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懂懂骑山东》--淄博市沂源县

沂源。

顾名思义，沂河的源头。

沂河是自北向南流淌，从沂源到沂水，从沂水到沂南，从沂南到临沂市区，然后经郯城进入江苏骆马湖，出来朝东走，改名为新沂河，经连云港，在入海的前几百米并入了灌河。

我咋这么熟悉？

我骑过全程。

沂河是临沂人的母亲河。

沂源为什么是发源地呢？

因为，山东是中间高，四周低，沂源正好是山东的几何中心，也是平均海拔最高的县，从而，有不少内河是从沂源发源，朝四周流淌。大汶河，也发源于沂源。

大河往往对应的是大水库。

大汶河成就了东平湖。

当年为了修东平湖，不少水库移民到了东营。

沂河呢？

刚流入沂水就被拦截了，跋山水库。

水库当久了，就成了湖。

在不久的将来，跋山水库一定会改名叫XX湖。

不知道想好名字了没。

最近在筹划环湖公路。

从名字来看，沂源应该属于临沂，一条龙。

过去，的确是。

但是！

沂源离临沂市区太远了，沂水到临沂需要两个小时，沂源到沂水还需要一个小时。

这距离太夸张了。

沂源若是朝西跑三个小时？

出省了。

一般的地级市只能辐射周围一层县城。

临沂可以辐射东南的临沭，南边的郯城，西南的兰陵，西边的费县，北边的沂南，东边的莒南。

临沂是九县三区。
外面还有一层，费县西边的平邑，沂南北边的蒙阴与沂水。

对这一层，临沂市区的辐射力就差了不少。

若是沂源还属于临沂？

那就属于第三层了。

更没任何辐射力了。这就如同母猪下了猪崽，只有六个奶头，结果生了八个崽，把沂源饿的嗷嗷的，饿成了全国贫困县。

恰好呢，此时的淄博是全国赫赫有名的工业城市，膨胀的不得了，嫌山东给的地太少，只有五区一县。

于是，上面决定，把沂源县给了淄博。

除了沂源饿的嗷嗷的，当时莒县也属于临沂，也属于第三层，于是给了日照。这两年沂水一直喊着划市，要升级为沂蒙市，与蒙阴合并。

完全有可能。

原因，有二。

第一、沂水与蒙阴属于临沂的外层，接受的辐射力太有限。

第二、沂水、蒙阴、沂源、临朐、诸城这一圈，方圆近百公里，没有一座像样的城市。看我骑行打卡的点就行了，这一带城市很零散。

需要一个中心起聚拢作用。

近四十年，山东城市调整，多因为“水”，因为山东缺水。与沂源同期划入淄博的还有高青，也是个穷亲戚。为什么要高青？

为了引黄河水。

当时淄博很膨胀，连邹平也想要。

滨州急了，我们家虽然穷，但邹平是我们家最宝贝的宝贝，哪怕我们把市区送人也不可能把邹平送人，大淄博你也太贪得无厌了。

那，临沂为什么舍得放弃沂源呢？

毕竟是河流发源地。

这一点，要从河流规模说起。进入跋山水库前的沂河，只是一条小溪，沂河真正的水源是跋山水库，承接了上游山区的雨水、泉水。

要不要沂源，对沂河水流量影响不大。

前面我也说过，北方河流，不叫河流，只能是分段式的湖泊。

沂河为什么不能通航？

水量不够。

那为什么临沂市区的沂河那么壮观？

橡皮坝。

说归说，闹归闹，还是要跟沂源搞好关系，因为沂河的源头不是一个小泉，而是一个水库，田庄水库，若是田庄水库突然泄洪，那……

小概率事件。

因为，山东基本不需要泄洪。

有年，寿光淹了，因为台风来了，上游多级水库同时泄洪。

然后，就有人质疑，既然有台风预警，为什么不提前排空水库防汛？

发言人是怎么解释的？

山东没有这个先例。

因为山东属于旱区，水资源很紧缺。

水库里的水，那就是石油，留着卖给下游的，咋能随便泄洪呢？

当年的沂源，是真的穷。

到处是山。

对了，看过《乡村里的中国》没？

焦波拍的。

取景地就是沂源。

那就是真实的沂源，真实的山区生活，放在全山东都属于穷地方。淄博大概率只是看中了沂源的面积，想扩大自己的领地。

这到底是纪录片还是电影？

焦波本人也拿捏不准。首映后，他上台问：大家觉得这是电影还是纪录片？

这部纪录片我看的还是比较早的。

一出炉就看了。

当时我陪赵德发老师在淄博采风，校正老师跟焦波老师熟悉，就安排了一场专映给我们……

我们看，比外地朋友看，肯定感触要更深一些。

取景地离我家很近。

口音，完全一致。

沂源是标准的沂蒙山口音，不像淄博话。

赵德发老师是莒南人，也是沂蒙山口音。

这部纪录片，从我们的角度来看，很真实，几乎每个片段都是真实记录，但是，我认为有些是刻意拍的，例如文艺演出之类的。

我觉得，95%的纪录，5%的刻意。

但是呢，故事太单薄。

几乎，没有故事。

只是一段段的视频组合，缺少灵魂上的共鸣……

说的再直接一点，剧本弱了。

这个剧本，不是刻意编写的剧本，可以理解为观察角度的剧本，真实的故事也可以通过不同的观察切入点去拍摄去表达。

这方面，我觉得徐童更胜一筹。

徐童送了赵德发老师三张光碟：《算命》、《麦收》、《老唐头》，赵老师又安利给了我。

我一看不要紧。

这就是我想要的纪录片。

我喜欢这种真实的不能再真实的东西。贾樟柯拍了那么多电影，我只喜欢他拍的《小武》，至于后面的《三峡好人》、《天注定》都太弱了。

后来，徐童干了一件更牛逼的事。

娶了纪录片里的小姐、老鸨子唐小雁。

她，没文化，当过老鸨，混过赌场，开过黑煤窑，离过一次婚，被强暴过两次，一个标准的农村娘们。

他，出身书香门第，父亲是新中国第一代科教片导演，实打实的高知家庭。

就这么走到了一起。

俩人官宣那天，唐小雁在微博上自我调侃了一句：“我终于攀上高枝了。”

徐童是一个非常有大爱的人。

我要是女的，我也喜欢他。

唐小雁现在如何了？

转行做了摄影师和制片人，已经站在了领奖台上。

我觉得，唐小雁大概率也是璞玉浑金系列，遇到了那个能雕琢她的人，是如此的幸运。当然，俩人出身差距太大，生活品味差距也大，在一起肯定有参差，无论怎么说，我都是祝福的。

《乡村里的中国》主人公杜深忠，农村里的文化人，我去过他家两次，跟纪录片中的一样，家还是那么破。

来拜访的人，络绎不绝。

这么多年过去了，依然如此。

每来一个人，他就让写下名字，来自哪里。

他想记录下来。

我上次去的时候，他生病了，刚做了个手术，看起来身体很虚弱。这一说也五六年了，昨天我刷抖音竟然刷到了他，有粉丝给他发了件艺术藏品，他开心的像个孩子……

这里的人，以什么维生？

年龄大一点的，种苹果。

年轻一点的，出去打工。

焦波也真会找，杜深忠这个村是山里的山。这里的苹果好吃。

属于沂源特产。

叫沂源红。

整个苹果都是红彤彤的。

我写过沂源苹果专题，苹果个头不大，拳头大小，是苹果本来的大小，而烟台苹果呢？

都快成西瓜了。

沂源苹果，多是高山苹果，水分没有那么大。

很脆。

属于优质小众苹果。

只是……

互联网加速了大IP的虹吸，现在苹果逐渐大产地化了，市场被烟台苹果、阿克苏苹果逐步垄断了，小众苹果市场份额越来越小。

而且评判标准以大为优。

沂源苹果不占优势。

很难卖上价格。

沂源苹果的价格我不知道具体多少。沂水挨着杜深忠村子的这几个乡镇也是山区，也是苹果主产区，前几年我卖阿克苏苹果，本地有朋友联系我，让我卖卖本地苹果，带我去冷库看了看。

普遍一块钱左右。

刚才我搜了一下沂源苹果的今日报价，3块钱左右。

沂源苹果现在也被烟台苹果带歪了，追求大、水，用不了几年，也成了西瓜了。

沂源果农很少有赚大钱的。

只能是养家糊口。

这里没有平地，种庄稼又不能丰收，只能种种果树。苹果的主产区多是丘陵，沂源是山东高地，栖霞是胶东高地，两地的地形非常类似。

但是，沂源这个地方，有人靠果园发大财了。

什么人？

第一批种樱桃的。

这些人，都不是普通人。

要么，村支书，很前卫，自己先种，然后带着乡亲们种。

要么，农业部门的领导跟一些村支书关系很好，低成本承包的土地。

为什么很少有普通人呢？

因为，在老百姓看来，樱桃树这玩意，只能种着玩，例如院子里有那么一棵，大家摘着吃。

不会当果树去种。

最关键的是，培育时间太长，六年。

老百姓等不了这么久。

只有有钱有闲有眼光的人，例如因公考察去过澳洲新西兰的，去吃过当地的大樱桃以及猕猴桃的，他们坚信这玩意有市场，回来就搞。

后来，沂源人一窝蜂的上樱桃。

已经比别人晚了一个周期。

早期搞的大樱桃，四亩地，一年能收入20万左右。

这个东西的护城河是时间。

别人只能眼睁睁的看着你赚钱……

不少沂源人看《乡村里的中国》也很恍惚，这是我们大沂源吗？

因为，这一带，基本都在济青高速南线以南。

燕崖镇、中庄镇。

属于沂蒙山系列。

跟今天的大沂源县城不匹配。

今天的大沂源是什么样子的？

一个小县城，六家上市公司。

所以，选对新家庭，很重要，若是继续跟着临沂，连奶都喝不上。这点可以参考五莲县。五莲县在潍坊属于工业强县，被分到日照后。

穷的叮当响了。

我们沂水也有家上市公司，玻璃纤维。

其实，是沂源的分公司。

我对沂源非常熟悉，因为沂源山多，原始的景色多，动不动就是什么山东318，我那些越野车友、机车友、自行车友，一搞活动就往沂源跑。

另外，济南朋友来找我。

有时为了俩人都方便，就取中间点。

设在沂源。

沂源，汇源，咋看起来名字差不多？

汇源就是沂源的。

我骑沂河系列时，还专门到汇源老厂打了个卡。朱新礼不是个纯粹的农民，就凭一点，他干过乡长。

1992年，他接手了停业多年负债累累的县罐头厂，改为了山东淄博汇源食品有限公司。

这哥们，大概率当年也出国考察过。

否则，他咋知道国外流行浓缩果汁的？还引进了德国设备，是当时国内唯一一条现代化浓缩果汁生产线。

一炮走红。

1997年，花7000万买下了央视新闻联播5秒黄金时间段，让全国人民记住了汇源果汁，2000年，汇源果汁的销售额已经做到12亿元，是全国最大的果汁生产商。

尤其是我们这边，日常招待，只要一看果汁不是汇源的。

不喝。

2007年，香港上市。同年，朱新礼跻身《福布斯》中国富豪榜第91名，上榜资产61.3亿人民币，那是属于朱新礼和汇源集团的高光时刻。

转折发生在2008年。

可口可乐提出收购汇源果汁，报价是汇源总市值的2倍。

这个提议被商务部叫停了。

然后，就是股价夭折，再后来，就是破产。

公司破产后，就被不良资产管理公司接手了。文盛资产以16亿的价格成了汇源集团的新老板，文盛资产是做破产重组的，他肯定不想做长期股东。

持有了没几天，又卖了。

卖给了国中水务，一家主要从事污水处理、自来水供应和环保工程技术服务的A股上市公司。

这是汇源集团的新老板。

汇源是怎么死的？

第一、定位没有跟上形势。浓缩果汁早不流行了，果汁的趋势是NFC。

NFC更接近于水果本来的味道。

日常，我招呼客人就喜欢用NFC，我自己也喜欢喝，缺点就是有些贵。

第二、时机不对。若发生在今天，这场并购就完成了。2008年，还是民粹当道，舆论压力全倒向了影响民族品牌安全这一面，正常的商业行为变成了民族行为，商务部不得不终止，加上金融危机，汇源股价接着跌去了三分之二。

只能这么解释，命。

当年，沂源还有个跟汇源齐名的品牌，绿兰莎啤酒。

不知道是不是受朱新礼影响，绿兰莎一起调就很高，从德国引进啤酒生产线，进口大麦，做纯正的啤酒。

当年电视广告打的山响：“高山泉水酿造，再来三杯何妨”。

往南，打进了临沂市场。

往东北，打入了潍坊市场。

关键是，牢牢霸占了淄博市场。

这一点很了不起。

了不起在哪呢？

淄博是工业化城市，领导也懂市场，不喜欢搞那些反市场行为。当时各地流行地方保护，不允许外面的酒水品牌进来。

这一点，淄博属于最奇葩的。

完全市场化运作，谁有本事，谁就能抢到市场。这样的结果是什么？

普及了啤酒消费。

泰安、德州啤酒普遍2块2一瓶，泰安地方保护克利策啤酒，德州地方保护克代尔啤酒，也是2块2，而淄博市场呢？

1块到1块5，关键是动不动还喝一赠一。

从而使当年的淄博成了全国啤酒市场最活跃的地区，各啤酒品牌抢破头进淄博市场。可是，这里有个地头蛇，那就是绿兰莎。

别说这些小品牌了，就是青岛啤酒来，也不好使。

绿兰莎有个很绝的策略，3毛钱回收酒瓶。

在邹城篇，我谈过一个观点，啤酒进入工业啤水时代后，谁的产业成本更低，谁就有市场竞争优势，大吃小是一种必然。最先死的是“不忘初心”想做纯正啤酒的系列，因为生产成本高。最终绿兰莎也没逃过被青岛啤酒收购的命运。

比邹城的无名啤酒强。

绿兰莎至少是被青岛啤酒收购的，现在还存活。

工厂还不小。

我专门去打了个卡。

沂源还有个特点，企业家很抱团，我跟赵德发老师去调研淄博企业家时，发现有不少上市公司的企业家来自沂源，整个高管半数以上是沂源人，在公司工作十年的都算不上资深。

沂源的几家上市公司，也是相互持股。

例如上次山东药玻18亿定增，其中有个自然人叫鹿成滨，直接把自己买成了第五大股东。他是谁呢？鲁阳节能的董事长。鲁阳节能也是上市公司，是沂源数一数二的企业。

有时我在想，汇源若是别去北京，安心在沂源，别进入资本市场，当个老干妈，会不会活的比现在好呢？

就凭这群沂源企业家，相互帮扶，足够了。

可是，谁又愿意蹲在这个穷山僻壤的破县城呢？！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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