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源:青少年生命复元(ID:QSNSMFY2021)
小西(化名)休学了。最早是临近年底,她说不想去学校了,妈妈觉得无所谓嘛,反正也快放假了,不想去就不去了吧。谁知,寒假结束,新学期开始。小西依然没有去上学的迹象。就这样,一拖再拖,算下来,到今天,她已经休学一年了。妈妈陷入到深深的自责中,她将错误大包大揽,悉数怪罪到自己头上:“都怪我们当初对她太严格了,都怪我们不懂教育,都怪我们当初工作太忙,忽略了她的心理健康……”“都怪我”,这3个字成为了她和别人对话时出现的高频词汇。一个原本精明强干的职业女精英,肉眼可见地萎靡下来。她变得越来越没有自信,甚至有些畏手畏脚,对孩子说话也开始小心翼翼,唯恐哪句话触碰到了孩子敏感的神经。01
这种一人抑郁,身边人被动卷入到低落情绪中的现象经常发生。曾有一个妈妈,在孩子确诊抑郁症后,毅然决然地辞职,全职了4年的时间来陪伴孩子康复。昨天“复元访谈”栏目采访到的一位家长,在看到抑郁症孩子吃药后,把孩子拉到卫生间,准备了盐水和两个水瓢。先自己喝了一大瓢水,让孩子也喝一瓢:“妈妈知道你很痛苦,妈妈陪着你。”孩子和妈妈抱头痛哭。还有的家长,在孩子休学后,信念感全面崩塌,不敢再要求孩子做任何事情,不知道该怎么与孩子相处。在孩子与弟弟发生争执时,也只能让弟弟躲开。“我不知道怎么和ta说,我说了,ta也不听,我有点儿不敢和ta说话。”被“拖下水”的不止是家长,还有可能是兄弟姐妹,甚至是朋友。一个因焦虑休学的孩子,看到弟弟每天忙碌而又充实地学习,自己却深陷无力、无意义的漩涡中,心中着急,又找不到解决之道,总是对弟弟恶语相向。当弟弟分享学校的午餐很棒时,ta脱口而出:“死胖子,吃那么多干嘛!”这给父母造成了极大的忧虑,他们很担心弟弟的情绪受到影响,“有一个孩子遭了,我们已经很难了。如果弟弟再遭,我们肯定会奔溃。”抑郁症孩子普遍存在交友难的问题,一方面是外界对于抑郁症的误解和偏见,另一方面则来自对方的战战兢兢。有一个孩子曾倾诉过自己的苦恼:我有一个抑郁症朋友,我经常为ta加油打气,给ta分享开心的事情,约ta逛街、运动。跟ta相处,我敏感到了什么程度?遣词造句甚至表情包都是耗费了巨大心力去选择的,在自己的朋友圈里发一段表达自己快乐瞬间的感悟,都觉得羞耻。作为抑郁症孩子的家长和朋友,确实会有辛苦的一面,但希望又很渺茫时,难免会有奔溃的想法。
照顾一个有情绪障碍的人,其实会有非常多的情绪卷入和消耗,这不是一件单单靠爱和情感的投入就一定会得到积极的、正向结果的事情。有些抑郁症孩子,症状严重时,会有一些退行性的表现,可能会像一个小婴儿一样,有特别多的需求和依赖,如果不知道何时该给与,何时该拒绝,没有强大的、成熟的心智状态,拿捏不到界线和距离,就可能会被透支。我们常这样说“下水救人前先给自己穿好救身衣”,需要优先考虑到自身的安全,而不是盲目地一头扎下水。因此,照顾抑郁症患者之前,要首先明确这其实是一件有风险的事情。陪伴ta的同时,也要让自己有空间去得到一些支持,就好像一个供给的平衡,不能只是在付出,也要不断地有收获、有支持和能量来源。当觉察到自己好像陷进去了,这本身是个信号,提醒自己应该“停一停,退后一些”。对自己的感觉真诚,即是一种可以去思考不同策略的空间,也是一种示范给到对方,“作为人,我们都会感到脆弱”。在一个家庭里,孩子承载着家庭的希望和未来,加之亲子之间的这种天然的,超然的爱,会让孩子处在家庭的中心和重心位置,一旦ta生病,全家人都会围着转。看起来,孩子是被爱着、照顾着,得到了父母全力支持的那个人。
但很多家庭治疗师通常会不同程度的认同:“父母病了,孩子吃药”。许多父母没有意识到的,孩子常常隐形地背负着家庭很多矛盾和问题。有个因为抑郁症休学的孩子,在接受心理咨询的过程中,他说:“我绝对不能垮,我如果垮了,全家人都垮了”、“如果我做得足够好,他们就不会吵架了”。孩子常常非常敏锐地捕捉到了家庭的冲突,ta或许以生病的方式去调和家庭的矛盾;或许,ta惯用的策略已经失效,无法再起到去调和矛盾的作用而导致了生病。所以,不一定是因为孩子生病,家庭才陷入到了混乱中,而是一个一个原来看不见的问题随着孩子生病这件事被带出来了而已。也许是ta向父母说明自己为什么休学,也许是在心理咨询室的倾诉,总之,ta发泄一样将自己曾经受到的伤害统统讲了出来。
而这些话,父母可能是第一次听到,也可能是第一次认真面对。父母开始意识到自己的问题,从而陷入到内疚、自责、悔恨、无助的情绪中而显得“矫枉过正”。相对于躯体疾病而言,比如说孩子头晕头痛,家长会很警觉,带ta去做检查,但是孩子说“我心情不太好”,可能很多家长不会那么重视。最近在网上看到这样一个视频:孩子因抑郁症躺在床上,父亲唉声叹气,母亲绝望哭诉,“你这么小怎么会抑郁?我们这么辛苦,这么努力来供你念书,你有什么好抑郁的?”
他们无法理解抑郁症是个什么样的疾病,也看不到、感受不到孩子所遭受的痛苦,再加上抑郁症的诊断比较主观,而孩子也不可能是每时每刻都在抑郁,这就会给家长一种侥幸的心理:ta有没有可能没那么严重?可能过一段时间想开了就好了?有一部分家长甚至带孩子去了医院,拿到中度抑郁或重度抑郁的确诊书了,还不会带孩子去治疗。这可能源于两个担忧。一是对抑郁症有强烈的病耻感,总觉得精神科就是看“神经病、疯子”的。第二,是源自对药物副作用的担忧,坚信“是药三分毒”的观念。因此,他们更愿意让孩子自己去调节一下。但这样的期待可能会造成治疗上的耽误。直到孩子不去学校了,大多数父母才会意识到“不上学是大事,好像确实很严重”。父母也会把“ta能不能去上学”作为治疗是否有效的一个指征,也给精神科医生和心理咨询师的治疗带来很大的一种压力。从一开始的质疑、不相信到最后意识到问题、开始治疗,既耽误了治疗时机,也对父母和孩子双方带来很大的伤害。不能不共情孩子,否则ta会感受不到父母的爱,得不到支持的力量;又不能太共情,不然可能自己也会被“拖下水”。有一位家长,面对自己焦虑症的孩子而感到奔溃时,就会及时抽离。她说:“我为了不让自己陷进去,每当察觉到情绪不对,我就去跳舞、运动、旅游。”这是一个不错的保持自我的方式。自从孩子生病,许多父母会陷入自我怀疑,“我以前都是错的,我不能当好一个父母”,他们失去了确信感,不知道什么样的方式才是正确的、不会给孩子带来伤害的。其实,抑郁症的康复本身是一个漫长的过程,父母要给予孩子稳定的、持续的能量支持。要保持一种身为父母的确信感:我们才是跟孩子相处最长久的那个人,对孩子有一种天然的了解,我们是那个最有能力去陪伴ta的人,即使孩子真的陷入了低谷,看起来好像也不是太有好转的迹象。这种担忧其实会跟小时候的养育很像,“Ta什么时候会说话、Ta 什么时候会走路”,这很需要耐心。有一个家长,想让休学在家的孩子去参加一场活动,当孩子拒绝后,她会在微信上连续发送十几条消息:“妈妈理解你,妈妈支持你,妈妈相信你,加油哦。”而孩子从来不会回答。这位妈妈为了孩子的康复,自学了许多心理知识,时刻在对孩子表达支持,可以说是用心良苦。但她没想到的是,表现得过于共情,反而可能会给孩子带来很大的压力,“妈妈为我做到这个程度,我为什么还不好?”也许,正常的孩子都不需要完美的妈妈,有完美妈妈存在的地方,往往意味对方感觉到自己是如此的弱小无力,这是种很糟糕的感受。
在陪伴孩子康复的过程当中,对自身情绪有一定的消耗,可能会感到无助,甚至对孩子感到厌烦,不要否认这种情感,但并不是说要向孩子直接表达。
我们可以更积极地去面对它,坦诚地去接受帮助,参加讲座或者团体会,向别人倾诉,获得一些支持。我们不能把自己的情感直接宣泄给孩子,而是能够耐受住这种感觉,寻找到一个合适的空间,以一种良好的途径去处理它、消化它,而不是掩饰它。其实这也是给孩子一种示范,就是“遇到问题我是会寻求帮助的,并不是把所有问题扛在自己身上的”。抑郁症本身会让人感到无望,还可能产生一种看不到明天、看不到未来的绝望。如果父母也消极又颓废的话,会让孩子感觉到整个天都是灰蒙蒙的。
在治疗的过程当中,父母不管是从自己心态上,还是说在看待孩子的时候,尽量地拥有一种真实的希望感。不管这种希望感是来自于学习讲座、与别人的交流、跟医生的配合、他人或父母的人生经历,最需要确定的一点是:这只是一个困难,我们积极地去面对它,就会越来越好的坚定希望感。在孩子治疗过程当中,有些家庭会出现父母或家庭成员之间意见非常不一致的情况——父亲觉得没必要治疗、不需要吃药、咨询没什么用,母亲可能觉得要带孩子去更好的医院,见更贵的咨询师,爷爷奶奶外公外婆甚至又是一种态度,愿意尝试各种偏方。这样分歧的情况,也是不利于孩子康复的,同时,也会对家庭成员之间造成矛盾和伤害。大家有一个相对的一致性,整个家庭才可以更加合作。我们会看到这样一种现象:但凡孩子康复比较好的,这个家庭会是一种齐心协力的状态,而那种特别大的分歧冲突,往往这个孩子的问题可能会变得变得越来越困难。
四川大学医学硕士、心理咨询师、心理治疗师,专注心理咨询与治疗领域近10年,6年高校心理咨询师经历,亚伦诊所全职治疗师,个案时长2500小时以上。擅长领域:儿童青少年情绪行为、人际交往、学业问题、生涯规划等及成人的情绪情感、人际亲密、职业困扰、婚恋家庭及个人发展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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