土地“守望者”，和他们的春天

2023-03-19 04:0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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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吃起来就知道完全不一样”，和春晓聊天开始的15分钟里，这句话出现了三次。

在2021年之前，春晓的身份是资深美食媒体人、美食节目策划人。她的味蕾跟着一个个出品的纪录片行走世界，从早先的美食美酒纪录片《味觉传奇》、到讲述匠心餐厅故事的《觅宴》、再到中国传统宴席文化纪录片《中国宴·福寿康宁》，一次次美味体验刁养着她的味蕾。但却并不是所有食物都会有所顾忌的照料她地胃。

2021年，因为疫情而得以停歇下来的春晓，在女儿的提倡下尝试吃素。因为这个契机，她开始关注食材本身，更深入地思索起食材与健康的关系。也是在这个时候，她和河北饶阳的几位农户相识。她开始频繁地往来于都市、田地之间，并由此开启了自己新的身份——农田里的“转译者”。用春晓自己的话说，这是一个和“生命品质的提升”有关的故事。

美食媒体人和四个河北农民

春晓第一个认识的饶阳农夫是杨大姐。凭借着对食材的敏锐味蕾，吃到杨大姐家与众不同的麦子之后，春晓说什么也要去杨大姐家的田里看看。而杨大姐家的地确实是真的不一样。

即使在2月，大地光秃秃的时候，只要脚往地上一踩，更松软、肥沃的准是她家。这样的不一样，来源于杨大姐8年前从学习班学来、并且一直坚持用的酵素农耕法。

摒弃化肥，用芝麻酱的下脚料芝麻饼粉碎，掺拌上豆秸、麦麸、玉米糠、杂草，再加自制酵素，发酵之后做成“微生物菌肥”。专家说，把这样农家肥撒在被农药侵害过的土地上，可以对大地进行微生物层面的“重塑”，化解农残。而对杨大姐来说，这样的农家肥则是让田地变得松软、不再板结，恢复肥力的秘法。

农业应该往哪个方向走，是任何一个深爱土地的人，都会不禁思索着的事情。

杨大姐说她自己是个粗人，不识字，但每次和春晓发语音的时候都会把“种给想要送的人”这句话挂在嘴边。当然，也牢牢地放在心上。

4月，麦苗青青的时候，杨大姐会在田地里放起音乐，把温情给大地，也给麦苗。当然，这时候麦田也将迎来第一波吃客，羊群——你看，连小羊都知道谁家的麦子最好吃。

和杨大姐一样，认定了吃进嘴里的东西不能亏的还有星姐。她家的胡萝卜出了名的甘甜好吃，也出了名的长得慢。养兔子，用兔子粪便做肥料、烧火积存的草木灰杀菌，是星姐的自然农法。

允许山药、白菜、西瓜、胡萝卜、玉米们慢慢长大之外，星姐还专门腾出一片足有两三亩的地，养蝈蝈。不为别的，就为蝈蝈面对害虫以一敌十的大能力。

△ 你能看出哪边是杨大姐家的田吗？

“有个名人说过‘一个人的能力有大小，但只要有这点精神，就是一个高尚的人’，虽然我只是个农民，没什么本事，但我依然想做一个高尚的人，想先让一小撮人吃到健康的食物。”这是第一次见面的时候，全库大叔告诉春晓的话。陈晓卿说的那句“好吃的其实是人”忽地浮现。

全库大叔家种的是各种豆子和花生，黄豆、芝麻、红豆、黑豆都有，黑花生和红皮花生也都有，偶尔还种点丝瓜，当然都是自然农法，舍不得大地受到一星半点农药化肥的侵害。这些农作物看起来乍一看平平无奇，可只要你吃过大叔家的炒花生就知道里面的用心。全库大叔家的东西除了好吃之外，都有一种意外的精细，比如花生，他会一个个手工挑出来，大个儿，饱满，是放在超市一堆花生里也能被一眼相中的“漂亮”，却也是走不出乡村的漂亮。

种了30年桃子的大生哥则是十里八村另一位有名的执拗人——水果不比其他农作物，虫啊鸟啊野草啊，没有一个不让人操心的，但他家的桃园、梨园，不打农药、不施化肥、不用激素，从自己承包果园种果子开始一直坚持到现在，二十余年未变。

大生哥的坚持来自一次“梨园的自愈”。有一年梨树虫害，“基因升级”的害虫们耀武扬威，怎么都治不住。不愿意用农药的大生哥决定放弃那片梨园，埋头在另一片桃园里。没想到三年后，村里不时有人告诉他，他家的梨真好吃——梨园在自然里，奇迹般地恢复了。

2、3月，大生哥家的果园就已经春暖花开

而春晓的出现，则让为销路发愁的大生哥看到了希望。2021年，疫情阻隔了果子的出路，吃着大生哥家好桃子的春晓实在不忍心看这片桃园就这么消失，于是自发地为桃子奔走起来。大生哥也是这个时候才知道，原来在城里能卖出价的好果子是需要名为“农残检测”的身份证的。

在春晓的协助下，农残检测的事儿很快提上了日程。结果当然是远远好于标准，大生哥看着检测报告掉眼泪，春晓也跟着他一起掉眼泪。

也是在这个时候，春晓决定再多做一些事情，于是，她拥有了农田与城市之间“转译者”的身份。转译“农田”，把农夫们口中的“我们的是真的好”“好吃”“真的没有农药”，变成城里人可以听得懂的话，把从土地里、用良心种出来的农产品，变成一个个可以摆进超市，会被看见、被买走的 “商品”。春晓说我们选择什么，市场上就会有什么，她希望有更多的人选择看起来没那么“漂亮光鲜”、但却足够安全的食物，这样更多真正安全的食物就会出现在市场上。她说我们选择了，所以才会有，这就像一个良性循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