2023年1月，我和程诺准备离婚了。

其实我俩刚领结婚证，连婚礼都还没有办。

朋友们也都还不知道结婚的事，而我们却不得不离了。

原因只有一个，就是我的外婆。

世界上最疼爱我的人，是我的外婆。

两岁的时候，我来到她身边。

外婆说，老天爷可怜她孤独，才把我这个小东西送来陪她。

我外婆生在1947年，她有两儿两女。

我妈最小，大舅2岁就夭折了。大姨比我妈大3岁，二舅比我妈大1岁。

据说，我外公以前在老家蛮有声望的。

那是绍兴市下面的小镇。

镇上有许多古老的石桥，至今都还静静地停在河道上。

六十年代末，外公家里开始走下坡路了。等到我妈出生，说是一无所有也不过分。

我外公没能等到摘帽子的那一天就病逝了，留下我外婆和三个未成年的孩子。

我大姨才9岁，不得不辍学照顾舅舅和我妈。

而我妈也只读完了小学。

那时候，家里只有一个能读书，那必然是男孩子。

外婆说，当年没让我妈继续上学，是她这辈子最大的遗憾。

因为我妈是几个孩子里，学习最好的。

我妈说，要不是你外婆当年藏了几箱子的书，我就彻底完了。

我外婆出身书香。

据说她的爸爸是教师爷的，一肚子墨水。

外婆上过学堂，陪嫁带了两箱子书。

婚后，东买买，西凑凑，攒了好多。当年破四旧的时候差一点就都被烧掉了。

外公知道那是她的宝贝，用家里仅剩的几块腊肉保下来。

我妈性格坚毅，做事有韧性。

1987年，她进了做黄酒的工厂。在酒厂里，认识了我爸。

我爸也是制酒的工人。带他们的老师傅，规矩大，要求严。每年开耙的时候，要24小时守着酒桶。

听声音，试温度。是技艺，也是经验。

两个人天天在一起，慢慢就有了感情。

我爸比我妈大2岁，是家里唯一的儿子。

没什么文化，最大的优点，就是勤快。

我一直觉得，不是特殊的人生际遇，我妈和他根本走不到一起去。

可惜没有谁能抵得过时代的浪潮。

1993年，我妈嫁给了我爸。

开始还蛮幸福的。可是两年没有孩子，矛盾就出来了。明明是我爸有问题，奶奶家那边嫌丢人，非说是我妈生不出来。

我爸一直悄悄治疗，到了98年才生下了我。小名妞妞。

费了这么大的力气才生出孩子，结果是个女儿。我爷爷高血压就上来了。脑梗塞，救回来成了半身不遂。

奶奶一家把气全怪在我妈头上。

2000年，我妈又生下了我弟弟。

在这个家里，她终于不用受冷嘲热讽加白眼了。

只是受苦的是我。

奶奶要照顾爷爷，所以只管弟弟，没时间估计也不想管我。

那时我妈还想工作，不想就此做个家庭主妇。

于是出了月子，就让外婆把我带回了家。

我看别人的故事，不在父母身边长大会如何自卑。

但我不是。

我特别喜欢和外婆在一起。那时候，我大姨已嫁去了南京。我二舅大学毕业， 留在了广州。

他想接我外婆过去常住的。

可外婆到那边，连语言都说不通，住不惯，于是又回来了。

外婆说，我呀，就是等妞妞呢。

外婆外表看起来和镇上干农活的女人一样，但心里她仍然是个读书人。

那时候，家里没钱。家具都是旧的，电器大部分都是二手的。

但是，她永远把家里打扫得干干净净，一尘不染。

野花开放的季节，她总会采上一大把，热闹地插在花瓶里。

白天她把我送去幼儿园，晚上接回来，教我读书写字。

她会编故事。我要是哪个字记不住，她就会编个故事给我听。

比如翱翔的翱字，她会讲个白色笔记本，到处飞的童话。

我一下就记住了“白本羽”，就是翱。

她还会教我算术。

上学前，我不但已经学会了加减法，还会熟练背诵乘法口诀表。

记得刚上一年级的时候，我被传染了水痘，连着高烧不退。

外婆整夜整夜的守着我，给我冰敷额头，帮我擦身体物理降温。

我难受得睡不着，她轻轻地温柔地给我唱童谣。

摇啊摇，摇到外婆桥，外婆夸我好宝宝。又会哭，又会笑。两只黄狗会抬轿。

她唱歌时的声音好年轻，我听着，身体好像也就不那么难受了。

我是在外婆的宠爱下，一点点长大的。

我也渐渐明白，外婆对我为什么会有这么高的期望。

妈妈是最像她的孩子，没能读书，她心有不甘。她希望我能弥补妈妈人生里的缺憾。

时间转进2005年，我读二年级。

春节，回奶奶家过年。

我和弟弟在家里玩时，弟弟忽然就晕倒了。

我当时吓坏了，连忙叫大人来。后来我姑姑发现，我弟可能把奶奶的降压药给吃了。

幸好我在身边，发现得及时。去了医院，医生说要是再来晚一点，就救不回来了。

然而，我奶奶非但没有感谢我，还说我心眼坏，骗我弟弟吃降压药。她说她的药天天放着，从没见弟弟吃。我一来弟弟就吃，肯定是被我骗的。

她还说我嫉妒我弟，想害死他。

当时只有我妈帮我说话，连我爸都不帮我。

我气得直哭。

后来，我弟醒了，说是总听奶奶讲那个药吃了很舒服，他就吃了几片试一试。

我奶奶在旁边一听，瞪着眼睛说，你不要护着你姐，是不是她骗你吃的。

我气得牙根痒痒。

我弟什么时候护过我啊。他从小跟着奶奶长大，性格霸道得要死。

我的东西，但凡他喜欢的，从来都要抢到手。

然而，我弟在奶奶的引导下，立马反过来说，是我让他吃的降压药。

那时还是小，受了冤枉只会哭。

回了外婆家，发誓以后再也不认那边。

外婆说，你奶奶也是怕担责任。

我说，她怕也不能来诬赖我呀。

外婆抱着我说，她们不喜欢妞妞，外婆喜欢。外婆和你讲，不要管那些不在乎你的人。把精力都用在喜欢你的人身上，才会一直开心。再说了，做坏事的人，受到惩罚才是奖励。要不然他们会一错再错。

当时听不进，也听不太懂外婆的话。只明白，外婆喜欢我，我让她开心就行了。

现在回想起来，发觉外婆活得好通透。

因为人一辈子很长很长，会遇到很多很多的人，把时间都给了讨厌你的人，哪还有时间去爱你所爱。

我就是从那时起，和奶奶那边闹翻了。

春节再也不回去，留在外婆家里过年。

我妈说我不懂事。

我说，谁再出个事，又都赖在我头上。我可受不了。

时间来到2011年，我爸和朋友开起了贸易公司。

我妈依然在酒厂，已经是制酒车间的技术组长。

说起我妈，可能是小时候没能读书留下的怨愤吧，她特别要强。

自己一边工作，一边进修，拿下了自考本科和酿酒师的证书。

那时她想让我回家住。

可我不愿意。我不否认，我妈想我回家住是惦念母女之情。但也不可否认，她工作太忙，想我帮忙照顾那个家。

现实就是，我在外婆身边，被各种疼爱。回家立马轮为佣人。

吃完饭，我要洗碗。周末，还要打扫卫生，洗衣服。而我弟呢，什么都不干。

我要他干活，我爸就说我，你将来要嫁人，他又不用。

我弟就在一旁得意地笑。

他说，我将来娶个听话的老婆就行，你不会干活，就嫁不出去。

凭心而论，我弟初一就很帅气了，个子很高，又会打扮。喜欢他的女孩子很多。

但他真的被惯坏了。小小年纪，冷漠无情。

我不是夸张。别说对我了。我奶奶那么疼他，奶奶病了，他都懒得去看，嫌烦。

所以，我为什么要回家去？

和外婆住一起多开心。

后来就是暑假了。

我天天泡在外婆家里。阳光干干净净地照着门前的河水，杨柳轻轻摇着金色的阳光。

真希望日子就这样悠长而松懒地过去。

可忽然有一天傍晚，我妈打来电话。她说，你弟出事了，你过来看看。

我在医院见到我弟的时候，他已经昏迷了。

听我妈说，因为他抢了别人的女朋友，被人打了，后脑挨了一棍子。

奶奶60多岁了，守在医院里，不肯回家。

她见我张口就问，你干什么去了，不看着你弟弟！

我都愣住了。这事和我有什么关系吗？

这么多年过去了，奶奶还是以前的老样子，张口就去指责别人，从来都不问问，是不是自己或是她大孙子的错。

外婆当年和我说的话，不自觉地从我嘴里溜出来。

我说，做坏事的人，受到惩罚才是奖励。要不然会一错再错，最后会害了自己。

我奶奶一下受不了，和我大叫，谁是坏人，你说谁是坏人！

她骂我坏心眼。这个时候还讲风凉话。

我爸也恼了，直接把我赶走了。

可我猜，他们心里都清楚吧。我说的是对的。

或者说，外婆说的是对的。

21世纪了，人人都是宝贝的年代，没谁会忍着谁，惯着谁。小时候养出一身毛病，早晚要吃教训。

只是我弟这个教训，吃得太大了。

我弟是三天后醒来的。

开始的时候，总是头疼。反应也变慢了。一着急，说话就不利索。

爸妈带着他跑了全国好多家医院，医生都没办法。器质性改变，已经不可逆了。

也许真是血缘的牵连吧。

平时我和弟弟话不投机半句多。可现在眼看着从前那么机灵的一个孩子变得笨笨的，心里真的会难过。

之前打伤他的人，都是未成年没有受到应有的惩罚。

我弟不久就退学了。因为经常头痛，发脾气会打人。家里请了保姆照顾弟弟的起居。

我奶奶不放心，把他接回家，贴身照顾。

我奶奶是真疼爱他。

初三下学期开始，我爸开始要求我天天回家了，不许住在外婆那里。

我问，为啥？住了这么多年了，怎么突然不能住。

我爸说，你弟不在家，我要你回来不行吗？

我妈也要我回去。我们家离学校更近。

我没办法，只能回去。但是周末我会回外婆那里。

可我爸还是不高兴。他和我说，这里是你家，外婆那不是。

我就奇了怪了。从小和外婆住到大，从没听他说过一句那不是家。

我说，你不觉得现在说有点晚了吗？

他啪的一拍桌子，说，我是你爸！

我朋友说的，我爸应该是觉得儿子没指望了，想起了我。

可他选择的方法是隔断我和外婆，强行粘合父女的感情。多少有点可笑。

从2岁起，我就跟着外婆一起生活。我和她之间的感情，无可替代。

我爸不让我回外婆家，我只能每天和外婆打电话。周末的时候，外婆就来家里看我。

我们当时都还没想到我爸的决心。

我爸看见外婆，不让她进门。我妈自然也很生气，和他大吵了一架。

外婆一看因为她家里闹得不可开交，从此就不来了。

之后，隔一段时间，外婆会来学校看我。带着一堆我爱吃的零食。

可我不敢带回家的。怕我爸猜到，就在学校里和朋友分着说了。

我爸要是出差，我就会跑回去看外婆。

我睡的小房间，外婆依然会打扫得干干净净，好像我每天都会回去住似的。

记得是高二，国庆之后了。

我爸出国跑生意有一个月，我就天天住外婆那。

我外婆可高兴了，每天变着花样做好吃的。

我放学回来，外婆做了清蒸大黄鱼。我最爱吃外婆的这道菜了。可是外婆端上桌的时候，走到一半就扔在了地上。

我吓了一跳。那天外婆才和我说，她最近手总是抽筋，有时拿不住东西。

我连忙帮她收拾，然后给她搓手按摩。

外婆欣慰地说，我真是没白疼。

晚上睡觉前，电话告诉了我妈。我妈说，我给你打点钱，你带你外婆去看看。

我说，你不来吗？

她说，我哪有时间。

可能是长大了吧，第一次替外婆感到难过了。

她有三个孩子，可她活得无比孤独。她全力以赴，把舅舅送上了大学，到头来，舅舅搬到更远的地方去，无暇管她。

而大姨和我妈的心里，对外婆是有怨念的。大姨嫁去那么远，多少有点负气的成分。我妈醉心事业，淡漠感情，仿佛要用成功来证明点什么。

我是唯一陪伴外婆的人，却又被我爸爸，生生扯开了。

那天我跑去和外婆挤着睡。拉着她的手，给她揉。

我说，外婆，等我工作了，会好好孝顺你。

外婆开心的笑，说，你有这份心就行了。

我当时真有很认真想以后怎么给外婆养老的。

可不久之后，我就要高考了。人生的选择题一道道的抛过来，外婆总是最后一个选项。

2016年，我考上了杭州的211。

不用我爸从中作梗，我和外婆也要分开了。

也是这一年，我爸妈离婚了。两个事业型的人，很难维系感情。

我是到了寒假才知道的。

是以前的高中同学，说看到我爸带着一个女人和一个男孩在吃饭，举止很亲密。

其实，我心里有些准备的。我爸妈之间，早没有夫妻间的温情。

可我还是难过，去找我爸质问。

我爸说，没什么好问的，你看到的都是真的。不信你就去问你外婆。

我爸蛮不地道。

原来他刚找小三，就被我外婆撞见了。

可我爸说，他儿子已经废了。如果婚变，肯定会影响我学习，考学。

于是我外婆没有说。那应该是2012年吧。

所以我爸才疯狂地不让我见外婆，他怕外婆万一说漏嘴。

有时男人莫名其妙的反常，多是藏了秘密。

对于这件事，我妈对外婆心里是有些不满的。毕竟，她和我爸刚在一起的时候，是一穷二白。这些年，我爸合伙开公司，也赚了些钱。

外婆的隐瞒，给了我爸转移财产的机会。

外婆说，我是怕耽误了妞妞上大学。

我妈说，哦，你眼里就你外孙女是吧，不用担心我。

我挽住外婆的胳膊，在她俩中间打岔，算了算了，离都离了，还翻旧账干麻，往前看吧。

2018年，我和同校的一个学长恋爱了。

他叫程诺，是杭州本地人。对我很好，家境也不错。

程诺是研究生，兼职做辅导员。我当时得了胃病。程诺每天回家熬粥，带到学校给我。

他哪都好，就是有点闷，不太会表达。

我吃了他一个多星期的粥，终于忍不住先开口了。我问他，你煮的粥真好，想要什么回报啊？

程诺嘿嘿笑了，说，可以吗？

我说，什么可以吗？

他脸红红的，说，做、做我女朋友。

我说，你怎么才问啊，吃到第三天我就等这句话了。

程诺笑得更灿烂了。

我和程诺是彼此的初恋，爱情来得又快又甜。

三个多月他就带我见了他爸妈。

他爸妈都是大学生，高知家庭。

他妈妈很喜欢我，说程诺以前是个闷葫芦，我改变了他，人都变得开朗了。

然而，当我得到爱情的一刻，心里有点愧见外婆了。

很显然的，将来我要留在杭州。而外婆身体明显不如从前，却仍是孤独的一个人。

我妈说，我给你外婆请了保姆，她不要。说打扰她看书了。

外婆不差钱的，自己请家政，也没问题。

毕竟远在广东的舅舅，只能靠给钱尽孝。我妈也经常给她发红包。

外婆现在需要的，不是个打理生活的帮手，而是陪伴她晚年的亲人。

但是大家好像都没时间。

春节的时候，我把程诺带回了家。

程诺学历高，性格又好。我外婆一眼就相中了。外婆悄悄和我说，这个男孩子不错的，对你真的好。我能看出来。

我说，那我可就要嫁了。等我毕业，我和他就结婚。

外婆说，好啊，我就等着这一天呢。

我说，到时候我在杭州定居了，接你过来住好吗。

外婆笑了，说，我才不去呢。儿子家我都不去，我能住外孙女家吗？你过好小日子，外婆就开心了。

我是2020年毕业的，在杭州找了份不错的工作。

老家离得不远，本来可以一个月回去一次两次看外婆的。

可疫情已经起来了。相距不远，相聚却很难。

我和程诺的婚礼，也因此一拖再拖。因为我不想搞网络婚礼。

时间转进22年，开年我就被封住了。

这次封了很久。解封后，我好想回家，回家看看我外婆。

她年纪大了，我好怕她受不了这样的苦。

可程诺想的是，婚礼办不成，可以先登记。如果疫情是种常态，我们只能见机办婚礼。

于是我和程诺先去领了证，然后开车回了老家。

我想这样的大喜事，应该让我外婆第一个知道。

可我怎么也没想到，2个小时之后，有个巨大的噩耗在等着我。

那天程诺开车送我回去的。

当时程诺把车子停在外婆家门前的小路上。他手刹没拉好，那条路却是个缓坡。

外婆出来接我们，特别高兴。我们一起往回走的时候，那辆车子就滑动了。

而我正嘻嘻哈哈地告诉外婆我们领大红本了，谁也没发现。

等到有路人大叫的时候，车子已经到身后了。

程诺自己跳开了。

外婆想都没想的，一把推开了我，结果自己没有跑出来。

忘不了那一路狂奔去医院的救护车。

我伏在外婆身边，眼泪狂掉。我大喊着，外婆，你一定要坚持住啊。

可外婆看着我，眼神一点点涣散了。

我哭着，说，外婆，你不能就这样丢下我。

外婆仿佛听见了一般，半睁开了眼。她说，别怪程诺，他是好孩子，是我腿脚太慢了。

那是外婆说的最后一句话。

外婆永远留在了2022年。

我是怪程诺的。

可能很多人说这只是意外，但我就是过不了心里的坎。

2023年，疫情全部放开。而我却没有婚礼可办了。

程诺哭着求我原谅，但我和他说，如果爱我，就和我离了吧。我不想一辈子活在阴影里。

程诺只能答应。

我爸妈在杭州，帮我首付了房子。我自己，按揭还贷。

全国疫情开放的第三天，我就阳了。一个人躺在杭州的房子里，高热不退。

又难受，又有一点怕。

怕自己就这么死在这个屋子里，无人知晓。

我发现，外婆不在了，我病了，都不知道要告诉谁。

我妈吗？多半是给我钱，请个保姆。

我爸吗？有了新家，更是无情。

慢慢有点迷糊了，不记得连发了几天烧。

我只记得有一天晚上，依稀有人用毛巾冰敷我的额头。在我疼痛难当的时刻，隐隐听到，有人在和我说话，给我唱童谣。

摇啊摇，摇到外婆桥，外婆夸我好宝宝。又会哭，又会笑。两只黄狗会抬轿。

那声音依然年轻，依然温暖。

第二天醒来，发现只是某段遥远又温暖的片段，镶嵌在我病痛的记忆里。

我冷冷地缩回被子里，确定自己在这个世界上，真的是个孤儿了。

程诺中间来过几次，都被我赶跑了。

他哭着说，对不起。说了无数个对不起，可是仍然换不回来我的外婆啊。

程诺说，只要你愿意，我随时回来。

我承认我还爱着他，可是只要看到他，我就会忍不住想，如果不是他的疏忽，我的外婆就还活在这个世界上对不对。

这个坎，我真的过不去。

也许有一天时光会告诉我答案，希望那时候我和程诺还有机会相爱。

作者：猪小浅，一个只写真实故事的公众号。在这里，你将看到百态人生。读猪小浅，相信爱。后台回复目录，可阅读所有故事。公众号：猪小浅 （ ID：zhuxiaoqian021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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