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提离婚,所有人都以为她疯了
最近有一点“变态”,极其喜欢BE(bad ending)的剧情,比如菅田将晖和有村架纯的《花束般的恋爱》。
男女主因错过尾班车而相遇,在深夜咖啡馆聊起文学、电影和音乐,喜好竟奇迹地相似,二人瞬间坠入爱河。
他们毕业后开始一边兼职工作,一边同居生活,一起养拾回来的街猫,最大的目标就是维持俩口子的日常,有情饮水饱。
但时日流逝,不想改变也得改变。
他失约于《牯岭街》,她独赏郭利斯马基黑色幽默。契合点被生活磨没了,同频成为痴心妄想。
于是他们选择BE。
这结局我真的想跳起来鼓掌。
有不少姐妹在抠这俩人分手后的每一个细节和场景,试图找到他俩一定会再次偶遇然后复合的线索,非常执着。
毫无逻辑的执着。
当与你朝夕相处的另一半,记不住你说过的话,不把你的喜好当回事儿,共同的约定随意破坏,是可以仅仅因为对方没有出轨劈腿,或忙于工作,就能一言以蔽之的吗?
哦,他没犯什么大错,他是个好人,他很优秀,只是不够尊重我。忍一忍吧,这不值得分开。
然后进行下一轮的自我催眠。
而当你眼里再也看不到另一半的辛苦,意识不到恰恰是对方的付出让你拥有了更多定义浪漫生活的自由和底气,那这日子还能好好过下去吗?
要知道爱情本身的快乐,很多时候是不承担任何责任的。
可要想经营一种长期的恋爱关系、婚姻关系,却是无法不划分责任的。
如果《花束般的恋爱》中的男女主角能互相理解亲密关系内的不同分工,不去把生活的责任放在浪漫的对立面,那他们未尝不能继续走下去。
可惜两个人谁也没那个意识,那分手简直就是最好的解决方式了。
这可能是部分人的婚姻状态,貌似是两性关系的博弈,其实是真正的需求和你以为的需求的差异。
说到底,需求上的差异是怎么产生的?
最近有一部新剧,很好诠释了我的疑问。
靳东和李小冉新剧《林深见鹿》,人设具备了所有人艳羡且“哪对儿离婚也不会轮到他们”的既视感。
缘分般的意外,一见钟情,校园学霸情侣毕业季不分手,男生放弃自己的硕士学业陪女生去海外读研工作,家境相当算个门当户对,顺利结婚。
男生回国创业,还很成功,女生全职在家支持,一直恩爱坚持二人世界,年龄差不多了,准备要孩子……
搁现实里,真的完美。
但故事开始,却是离婚。
简艾(李小冉饰演)与林绍涛(靳东饰演)谈离婚,男方不同意,提一次拒绝一次,终于在女方假意跳河的威逼之下,离成了。
观众相当不理解:这个女人太作了,纯属吃饱了撑的有病吧?这么好的男人不仅不珍惜,还舍得离婚……
部分弹幕甚至戏比编剧还多,脑补是不是女主生病了,不孕不育,绝症,抑郁症……
看到这,是不是仿若置身于老家僻壤小村,七大姑八大姨的棉裤腰里,挺无语的。
“盲点”来了,我不知道为什么国产剧和我们的生活中总有一个奇怪现象,好像只要妻子提离婚,只要丈夫没有犯下类似出轨这种原则性错误,或没有妈宝到太窝囊的地步,那原因一律划为“这女的太作”。
就连被离婚的男主林邵涛也是这样认为的:你不冷静,你被冲动蒙蔽了双眼,你荒谬!
林邵涛自认为对妻子已经“妥协”了很多:陪伴,努力搞事业赚钱,从没有拈花惹草,无不良嗜好……哪怕这只是作为一个“主外”的生活队友最基本的。
他连女主简艾为什么执意要离婚都不问,反而觉得自己已经非常模范丈夫,相当问心无愧。
闺蜜孙映霞也是一样,知道姐妹离婚,第一句却是:我觉得你特没劲,多大岁数了你。
简艾似笑非笑看了闺蜜几秒,欲言又止,但最终还是啥也没说。
我太理解简艾为什么想离婚了。
她丈夫林邵涛做的所有一切,出发点都是一句话:“我是为了你好。”
却是从来没有问过对方意见,“我不要你觉得,我要我觉得”的“好”。
此处应有热烈掌声,真是全宇宙最好的男人,抬走,下一个。
于是作为妻子的简艾感受到的,就是丈夫拒绝平等对话还自诩劳苦功高,好像妻子什么都不用做、什么责任都无需承担,就算过上了她想要的生活。
那要妻子干什么呢?
结婚就是娶个女人坐等生孩子吗?
而婚姻里的“简艾”们,作为一个家庭的创始成员,只有权利没有义务吗?没有义务怎么体现价值?不需要平等的尊重吗?
在过去的传统型婚姻中,女性单凭个人很难获得生产剩余价值,只能依靠男性获取生活保障。因为女性价值不要求被重视,婚内的妻子们自然也不计较拥有平等的关注和存在感,不管婚姻中有没有爱情,只要能为繁衍存续,也就过下去了。
但现在时代不同了,女性支棱起来了,爱情红利双方都享受了,却要回归婚姻的“本质”吗?
一方独大,把另一方架空,变成一个游离于家庭之外、无法参与家庭决策的闲杂人等,还叫什么队友?
《被劫持的私生活》里有句话说的好,当男人取得对女人的“绝对胜利”之后,他自己也会变成输家。
所以林邵涛被“莫名其妙”抛弃了。
婚离了,俩人却阴差阳错去了同一家公司入职。简艾虽然对林邵涛还是欣赏,但也仅限于他的工作能力,她刻意保持社交距离,拒绝对前夫强行制造的暧昧回忆产生任何共鸣,连朋友也不想做。
当家庭中“弱势”的一方提出要分手的时候,那必然已经铁了心到你想象不到的程度。
离婚以后他们遇到了一个小插曲,挺关键。
林邵涛提出一个idea,邀请简艾加入,想以此帮她在这家公司实现自我价值。
理所当然地,他被简艾拒绝了。
林绍涛再次一头雾水,我都关注到你的需求了,我都努力帮你创造条件了,怎么还是不行?到底闹哪样?
能看出林绍涛在确实在积极思考改善两人间的关系,但很遗憾,方式错了。
错在他仍旧没有把前妻当作平等对话的合作伙伴,错在他还是高高在上的怜悯姿态,仿若没有他,简艾就实现不了自己的价值。
直到作为公司副总的林绍涛在大庭广众之下,被自己亲姐姐兜头兜脸泼了一杯水,简艾伸出援手帮他整理狼狈,这才才恍然大悟——与难堪本身相比,难堪的一面被在意的人尽收眼底,被她当作弱者可怜,才是心理上过不去的那道坎。
两个要强的人结婚,是要做可以共同面对生活的战友,互相不想成为对方累赘,不愿意被当成天生弱者。
被冠以夫妻关系之后,很多男性的支配统筹地位会自然而然的过渡到婚姻中,迫使另一半的个人感受被埋没到亲密关系里,变成了“妻子”、“母亲”、“xx家的内位”,逐渐失去了婚前的存在感。
对于本身就自尊心很强的人来说,这无疑意味着不被尊重,是对个人价值的沉重打击。
《被劫持的私生活》中还讲过一个“鬼故事”。
「妻」的古今字形演变,反映的就是远古手抓女发、从其他氏族部落抢女为妻的原始习俗。
(图源:《康熙字典》)
而汉字中的「婚」,和「昏」则是相通的,意思就是抢个女人往回跑,天黑好动手。为了不让她记得回家的路,一定要把她的头给蒙上,这就是新娘子盖头的起源。
虽然到了今天,“结婚”早已经脱离了原始社会男性对女性的完全控制,但不乏仍有人保留着些许“婚姻内丈夫可以支配妻子生活”的意识形态,用这种社会认知去处理夫妻关系,还自以为“支配”到位了就是对老婆负责的体现了,不能说不可怕吧。
后来,林绍涛逐渐在工作中理解了简艾选择分开的理由。你看,不是不能改,只是不容易。
但还有一个导致需求差异的问题更不容易解决,几乎改变不了——
说说我的婚姻,没有离婚。
我队友是我妈我爸我姨我闺蜜……所有人眼中的好男人,当然我也这样认为。
不抽烟不喝酒,没有任何不良嗜好,能赚钱不乱花钱,爱干净又很自律,几乎没有应酬,下班就回家。就算加班到晚上9点10点才到家,发现家里地板脏了,客厅不进,衣服不换,迅速进厕所,操起拖把,就开始打扫卫生。
在亲戚朋友里,这已然算宜家宜嫁天花板了。
但并不妨碍我对婚姻失望,甚至已暗自下定决心,一旦离了婚便永远不再婚。
婚前,我以为夫妻关系最大的敌人是出轨。
但出轨这件事只是比较令人愤怒,生活中倒并不算特别常规,我们普通人的夫妻关系更多面临的问题,还是如《林深见鹿》的男女主角一样——沟通。
沟通真的很难,是个几乎无解的动态问题。你以为你表达的需求是A,对方却觉得你说的是B,讨论到最后又变成C,《林深见鹿》剧情前期的林绍涛,他是连B也不想知道。
现实更复杂。
生活中极小的一件事情,都随时可能因为沟通不当变得难搞。
家里我负责买菜做饭,偶然讨论到现在猪肉价格,他觉得我买的蛮贵,为啥不去A超市买。
我说A超市的肉是便宜,买过一次,但不新鲜。
多小一件事啊,翻篇就得了,不至于为此内耗纠结吧?
但他偏不信我,偏要拿过我的手机查看我以前买肉的订单,偏要反复指指点点“你这买的贵了”。
然后他去A超市买了一次肉,真的不新鲜。
最后仍然是我买菜买肉,什么也没改变,除了我的好心情。
我知道,如果我说我因为这件事就想离婚,十个人中一定会有九个骂我神经病。
但这件事确实很大程度上动摇了我经营这段婚姻的热情,他让我看到我们之间存在的三个问题:
一、不信任
买菜做饭属于我在家庭内的分工,你不做,可以,那就应该信任我,正如我信任你能处理好你的分工。如此当着我的面查看我的购买记录,对我个人能力持怀疑和否定态度,只会让我觉得受到侮辱。
哪怕是家里请的保姆,你也要想着怎么表达这个事情才不会给对方留下自己不被信任、干啥啥不行的心理负担。
瞬间觉得自己连保姆都不如。
二、不共情
不信任我,非要自己来一遭,OK。但发现结果确实如我所说之后呢?
就结束了,他本人没有任何情绪起伏,仿佛无事发生。
在这一件小事中,他既没有意识到咄咄逼人的沟通方式有多么伤人,也没有在事实证明我是正确的之后给我找补一句道歉。
三、不让步
我当然是不愿意就此揭过的。秉持着“小事不化大,但也不化了”的原则,我向他表达了我的需求:你得认识到问题,然后给我点态度。
嗯,然后他拒不觉得有啥问题。
就不道歉,就要冷战。
我知道我们沟通不畅,但我无法像简艾一样用离婚去解决问题,下不了决心,也舍不得。
但即便不离婚矛盾也并不会凭空消失,如果不采取其他解决方式,那么可以预见,在未来的婚姻生活中,我只会越来越深陷负面情绪,失望感与日俱增。
改变不了他,便只能展开“自救”,于是我开始学习《行为观察心理学》。
确实,在DISC行为类型中,我是影响型,倾向多互动,社交属性强,话多,极其希望被关注被反馈,遇事先说后做。而队友是谨慎型,倾向修正,思考,更习惯关注客观事实为第一观察对象,做在前头,说在后头。
我做事情时,会先考虑对方的感受,比如他加班那么晚回到家也要打扫卫生,我就觉得很不好意思,怕他心里觉得不平衡,就也找点活儿干。
他却觉得无比正常,自己劳动了,不是苦肉计,不委屈;我跟着劳动了,也无感,不会特别感激。
就像同属于支配型的林绍涛,责任感过强,想为最亲近的人安排好自认为最好的一切,也是一种本能的行为倾向,并不觉得要争求对方意见是多重要的事。
性格是天生的,想改变,难度与愚公移山无异。
简艾说,假如他们俩的离婚是灾难,自己也是责任人之一。
她洒脱,选择离婚止损;我留恋,就想办法自我消化,总好过一直内耗下去。
可能正是因为时刻亲身体验着拖泥带水的HE(happy ending),偶尔一个干脆利落的BE带来的痛快感,像逆反一样膨胀。
但终究要面对,是婚姻中彼此需求不对称的差异。不管是认知裹挟的,还是性格使然,最重要的,是做出清醒的决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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