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初打算要去今年 4 月的上海成人展（全称 “上海 API 国际情趣生活展” ）时，老实说我是怀着猎奇之心填写入场注册表格的 —— 期待着见到堪比 Jellycat “盆栽也能四肢” 的基因改造工程 hardcore 风新型玩具，也期待遇到前阵子广州非凡市集上够怪也够友好的社群。 当然，这些都见到了，前者代表有如人见人受惊的脚底板长 y 道的玩具，后者代表有如某胶衣品牌展位上爆出一句 “上海玩胶衣的没那么多，上海玩得太亚了，但你知道亚逼都穷，不怎么消费得起胶衣” 的十分可爱的胶衣爱好者。很有趣啊，真的，但看多了，又渐渐疲惫下来。因为逛遍全馆三楼，会发现来回就是那样，任何玩具万变不离其宗，都大致坚守着震动、收缩、加温、仿真等基本原理，然后再在芯片和电机的基础上进行一些材质改良和当代艺术创作，诸如啫喱彩虹梦幻触手 dildo，芦笋棒棒，双拳头 “拳拳到胃”。
芦笋棒棒
和 Jellycat 的芦笋啥区别？
有点像 Neill Blomkamp 的《合子异种》（Zygote）里会出现的
逛展前一个小时还是打开新世界的兴奋心态，到了一小时以后心理跟随着生理的劳累也疲软了下来。而且，没太多可猎奇的，大多摊主是来寻找合作商机的品牌商与厂商，摊位布展简陋、只讲一个重点突出品牌优势，绝不搞能吸引像在义乌商品城里问能不能零售的业余游客（如我）的华丽但招不来钱的装置。于是逛到两小时后，犹如一下手冲太多的我渐渐对玩具们厌倦，开始进入贤者时间。看 penis 看 vagina 已不再有趣，而是观察各位摊主的推销方式和品牌宣传物料更好玩。 以下是本次上海 APIEXPO 成人展的业余观众报告，关于如何推销一份大人玩具。 
在还没有走到场馆入口时，我们就已远远见到 123456789 个从场馆中走出来、谈笑风生的胸前挂着专业观众证的老哥提着同一款紫色大型手提袋，上面印着某 S 品牌的吮吸棒。同样领到专业观众资格的我妄想着 “什么难道每个专业游客入场时都能领一根棒子吗还有这种好事？！”，于是心情都变得飞扬起来。但不妙的是，只有纸袋，没有棒子。或许是因为 S 牌是塞足了钱的展会赞助商，所以每个入场的专业观众都能幸（强）运（制）拿（塞）到（下）印有 S 牌吮吸棒的纸袋，和里面的几张宣传单。 
令人紧张的 OOTD
一开始还嫌纸袋碍手，后来发现真是大有妙用：除了能装下从展位上捞来的几十份宣传单宣传册以外，还能考验你在公共场合（诸如地铁上）的勇气。比如我，在那天下午六点拎着这个纸袋回家时，于电梯间遇到了刚放学回家的小学生与他的家人。 进入场馆以后我们先是扫了一遍展会地图，发现一二楼的展商名字都过于朴实，一看就能想象到他们的展位画面：黑体加粗红底白字的公司招牌，在干瘪的白炽灯下无生机的 dildo 与 ✈️ 杯，身扎皮腰带的老板坐在白色塑料折叠凳上低头划着手机或一群人在闲聊…… 
朴素派展位
不辜负我的期待，三楼以入口展厅里的一个温柔紫色象形（还挂着耳环？） dildo 迎接我，它还有个名字，“Brother Mooma”。旁边还是两个酷似有线耳机的黄蓝两色可爱震动双蛋。 
大象，你的鼻子……
哇哇，这真是太可爱了。我们翻开产品旁的宣传册，红点设计奖的标志立即跃然于角膜上。同行的设计同事表示 —— “现在每个情趣用品都要拿一个红点奖” 。于是我想着要统计今天会遇到多少个红点获奖玩具大作，但结果令人沮丧，再没遇到过。所以此事作罢，以后再说。 这附近几乎都是同样主打可爱、柔软、女性友好、试图消解大众对传统性玩具 “粗鲁” 印象的年轻品牌，它们的习惯是利用各种常见的水果或动物进行性学改造，使之变成诸如 “小香蕉震动器”、“柠檬凯格尔训练球”、“水母吮吸器”、“牛油果情侣两用器” 这样的可口玩物。 有一家品牌还拥有自己的玩具家族照，我们很好奇这些玩具们是否像宝可梦一样会升级…… 走了一圈，我发现年轻品牌的推销方式基本都走一个礼貌微笑但不算热情的套路，很适合我们这些追求边界感和疏离感（和口头禅是 “啊我只是随便看看”）的青年观众的体质。 在这附近就是非凡社区的 “未来之眼” 展区。关于非凡我们不多说了，如果你感兴趣，去看前两周的这篇推送就好，广州场比这次的上海场中场精彩多。不过有趣的是和某胶衣品牌摊主姐姐的短暂聊天。面对热情又真诚的摊主，对这部分领域几乎无了解的我好奇发问：“印象里哪个地区的胶衣玩家比较多呢？” 以为比较有钱的上海或许会是答案，于是我又补了一句，“上海吗？” 但身着胶衣的摊主姐姐摇头，告诉我真实的答案：“不是，上海玩得……太亚了。”“就是亚逼比较多吧。然后你知道，亚逼都比较穷，没什么钱花在这方面或者不会花。广东那边的会更多一点。” 捞到了重要 insight，我们还和摊主交换了微博。真诚的交流永远是最好的推销方式。虽然我没有购入需求但是会在下一次遇到朋友的胶衣需求时推荐给对方。 
好看！
行走在通道中，人群中忽然一阵骚动（意思就是拿单反的中年男性忽然涨起兴致仿佛在安福路发现了自己今日廉价街拍作品的对象一般）。定睛一看，原来迎面走来了一位只穿底裤的男子与一位身着比基尼的女士。还以为这是什么不出现在流程册里的随机内衣展环节，不过看到女士手中的标牌后弄清了事实 —— “东莞市 XX 电子科技”。行吧，利用俊男美女走街窜巷来赚眼球的游击推销方式也不是不行，不过总觉得有点廉价。但廉价似乎是在成人展里最无人在意的一点，仿佛都谈到性了那谁还讲究品位。
男子模特手中拿着两个圆柱体并不时捏一捏
使用此招数推广的并不只一家。在一楼展厅的入口处高台，“XXX 印度神油中国独家总代理” 的金色辉煌大字下整齐地站着一排清凉的俊男美女，所有人手中都拿着一个不知道是什么也许是那个印度神油的东西。或许，是因为女孩们都正处在本命年吧，所以都穿着红色的衣饰。肯定是这样的。 但他们只是站在那儿，什么也不说，也不切换动作。那场面有点怪异和好笑。更怪异的是对面也整齐地站着一群现场执勤。比较想知道台上台下两排人各自的心理活动状态。总之感觉使用清凉模特是一个劲爆但尴尬的推销方式。感觉不只我们看的人尴尬，模特们自身也是。但仍然有好这一口的观众拿着相机和手机在前排不断激情拍摄。 不整那些虚的，直接用产品说话。有的摊主直接把自家最震撼人心的产品摆到了摊位门口，以下仅是几个能公开放出来的： 
一个巨大的🌶️充气沙发（？）
似乎以眼镜蛇为灵感
从《湮灭》里跑出来的吧
其他的就不放了，但可以用文字描述一下：安装了肉色柱体的高速运动中的自动机械炮机，没有人要求它这么做但是它疯狂地在玻璃展示柜上旋转跳跃的 20+ 厘米肉色柱体，一桌宛如壮族三月三五色糯米饭般缤纷的的多色异形柱体，整齐排列成几排的 🍑 等等。
掉 san，但可爱
这应该是我看到的最受女性观众欢迎的产品之一了（而它的目标客户群似乎还不是女性），我看走过路过的女孩们常常先是感叹一句 “卧槽这好可怕”，然后尝试把手伸到里面和会动的舌头绞缠，最后发出 “哇好可爱！” 的赞叹并表示想买。虽然长得 creepy 但是它真的很好玩，通体的硅胶也软软的很解压，而且才 200 多块。已列为生日礼物愿望清单第一位。 
可爱
放在桌上当摆件都行，时不时还可以揉一揉解压。毕竟某宝上的解压玩具都是硅胶制的，这个也是，所以本质上这两个是一个东西？都是解压玩具。 但大多数参展的品牌方或厂商是为了寻找商机而不是面向我们这样的零售客户，所以当我们问出 “这个怎么卖” 问题后，有的会礼貌地回答现场不零售可以在某宝或 1X88 上购买，也有的会冷淡地回复 “我们不做零售” 以后低头玩手机。有一位甚至在主动递给我们宣传册、却发现我们只是（不会带来商业机会的）媒体后，急急忙忙拿走在我怀里还没被捂热的宣传册，表示媒体的话拿一张宣传单就好。也不是不能理解，但是我的心在下雨。 好消息是也有对非业内人士的散客友好的展商，且以广东品牌/厂商居多。 第一天我紧张地逛进一家以生产震动玩具为主的厂家展位时，一位四十多岁的姐姐友好地拍了拍我的肩并开始向我介绍他们的产品，在知道我是媒体以后还主动加了我的微信，期待我多多报道他们；第二天我走进一楼一家主做娃娃的厂商的展位，又是一位四十多岁的姐姐亲切地向我介绍，不仅介绍了他们的产品、材质，还在知道我是对此毫无了解的业外人士后向我介绍他们的产业。我注意到现场的展商多来自广东，所以提问为什么大多厂都设在那边。对方也不怕浪费时间地乐于回答，告诉我当初这个行业主要做外贸，在广东那边比较方便出口，后来就在当地逐渐形成了产业区。在现场某展位派发的类似男科医院杂志的小册子中，我发现在广州还有专门的成人用品市场……
有点好奇
就是在这样的类男科杂志小册里发现的，在展会上有几个摊位都有分发
另外我注意到，女性娃娃的最高身高都在 168cm。即便主做欧美外贸的厂商推出的娃娃也是如此。厂商销售经理告诉我，要多高都能定制都能做，但市场需求一般到了 168 就停下了，所以他们批量生产的最高女娃都在 168。不过说到最低下限呢，现在许多摊位还有身长 120cm 甚至 63cm 的娃…… 说到小册子，我们顺走了不少展商发放的宣传册，有几本还不错。比如某日本品牌的册子内页设计也很霓虹（说容易理解点就是很居酒屋菜单？），某中国与某韩国的女性友好品牌的内页都比较柔软内敛、整洁干净。 
很霓虹
很柔软
也有极敷衍的宣传册。比如这本，外皮还主打 PowerPoint 模版的商业冷淡风，但一翻开就是极具冲击性的超低分辨率 25cm dildo。我们不确定是不是为了 1:1 展示产品所以才这么做的，还是他们在联系印厂的时候下错了册子的尺寸。
真是意想不到啊
虽然无法给大家展示图片，但可以透过这行字的分辨率来一见厂商漫不经心的超然态度：
图片未经过任何处理
我们在现场还发现一种很直接的土法推销。你可以经常看到有阿姨拎着一沓宣传单或袋子朝你走来，她们与你轻轻相撞，然后不经意地将宣传单塞进了你的怀里。比如我就收到了下图的这个。 
从天而降的惊喜
我在展商列表上找不到这个品牌的名字，不知是不是没来参展但用这种方法来边缘参展。 无论如何，在每张传单上它慷慨地钉着两枚安全套。阿姨塞给了我两张传单，所以，没有得到一个震动棒棒的我至少在离场时手握四个安全套套，真温暖。 送小礼物也是一种推销土法。除了套子以外我还收到了一支次抛女性快感增强液。虽然摊主强调纯中药无化学添加，但是配方表已将冰冷的真实告知于我： 
还没用，今晚试
还有一些不经意间成功的推销方式。我们在即将离场时被站在人群中的一位姐姐塞了张小卡片，是某东莞成人玩具公司的名片。这种对于我们没用的名片大概第二天就要被丢进可回收垃圾桶，但由于它背面的设计挺美的，所以我们都保留了下来。 
不好展示，总之是等差数列 dildo，在黑色背景下具有诡异的美……
不过估计设计师在设计时根本就没想到这点，就只是把产品随便一摆一拍一 P 而已。总之，这是不经意间的宣传法。 在多要了几张这个名片以后，我们离场了，成为场馆外拎着被塞得满满的紫色纸袋群众中的一员。 
捞回来了这么多宣传册，我们用本书来对比下
- 目前的产品主要还是面向男性客户，目标为女性群体或对女性友好的仍然较少。在下楼时，我们身后的两位陌生女性也在聊到看了一圈觉得现在玩具还是男凝视角严重。
- 有的硅胶娃娃做得真的很棒（此外我搞清了硅胶和 TPE 的区别、优劣，谢谢那位热情的广东姐姐），连大腿皮肤的疙瘩都做了出来，特别漂亮！可惜我没钱。
想在这里放出很多现场照，可惜不太行。这事只能下次你自己去亲自体验了。下次展览见。 以及，下图是捡到的那份小杂志提供的一个 2023 全球成人展排期，供你参考。 版权所有，未经许可请勿转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