舒乙:老舍和商务印书馆
商务印书馆对老舍先生来说,非同小可,是块绝顶重要的阵地,很有缘分。
头四部长篇小说
他的头四部长篇小说——《老张的哲学》、《赵子曰》、《二马》、《小坡的生日》——全 是发表在《小说月报》上的。《小说月报》是当时最重要的大型文学期刊,由商务印书馆出版发行。《老张的哲学》连载于《小说月报》第十七卷第七期至第十一期上,时间是1926年,这是老舍先生真正意义上的处女作,他当时正在英国伦敦大学东方学院任教。《老张的哲学》很受读者的欢迎,信息反馈到英国,给了作者很大的鼓舞,激励他继续写下去,终于使老舍成为中国现代白话文体的长篇小说的奠基人之一。当时,长篇小说产量很低,1926年全年之内,《小说月报》仅发表了一部长篇创作,这就是《老张的哲学》,客观上格外引人注意,而且的确是一炮打响。一年后,商务印书馆又为《老张的哲学》出版了单行本,作为《文学研究会丛书》的一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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商务印书馆《小说月报》的主编当时是郑振铎先生,1927年“四•一二”之后,郑先生被迫出国,由叶圣陶先生接任主编,而《文学研究会丛书》则由胡愈之、徐调孚两先生代为编辑。这三位先生,和郑振铎先生一样,后来都成了老舍先生的好朋友。
▲ 革新后的第一期《小说月报》
商务印书馆《小说月报》有个好习惯,就是每期必有“卷头语”和相当于编后记的“最后的一页”,都是由主编自己写,对每期所发表的作品给予又中肯又热情的评价。
二十年代中后期《小说月报》编者的“卷头语”和“最后的一页”对老舍先生的头三部长篇小说给予了特别的关注,做了大量的介绍,成为介绍这几部小说的最早的和最详实的文字。其中介绍《二马》达五次之多,其篇幅之长,用词之强,保存史料之详,都是不寻常的,给了特殊的荣誉,对《二马》的传播起了很大的促进作用。应该说,老舍先生二十年代蜚声文坛,和商务《小说月报》热情洋溢的推荐,有着密不可分的关系。
新加坡解围
1929年夏,老舍先生结束了五年的英国教书生活,乘轮船回国。可惜,所剩的钱只够买到新加坡的船票,索性,先到新加坡再说吧,离祖国能近一步是一步。
到了新加坡,老舍首先想到的是商务印书馆。新加坡也有商务印书馆的分店。当初出国路过新加坡时,他光顾过,知道商务印书馆在最热闹的街上。一下船,他便直奔商务而去。进门先找经理,说自己就是那位写《二马》的作者,第一,想支点稿费,第二,想在新加坡找点事做。经理姓包,人很热情,先赏《二马》作者一顿饭,后把他介绍给黄曼士先生。黄先生又带他去找中华书局的徐经理。后者说新加坡华侨中学正缺一位教国文的先生。于是老舍便在新加坡找到了落脚的地方,一气呆了半年。
在这半年里,老舍一边教书,一边写他的第四部长篇小说《小坡的生日》。《小坡的生日》共得六万多字,其中四万是在新加坡写的。
《大明湖》遭难
1930年春,老舍先生回国,接受山东齐鲁大学的聘书去那儿教书。教课之余,开始写他的第五部小说,名曰《大明湖》。
1931年夏《大明湖》写得,照例是寄给郑振铎先生,准备在《小说月报》连载。年底,《小说月报》发了预告,说要出一期新年特大号,其中有《大明湖》,还说“《大明湖》心理的刻画,将要代替了行动表态的逼肖,为老舍先生创作的特点,全文约二十万字。”
哪知道,稿子交到商务,刚出了清样,“一•二八”战火把商务的印刷厂烧得精光,《大明湖》连手稿带排好的底版,全部葬身火海。
老舍先生写东西从不留副稿。朋友们劝他再写一遍《大明湖》,他打不起精神来。后来,他将《大明湖》中最精彩的部分,写成一部中篇小说,这便是有名的《月牙儿》。“一•二八”一把火,烧得《小说月报》停了刊,烧没了《大明湖》;老舍先生和商务的密切来往也告一段落,损失真大啊!
(来源:《北京日报》,1997-04-0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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