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东方是一家教育公司，也是一个行业的庞然大物。庞然大物因为政策原因突然倒地不起，人人都以为灰飞烟灭只是个时间问题。没想到新东方转换赛道，跑去搞直播带货了。经过半年的摸索，还搞出了一套双语+知识传播+带货直播模式，再次回到了公众视线。这一次，感觉新东方在直播带货行业又开始回血。
现在说新东方迁徙直播行业成功还为时尚早，但这的确是个很好的案例。在商业上，庞然大物转型从来都很困难，成功的案例少，可以直接观摩过程的就更少。所以可以把新东方的转型看作是一场大型商业实验，借此观察英语培训行业的昔日霸主，在网络直播行业里会有怎样的作为，从线下转为纯线上究竟能不能成功。
对于个人而言，这也是个很动人的励志故事。挫败感人人都有，大时代里人人都晕头转向。一整个行业消失了，但新东方没有，而且没有几天就跑到全然陌生的直播行业里试图找到生存机会，可以说是行动迅捷且态度顽强。记得一开始新东方直播卖农产品，还被诸多社会贤达口诛笔伐，认为是不务正业。现在类似的批评却不好再说出口，因为别人的确在直播里干着自己的本业---教育，顺道也卖点货。
六个月后，他们终于找到了一条适合自己的道路。也回答了那个问题：天底下直播带货的人和公司那么多，为什么是新东方？新东方和别人相比又能有什么不同？当人们看到新东方在六个月之内的触底反弹，无论之前对这家公司观感如何，对它们的业务判断如何，也都不得不承认新东方的顽强和勇气，也都不得不赞赏那种绝地反击永不言弃的精神。
我看朋友圈里转发新东方双语直播卖货的友邻，极少数是出于猎奇，大多数则是基于感动。至于说这种感动能维持多久，起到多大效果，我不确信。因为人的感动是不可信的，来得快，去得更快。感动和冷漠，甚至是感动和暴戾，只不过是网友瞬间可以转换的两张面孔。想要在网络世界里长久地存在，还需要另外一些东西。在我看来，新东方的这场实验有两个结果让人非常期待。一个是专业人士在直播场上会有怎样的表现？此前我一直想看看相声演员、脱口秀演员、心理医师、演讲家、咨询专家，这些专业吃开口饭的人，上直播之后会有什么不同？和他们相比，大多数网络主播都是素人，头部主播算是摸爬滚打站起来的素人。专业人士在换一个场景，面对更广泛的观众群体之后，还能不能维持他们在口语和谈话上的优势？
新东方的教师口才都不错，二十年前就是这样。托福、GRE课程何等枯燥无味，学生都是交了大把的银子才能大班上课。那时候新东方的老师就需要用尽浑身解数，把英文知识和各种段子，个人人生经历混杂在一起，保证学生不打瞌睡，课后评价打高分，而且将来考试还得有个过得去的成绩，对父母的那一大笔钱有个交代。靠口才把人在课堂上定住45分钟，新东方是专业。几位名师的江湖名声，就可以包打天下，在没有德云社之前，新东方就是德云社，而且比德云社更接近社会企业。所以我很是好奇，想看看新东方这所中国最早的脱口秀大学的讲师，在直播行业会有怎样的表现？从而也能证明一件事：主播到底算不算是一种独立的专门技能？是不是和其他的语言类表演不同？有它自己的一整套规则和模式？我想，德云社对此也应该很好奇。堂会不能开，综艺也受限，那么直播也就呼之欲出了。
另外一个实验结果是知识付费。我对新东方的双语直播是这么看的，首先它是免费散装课程，或者说免费知识传播。老师还是老师，授课还是授课，但没有课堂，也没有教材，更不收费，相当于网上公开课。在用户的碎片化时间里，提供碎片化的知识。让人感觉学到了点什么，但是又没有学习的枯燥和辛苦。
然后是它把课时费或者是学费，变成相关的商品购买。观众购买直播带货推荐的商品，可能是因为老师的产品介绍，也可能是因为作为一种打赏，用来表示对传播知识的感谢，还可能是因为单纯赞赏老师的口才和表演，相当于在娱乐场所赠送酒精和花篮。那么从长期来看，新东方的特长满足第二点，观众购买商品的原因是知识付费。因为推销商品或者是娱乐网民，并非新东方的专业。那么这里就会有一个有趣的问题，新东方的这个玩法会不会形成一种新的知识付费模式？在打赏、包月、购课之外，还存在着一种免费大课模式---传授知识本身是免费的，用带货来实现相应的收入？我想了一下，感觉这种做法在民间应该有悠久的历史。教铁砂掌是免费的，但是每天涂抹的药酒则是要钱的。教书法是免费的，但是练字的字帖和习字本则是要钱的。还是说其实这样的路径太过迂回，天底下的道理就是你卖货就卖货，卖书就卖书，卖课就卖课，卖艺就卖艺。只有直接的路子走不通，才不得不迂回绕路，设计一套很复杂的逻辑，因为做了A，所以得到了B，最后通过B在C上收到了钱，但利润的大头其实又来自C里隐藏的D---不过互联网的生意好像也大多如此，除了Game、Gamble、Girl的3G类型业务，收钱都得迂回那么一下。新东方的这场互联网直播实验才刚刚开始，它所带来的问题要远比目前所能给出的答案要多。但是它也的确在互联网世界里开了一扇窗，能让我们通过一家大型公司的二次创业，从中看到更多东西。视频和直播是今天的风口，但未必每个人都能看清楚这个风口究竟是什么，那里的风太大太乱。像新东方这样的鲸游进去，也许可以让人们看得更清楚一些。
题图：《不可能的合作：蒙德里安与杜斯伯格在同一张画面》
题图创作者：和菜头的小肉手
题图AI算法提供：Disco Diffusion v5.2
prompts：A flat Plaid painting of Geometry Line Red Blue Yellow Composition, Trending on artstation，by Piet Cornelies Mondrian:1，by Theo van Doesburg:1.
槽边往事和菜头 出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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禅定时刻
算法提供：Disco Diffusion V5.3Prompts: A beautiful landscape painting of the Great Wall in the morning light with many huge colorful koi flying in the air, trending on artstationm，by Ivan Aivazovsky:2, by Zhichao Cai:1. 南派三叔专区
南派三叔在《他们在干什么集2022（43）不是尾声的尾声》一文中，实质性地宣布了这个系列的结束。也就是说，他又要断更了。43，稻米们，记住这个数字，这就是他连更的极限。如果乘以10，那么就几乎和我差不多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