论硅谷银行的倒掉

听说，加州湾区的硅谷银行倒掉了，听说而已，我没有亲见。但我却见过未倒的硅谷银行，层层叠叠地堆满了大批创业公司的融资款，成为创新风口上的猪们的饲料厂。

这个几天前还蝉联福布斯美国最佳银行榜单，坐享穆迪A等评级的明星银行，投资就买买国债，也没搞啥复杂的衍生品，几天之内嘭的一声就倒了，是不是感觉那里不对头？

有读者问我：“先生可曾为它的倒下，写了一点什么没有？“我说”没有”，伊就正告我：“先生还是写一点罢！我上厕所就爱看先生的文章。”

写就写！先从我亲历的一件实事说起。

一个看似无关的小故事

两年前的一个下午，我来到北京某传统商业区，踏进了某投资大佬的会议室。

在忍受了漫长的等待后，我看见一位一人来高，满脑袋染成屎黄色，身穿金三角贩毒风衬衫，用茶色蛤蟆镜遮掩着憔悴眼神的家伙走了进来。只见他把屁股往椅子里一扔，顺势来了个托马斯半旋，双腿高高荡起搭在了前面椅子上。整个动作如李小双一样气韵贯通，让我顿时恍惚，简直想给他打赏一毛钱！

聊了没几句，在听到了“人工智能”一次以后，他毅然站起身形打断了我，开始发表令人忍俊的言论。我本着火箭工程师不能跟说相声的讨论用什么煤球的理念，一直听着未作声。

可是很快画风转变，他越说越激动，英文词也越来越多，而且居然一嘟噜一块往外蹦骂街的脏字！我虽然理解一个人在动情之时难免诉诸母语，可还是感到震惊：咱们这儿好歹也算商务交流吧？您觉得自己满嘴脏字才代表生产力的解放么？

我烦了，起身径直走了出去，并在微信上给他的助理留了个言：“请你们老大放尊重点儿，这跟他在夜总会撩小姐是两码事儿！”

后来我才知道，原来那时大佬早期投资的某小巨头刚上市，回报靠煎饼果子打13个鸡蛋已经消耗不了，于是从满身行头到嘴里脏字，都换了一套狂野的特立独行风格，让我给赶上了！

要说人家狂，也不是没道理：“当年小巨头融不到资，是我把他扶上了驴，兄弟你大胆地往前走啊！莫回呀头！现在这军功章当然得有我的一大半！”

金融圈有那么专业么

回想一下，接触过的投资圈人士，这种风格还颇有一些：投的企业挣了钱，便以为从此站在了人类文明的至高点，手里握着对企业点石成金的魔法棒，要谁敢对他们的认知表示出半点的疑惑，那就是人类文明发展道路上的绊脚石，必用颐指气使的Chinglish喷死你了事！

其实，他们要是蹲在马路边，抽上一条十渠好好想想，或许脑子就清楚多了：你投中了某某企业，跟我隔壁倪大爷十多年前买了茅台股票是一回事，钱是赚了，可倪大爷仍然是倪大爷！

这么说肯定有人不服：能买中赚钱的股票，这怎么不是本事？要知道，我们是专业的投资机构，从投前行研、投后跟踪、层层风控，哪个小组没几个穿得呲啪的清北高材生！我们每年看多少项目，每天开多少会议，会议后鼓掌几次，这些你都懂么！

我当然不懂，这就要搬出硅谷银行了：您瞧瞧，美国最佳银行，穆迪A等评级，上面那些硅谷银行应该都懂吧？可是事发以后，纷纷有其他投资大佬跳出来说：他们买入了大量的美国国债，但是却没有对利率变化做任何对冲，这是低级得不能再低级的错误！

我仍然不懂。不过伯伯，下回你们能早点说么？或者先给穆迪提个醒？

这回，硅谷银行算是把金融圈的底裤都撕下来了：风口上的银行，顶级投资策略，豪华管理团队，归其就是用低级错误放个二踢脚了事？那些专业术语、金融模型、评级机构都死哪儿去了？

是的，我就这个意思，别太相信金融圈普遍的专业性。

其实人家大牌投资人，倒不装这个逼。前些日子有人问查理芒格，你跟老巴是怎么慧眼识珠，那么早就看出来比亚迪能成电动车领军者的？芒格说：看出来个屁！我们投比亚迪的时候，人家还在做手机呢！听王传福说要造车，我当时就吓尿了，这不是往火坑里跳么！我们还专程飞来劝他别趟这浑水，当然结果你们都知道——老王没听我们的。

日进斗金靠的到底是啥

可是，毕竟最近这些年，全球最挣钱的行业就是金融。你把人家说得跟村口掷骰子的赌棍似的，可是赌棍都破产了啊，金融圈人均日进斗金你是眼瞎瞧不见么？

说个小故事：一个大鱼缸里，有条聪明的金鱼经过长时间数据收集，利用先进的建模技术，得出了自己生活的海洋水位变化的规律——夜间水位总是恒定不变，白天有时水位会突然变化，有时则保持不变。为啥？白天那是有人换水呐！

对于资本市场，这是个很好的比方。最近十五年来美股暴涨、独角兽成灾，你以为靠的是只是码畜们的996，金融狗的PPT么？会不会背后那个换水的才是关键？您看看自从08金融危机以来，全世界放水都放成什么样儿了？船漂得越来越高，难道靠的是撑船的本事大么？要直观感受这一点，大家瞧瞧下图中09年开始彻底躺平的利率曲线吧！

典型如币圈，生生在传统的金融以外拉出了个新市场。那里边的亿万富翁，一抬脚财死一片。这行的大佬，不知道是割韭菜还是真相信，满嘴都是“去中心化、智能合约、元宇宙”这些是人就搞不懂的词儿，似乎是先进理念和技术革命创造了新的财富。当然，我承认这些新技术有巨大的价值，可是您挣的那些钱，一大部分不过是美元大水灌出来的堰塞湖罢了。

所以啊，金融圈的部分人，更像是鱼缸里那条搞数据分析的金鱼大哥，一直摇头摆尾地向其他的金鱼收取类似“保你生男，生女退款”的水位预测费；可是哪天主人夜里睡不着起来换个水，才发现自个那些技术、认知，都比不上人家手里那跟皮管子。

这不，上面灌水的皮管子断了，就算你买的都是最安全的美国国债，不也照样干死在沙滩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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朋友跟我说，有个叫塔勒布的大佬教育我们：银行是很差的商业模式，收益有限而风险无限。历史上所有银行帮储户挣的钱加起来，甚至小于他们亏掉的钱！

可是，你发现没有：银行挣不挣钱，都不耽误银行家挣大钱！

这是为啥？其实，这次硅谷银行事件，给了我们很多启示，也揭穿了另一条常见的谎言：金融机构是靠的承担风险，换取高额收益。

事实是，它们更热衷于制造风险，从中获利。零八年的金融危机，不就是他们设计出一大堆复杂且风险不可控的衍生品，自己兜不住了以后，交由国家买单，当然也就是全民买单。这回硅谷银行的处置，也逃不出这个路数。

所以，金融机构不是靠用自己的风险换收益，而是在用加在你们身上的风险，从你们那儿换取收益！也就是说，你们听天由命，人家旱涝保收。当然，如果赶上这十几年的大放水，市场一片繁荣，那自然是皆大欢喜。

当然，正因为如此，部分金融圈人士才会像前面故事里的黄毛一样，精通专属于他们的专业技能——装逼。只有摆出算命先生一样的深沉与果断，用满嘴的外国脏话让你不明觉厉，你才能心甘情愿地把财富托付给人家不是？

所以说，社会很单纯，复杂的是人，对面那位越是逼格四溢，您越得长点心，您说是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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