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发现美国教育界的一个怪现象，让我辗转反侧...

2023-04-12 23:04

这几天收到果果学校的Anti-Racism家长会议的邀请，一起来讨论学校和社区存在种族歧视的问题。这个话题在美国教育界简直成为了“热点”。我自己工作的学区今年也给所有老师进行了一轮又一轮的培训，讨论如何保护和支持少数裔，尽量减少在校园的种族歧视事件。

果果学校发给家长的“反种族歧视”资料

这个活动的出发点是好的，因为我们亚裔也是少数裔的一部分，但是上着上着我慢慢发现了不对劲。

比如，在这些活动中强调的少数裔，指的是非裔和西裔，不包括亚裔；

比如，朋友工作的学区出台了“反歧视非裔法案”和“反歧视西裔法案”，但是翻遍了整个文件都没有“反歧视亚裔法案”...

在学区对老师的培训、学校对家长的培训以及今年许多顶尖私校的面试中，都出现了“你如何看待Diversity, Equity, Inclusion”的这个问题，那Equity和Equality有什么区别呢？

举个简单的例子解释这两个“公平”，比如一群人透过围栏看球赛，每个人都分到一个梯子。Equality就是100%平分，每个人拿到的梯子是一样高，这样就导致矮的可能看不到，高的却看到的多。而Equity就是给矮的人的梯子更高点，帮助他们能看到。这个出发点是好的，但是大部分付出努力辛苦为了更好生活的亚裔，就会被定义为天生长得高的“高人”，不被分到梯子。

亚裔社区在反对种族歧视方面经历了被忽视的情况。这可能是因为亚裔社区的成功和进步常常被视为理所当然，而不被重视，而背后的汗水和努力却不被人看到。

这种情况对亚裔社区是不公平的，因为亚裔美国人也面临种族歧视和不平等待遇的问题。例如，在学术和职业领域，亚裔美国人面临着玻璃天花板、歧视和被边缘化的问题。而在教育领域，亚裔学生也面临着难以想象的压力和竞争，以及由此产生的心理问题。

近些年来，歧视亚裔的问题与社会媒体的宣传、政治气氛的紧张、文化差异都有关。例如，在新冠病毒疫情爆发之后，一些人将病毒与亚裔联系起来，将他们作为替罪羊，导致了更多的歧视和排斥。此外，美国政治气氛的紧张和种族问题的复杂性也加剧了亚裔歧视的问题。我甚至在新冠期间听到有的亚裔孩子在学校甚至被称作“Covid Virus”，这难道不是歧视吗？为什么我们也不能得到保护呢？

这让我想起最近一起亚裔哈佛被告亚裔录取歧视案。Affirmative Action也就是 “平权法案”，就是给弱势群体额外的支持，才能让他们有同样的机会。

在美国，AA是一个很玄妙的概念，有些人称之为“梦想”，而有些人则视其为“噩梦”。AA的核心思想是积极行动，为某些族裔提供外部支持，以便让他们获得平等的机会。平等法案的核心理念是不应因种族而减分。

近50年来，AA一直是美国高等教育界的基本规范，大多数大学（特别是名校）致力于帮助某些族裔的孩子入学，包括有针对性的特定族裔招生和加“种族”分。

然而，这也带来了一个巨大的问题：名校录取是一个零和游戏，竞争有限的床位。如果特别为非裔和拉丁裔学生加分以增加他们的录取率，那么白人和亚裔的录取率就必然会减少。

据普林斯顿大学的两位教授在《不再分离，也不平等》一书中所述，在美国高考评估中，黑人可以额外获得310分，拉丁裔可以额外获得130分，白人不变，而亚裔会被特别减少140分。因此，即使其他条件相同，一个1100分的非裔申请人也会和1550分的亚裔和1410分的白人有“平等”的录取机会。

数据来自《不再分离，也不平等》

哈佛向法庭提供的数据显示，在2000年至2018年间，亚裔学生的平均SAT录取分数是1534，而录取的非裔学生平均分是1424，低了110分。

哈佛给法庭提供的数据图

虽然美国大学录取是全面评估的，但考虑到大量申请人的数量，招生办内部仍然需要对申请人进行评分。

哈佛招生办还会为每个申请人打分数，包括“个性和课外分”，其中包括学生的正直、助人、勇气、善良、坚定、关爱、自信、领导力、成熟度和毅力等。这个分数由哈佛内部招生官打出，不涉及标准化考试，因此非常主观。哈佛向法庭提供的数据显示，非裔得到的个性和课外分最高。

Edward Blum是“学生争取公平录取” （Students for Fair Admissions，SFFA）的创办者。2014年，该组织代表亚裔学生状告哈佛大学的录取方式是对亚裔的种族歧视，同时他们也代表另一白人学生状告北卡大学同样的招生歧视问题。

Blum在诉讼过程中整理数据证据的时候发现，亚裔学生，尤其是亚裔男生，几乎是处于“歧视链”的最底层——如果一个亚裔男生被哈佛大学录取的可能性是25%，那保持他其他所有的条件不变，只是把他的种族改成“白人”，那么他被录取的希望就会增加到36%；如果改成西班牙裔，他的录取机会就会增加到77%。

这次学生平等录取联盟状告哈佛大学，称其在招生中把种族作为录取一个标准，特别导致亚裔申请人利益受损。最高法院裁决的结果，将会在2023年3月到6月间发布。

也就是这个敏感的时期，备受关注的哈佛大学2027届学生录取工作已于3月30日结束，校方于当晚7点放榜，亚裔学生在被录取新生中的占比高达29.9%，比去年27.8%上升了2.1个百分点，这也是亚裔学生在哈佛录取史上的最高比例。

此次哈佛放榜，正值最高法院将就高院平权招生政策做出裁决之际。

不知道今年的录取最高比例是否跟这些亚裔的抗争有关呢？

哈佛这些名校有一个伟大的目标：“多样性” （Diversity）。美国名校的教育者坚定认为，多样性的校园群体，能给学生的成长带来巨大的好处。

如果校园学生群体来自不同的种族，文化，经济背景，性别（远不止两个），国家，那么学生们通过互相的碰撞和交流，能更加全面发展。

这就是被美国当前的顶级名校大学领导者们奉若神明的信条：多样，平等，包容（Diversity， Equity， Inclusion），简称DEI。

如果有人在美国高等教育界公开反对DEI，那么这个人就会被业内人士排斥。两年前，有一个故事是关于一个加州大学洛杉矶分校商学院的教授。这个教授拒绝了一个白人学生的请求，这个学生想让他们的非裔同学得到额外的“种族”加分。该教授的回答是：“这是不可能的。如果只给非裔加分，那么如果是非裔和亚裔混血，是要加一半分数还是不加分数？”这个教授的话传开了，引起了轩然大波。成千上万愤怒的UCLA教师和学生游行声讨，最后导致了这位教授被学校停职。

在我看来，支持多样、平等、包容是美国社会的一个大趋势，但是，别忘了在支持其他族裔的时候，也要紧紧把握把我们亚裔的权益，遇到歧视和不公，第一时间向领导/上层/学校反馈。

在我教书的第一年，因为我是全科老师，所以我也要带孩子们上体育课。有一天我带孩子们打篮球，回去以后班上有个白人男孩的妈妈说孩子不喜欢上体育课。我解释了今天课上的活动，她给我发了一个邮件，我至今记忆犹新：“多么讽刺！一个亚洲女人来教美国孩子打篮球！”

当时我觉得有种被羞辱的感觉，也不敢跟人说，后来我跟同事提到，他们很惊讶地说居然会有人说出这么歧视的话，他们让我立马写信报告校长反应种族歧视，让那个妈妈道歉。不过事情已经过去了好几年，所以这事也就过去了，但是如果换成今年，我肯定知道如何正确地维护自己的利益。

除此以外，我们亚裔的老师也有被其他有色种族人歧视的情况。我有位同事教幼儿园的时候，碰到一位非裔的孩子特别调皮，她写信和孩子的母亲沟通，结果孩子的母亲直接写邮件回复：“你们亚洲老师没有足够的智商来教书。”

那位同事也是新老师，忍了就过了，过了几年才跟我们分享这个事情。但是这位妈妈的孩子一直调皮捣蛋，直到高年级又碰到了另外一位亚裔的老师，这位妈妈又开始投诉这位亚裔老师种族歧视。

我的这位高年级的同事非常懂得维护自己的权益，她立马写信给学区和工会，投诉自己被非裔家长种族歧视，可别忘了，我们也是少数裔！结果这位妈妈被反将一军，立马偃旗息鼓了。

所以，是否发声，如何发声，都是非常重要的！

不仅仅是大学，这种DEI趋势也蔓延到了小学甚至是幼儿园，特别是美国顶尖的私立学校。

今年给果果申请私校的家长面试中，我们作为家长多次被问到了这样的问题：

我们的学校是一个多样化社区，你如何看待多样，平等，包容（Diversity， Equity， Inclusion）？
有的孩子有两个爸爸、两个妈妈，你如何看待这个问题？

在美国，小学教育界的性别教育一直是一个备受争议的话题。有些人主张给孩子们灌输关于性别平等和多元化的教育，而另一些人则认为这会对孩子们的成长和发展造成负面影响。

我的一个朋友送孩子在洛杉矶地区一个非常好的私立学校上学，在5岁班的教室里，有个孩子的父母宣称孩子“不是男也不是女”，让孩子们既不能用“She” 也不能用"he"来称呼TA，而是要用They。而这个孩子的性别也成了个迷，一天穿男孩的衣服，另外一天穿女孩的裙子。

朋友的孩子很困惑，一直问妈妈：”为什么有孩子不是男孩也不是女孩呢？” 而学校却以“尊重孩子的选择”为由，让其他孩子尊重TA不男不女的选择。

对于成年人的变性或者同性恋行为，那属于他们成年人的选择，我会让孩子尊重其他人的选择。但是我反对在小学阶段进行模糊的性别教育。孩子们的认知和理解能力有限，过早地介入性别认知的教育，可能会给他们带来不必要的压力和困惑，甚至影响他们的性别认知和身份建构。孩子们应该专注于学习基本的知识和技能，而不是对自己的性别和性别认同感到困惑和焦虑。

当然，因为孩子长大以后面对的社会也是多元性的，我们不可能永远把孩子保护在一个完美的气泡里。我们可以通过一些简单的教育方法来尊重和支持多元化的性别认同。例如，我们可以在教育中强调性别平等和尊重每个人的选择。我们可以让孩子们了解到男女之间的共同点和不同点，并鼓励他们尊重每个人的选择和决定。

这一两年美国教育界的变化让我也开始困惑：“作为亚裔孩子的家长，我能做点什么呢？”

为此我跟我们学区的Equity Coach进行了一场深入的谈话。她虽然是非裔，但是她并不支持因为肤色而给与某个种族特权，她也是一位非常杰出的公共演讲家，所以我非常信任和支持她，她也总能给我一些很好的建议。

谈到我心中的困惑，她鼓励我：“你应该多去发声，让大家知道你们也有看法，别去当个老好人。你看那些在山顶上哭的人，却是最被重视的人。美国社会就是这样的，你不发声，别人就把你当哑巴，慢慢的你们就被忽略了。”

我渐渐意识到，作为亚裔孩子的家长，在学校里抗争和维护自己孩子的权益是我们应尽的责任。于是我给果果学校发邮件提出了新冠期间的Asian Hate问题，表示我们的种族也需要支持和保护。

今年的春节我主动要求去果果班上做中国文化活动，给孩子们舞龙舞狮还发红包，后来被老师在Monthly Newsletter上点名表扬。老师建议我，明年可以拿到全校去做。

在这个月果果班上的文艺汇演中，就出现了一集专门的舞龙舞狮表演，一群孩子们打鼓弹奏，另外的孩子绑着传统的中国腰带做了一场带有中国风情的表演。

演出结束后我给学校的领导老师们大大的点赞，同年级的一位家长给我发来短信：“嘿！你的声音被学校听到了，看到没，他们还有专门的中国演出！”

其实很多时候学校对于孩子的重视都是需要家长争取的。对于亚裔的家长，我还有以下建议：

积极参与学校的活动。

例如，AAPI Month、中国新年、亚裔文化节等校内活动都是展示亚裔文化的好机会。家长可以积极参与这些活动，以帮助学校展示亚裔文化的真正面貌。

坚持使用亚裔身份的标识。

在学校中，家长可以强调亚裔孩子的身份和文化，包括家庭文化和传统，以及与中国、日本、韩国等国家的联系。这可以帮助孩子树立自信和自尊，避免他们感到被边缘化。

主动寻求对话和合作。

家长可以积极与学校的管理层、老师和其他家长进行对话和合作，以寻求更多的支持和理解。这可以加强亚裔社区的声音，使其在学校中得到更多的关注和尊重。

抗争歧视和排斥。

如果发现学校中存在歧视或排斥亚裔孩子的行为，家长应该采取措施抗争，例如向学校管理层提出投诉、寻求法律帮助等等。这可以保护孩子的合法权益，维护他们的尊严和自由。

总之，作为亚裔孩子的家长，我们应该积极参与学校的活动，强调亚裔孩子的身份和文化，主动寻求对话和合作，并抗争歧视和排斥。这可以帮助我们更好地维护孩子的权益，保护他们的尊严和自由，同时促进亚裔文化的发展和传承。

总之，DEI现在是美国社会的一个趋势，我们作为亚裔的家长要开始学会为自己发声，让自己成为这个群体的一个重要部分。

同时，我们也要帮助亚裔孩子感受到自己在社会中的存在感。在一个多元化的环境中，孩子们能够接触到不同的文化，理解不同的观点和经历，并且能够更好地理解和欣赏自己的文化背景。同时我也希望，在一个倡导多元化、平等和包容的社会中，孩子们更容易被视为个人而不是仅仅看待他们的种族，也不希望其他人戴有任何的有色眼镜来歧视亚裔的孩子。

最后，我也想提醒一下各位准备给孩子选公立学校或者申请私立学校的家长，

你们想要孩子在什么样的环境成长？
美国鱼龙混杂的公立学校和Progressive的进步性私立学校你们会选择哪个？你们希望让孩子在从小在多元的环境里成长适应社会，还是让他们在小的时候树立与你们一致的三观？
如果私校面试问到DEI的问题你们会如何回答？

欢迎留言交流心得！

Reference: 知识分子的财新博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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