寻亲新娘白雪芳:被拐卖、虐待的20年
最近,一则短视频登上了热搜。
视频中的女人手拿一张儿时的照片,身着结婚迎亲时才会穿的秀禾服,对着镜头说:
“大家好,我叫白雪芳。我是一名被拐儿童……希望能够借助网友和各大媒体的力量,来找到我自己的亲生父母……现在我马上要结婚了,希望我的亲生父母能够看到我的寻亲信息,希望他们能够参加我的婚礼……”
视频很快被传播出去,近千万的观看次数,在将寻亲消息扩散的同时,也让白雪芳的生活陷入了某种“混乱”。
越来越多的人主动找上她,以其发布的童年照片推断,她就是自己失散的亲人,“可到现在也没什么有用的线索”——真相被四面八方涌来的“可能”稀释,事情越来越复杂了。
困难都是预料之中的。
在白雪芳的描述中,她对自己的真实原生家庭一无所知。除了去年被录入“全国打拐DNA信息库”的血液样本和右侧肩胛骨正下方一块鸡蛋大小的、不规则形状的白色胎记之外,她为数不多掌握的线索全部出自养母之口。
在养母的描述中,白雪芳是在2002年来到家里的。
养母见年幼的孩子“浑身特别脏,但是长得还凑合”,便出于同情以1000元的价格将其买回了家,并给了她“白雪芳”的名字。
在得知自己并非亲生后,白雪芳也曾询问过养母收买自己的理由,对此养母只说“想给你哥哥找个妹妹”,其他的便不愿多言。
现如今白雪芳写在身份证上的出生日期是1999年10月15日,可这一定不是真实的。在白雪芳目前为止的人生里,所谓“生日”一直是一串模糊的数字,“可能是在1998年到1999年之间”,也或许是其他什么日子。
有关白雪芳的真实人生和这个日期一同被隐匿,更多的是人们不知道的事。
很多故事被三言两语地带过了。
比如在那则1分52秒的寻亲短视频中,白雪芳不曾仔细讲起,收买她的养父其实有很严重的家暴行为。在过去的十几年中,她近乎每一天都生活在恐惧和忐忑中,“但凡做错一点事,他们就会非常不高兴,对我非打即骂”。
白雪芳还有一个大她8岁的哥哥,是养父母的亲生儿子。家里对这个孩子宠爱有加,不仅不让他干农活,就连贴身的衣服都要指使妹妹白雪芳去洗,“不是一般的重男轻女”。
“小时候我哥特别有钱,能自己买吃的、喝的,但是我就没有这个待遇”,白雪芳说,她就是从那个时候开始对自己的身份产生了怀疑。从某种程度上来说,这也是其寻亲故事的起点——
“我是一个从小到大都没有安全感的人,我的养父母从来没有真正地关心我、了解我,在他们心里我就是一个‘坏孩子’。”
少年时代如影随形的恐惧和寂寞,使她迫切地想要逃离原有的生活,同时也推动着她寻找真相。
15岁那年,白雪芳第一次询问“母亲”自己是否为亲生,不想对方极为淡定地告诉她:“你是被买来的,不是我们家的人”。
一个不算意外的答案被轻飘飘地丢在白雪芳的面前,可留下的震荡与回响却是剧烈的。
那天之后,她开始以各种方式寻找着真实的自己,但全都一无所获。一直到今天,问题“白雪芳究竟是谁?”依旧没能等到一个确凿的答案。
谜团不断弥漫,被隐蔽的原生家庭以及不算圆满的现有家庭拼接在一起,在白雪芳的生命里留下一大片形状扭曲的灰色地带。
何时才能拨开云雾?
带着这个疑问,白雪芳不停回望,却始终没能找到故事开始的地方。
成为“白雪芳”的日子不算快乐,用她自己的话来说,甚至是煎熬的。
白雪芳的养父常年在外地打工,哥哥又住校念书,所以很多时候家中都只有白雪芳和养母两人,而母女二人的相处也总是针锋相对。
养母对待白雪芳极为苛刻,除了要下地做农活,家中日常洗衣做饭也成了白雪芳的任务,“但凡活干得有一点不好,就一定会挨骂、挨打”。
养母“教育”白雪芳的方式有很多种。之前因为家务活做得不够仔细,白雪芳曾被罚站在屋外整整一夜,养母凌晨起夜如厕,发现白雪芳躺在地上睡着了,就用脚将其踢醒,呵斥她“不许睡,继续站”。
相同的事情每隔一段时间便会发生,白雪芳也找到了一些“生存技巧”,比如:“在家里一定不能闲着,就算没事儿,也要找点事儿做”,不然就一定会被数落。
然而仅是小心翼翼并不能满足养母的要求,很多时候白雪芳都觉得自己像是一个“出气筒”,“哪怕我什么都没做错,他们情绪不好时,也会拿我发泄一下”。
在白雪芳的记忆里,养母的指责与谩骂时常是莫名其妙的, “有时候作业上出现一些问题,她就会对我破口大骂”,可即便如此,她依旧不敢辩驳,因为养母会将家中发生的一切通过电话告诉外地的养父,“会将小问题夸大得非常严重,时常威胁我说‘到时候看你爸回来怎么收拾你’”。
所以每隔一段时间,白雪芳就会接到养父打来的电话,对方通常二话不说,便开始破口大骂,“那话说得要多难听,就有多难听”。
渐渐地,白雪芳也学会了沉默,“长大之后我不会向养母说任何事情,因为我知道他们才是一家人”。
白雪芳的养父并不经常回家,养母也极少主动提起丈夫,白雪芳听村里人说,养父是在内蒙古打工,但具体工作内容是什么,她至今也不知晓,“可能也不是什么正经的工作,因为他每次回家都要给车换上假牌照,连身份证都用假的。”
养父每年回家的时间和次数都不确定,“有时候待几天就走,有时候要在家住一两个月”。对于白雪芳来说,养父在家的时间是一种“考验”,她必须打起十二分的精神和警惕,才能应对脾气“阴晴不定”的父亲。
白雪芳始终记得一件事:
在她上初中的某一个周末,她从学校宿舍返回家中,发现养父也在家,正倚靠在客厅的沙发上抽烟、看电视。二人原本相安无事,但在接了一通“不愉快的电话”之后,养父忽然大发雷霆、冲到阳台,抬脚便踹在了白雪芳的胸口上,“当时就感觉骨头都在咯吱咯吱响”。
同样的事情也曾发生在养母的身上。
白雪芳养母的胸口处,有一条长长的疤痕,听她自己说,那是某次与丈夫激烈争吵后留下的。那天气急败坏的养父连踹了她的胸口几次,“肋骨都断了好几根”,被送往医院救治后,养母做了一台“很大的手术”,“钉”在其胸口骨头上的钢钉和钢板,至今都没有被取出。
“其实我的养母在家里的地位也不高”,白雪芳说:“家里除了我哥他谁都打,只要有事儿就拿我和养母撒气。”
暴力之外,养父对待婚姻也不忠诚。几年前,他和同村一位合作伙伴的姐姐搞婚外情,事情败露后,养母和他大吵了一架,结果最后也只换来了一顿暴打,什么公道都没有讨回。
之前,不堪家暴出轨的养母也曾提出过离婚,但每次都被她的父亲以“离婚就是丢人现眼”为由给劝了回去,如此二人也在鸡飞狗跳中度过了几十年。
“我的养母比养父大一岁,当时他们结婚也是家里安排的。”在白雪芳的眼中,养母既是施暴者,也是受害者,“其实她这么多年也挺苦的,被折磨的太多了,(可能)她心里也扭曲了”。
与养父最激烈的一次争执,发生在白雪芳十几岁的时候,“具体几岁记不清了,类似的事情发生太多次了”。
那一天,养父正在午睡,白雪芳则像往常一样做家务。在整理到卧室时,躺在床上的养父忽然惊醒,盯着她看了几秒后,猛地起身走进厨房,出来时他的手上提着一把菜刀,嘴里还说着含糊不清的话,不等白雪芳反应,养父手里的刀便架在了她的脖子上。
意外来得太快,白雪芳脑中一片空白,除了大声哭喊求饶,她什么都不敢做,二人僵持了许久,养父的心情才平静下来。
待恢复理智后,养父将菜刀扔在地上,然后便急匆匆地跑出了家门,“等他走了我才发现,自己的手被他砍伤了,短袖和裤子全都被(血)染红了。”
当天下午,养父与养母一同回家,看见白雪芳的伤口后,二人都表现得极为淡定,甚至没有主动提起要带女儿去医院包扎、治疗。“虽然之后他也给我道过歉,可是没有用,因为伤害已经造成了”。
后来,那道伤口慢慢痊愈,但因为没有得到及时有效的救治,白雪芳的手臂上还是留下了一个凸起的、极为明显的伤疤。
那个如同飞来横祸一般的凶险时刻,成了白雪芳心中挥之不去的阴影。“我以为自己会死掉”,每次讲起这件事,她都会不停重复这句话:“我真的恨死他了”。
白雪芳曾几次离开那个“家”,这当中有主动的,也有被动的。
大概在上小学2、3年级时,白雪芳第一次被养父母“送走”。那是一个夏天的傍晚,她被二人带入了一片荒凉的野地,没有任何解释,养父母将她扔下便骑着自行车扬长而去。
此后,年幼的白雪芳在荒郊野岭哭喊了一夜,终于在天亮时看见了养父母的身影,而此时二人说出的第一句话却是:“你怎么还没有被人捡走?”
11岁那年,因为“不听话、脾气倔”,她再一次被养母送到邻村一户人家。然而几天后,那户人家就因为无法忍受她的哭闹,又将她送回了养母身边。没有一句安慰和解释,养母对着被“退”回的白雪芳说:“你看,谁都不要你!”
接二连三被送走的经历,让白雪芳感到极为不安,她几次怀疑自己的身份。这期间,她也曾问过养母为什么对自己和哥哥的态度截然相反,而养母给出的回答是:“谁对你好,你就去找谁。”
15岁时,白雪芳第一次明确地问养母:“我到底是不是你亲生的?”
似乎是早有预料,面对质疑养母并不惊讶,只是平静地说她就是被抱养的,可对于其真实家庭状况,却始终闭口不谈。
此后,白雪芳也多次向养父母追问亲生父母的下落,但换来的只有拳脚和辱骂,“他们觉得我要去找亲生父母是一件特别丢人的事情”。“这事儿闹得很大,村里的人都知道我不是亲生的”。
为了寻亲,白雪芳也离家出走过几次,可每次都会被养父母找到,“把我带回家后,他们就会更使劲儿地揍我,甚至还会拿木凳往我身上砸”。
混乱的日子持续了几年,一直到白雪芳17岁时,养父母“变脸”了。
彼时,原本疾言厉色的二人,忽然开始对她关爱有加,也不再强迫她去做那些粗重的家务活。“我以为他们真的变好了”,可事实远比她以为的复杂。
白雪芳初中之后便辍学回了家,可她的哥哥却一帆风顺地读完了高中,还以相当不错的成绩考上了大学。因为继续读书的事情,白雪芳苦苦哀求过养母几次,可对方却坚持“女孩子不用读那么多书,越早结婚生子越好”。
于是在白雪芳17岁时,养母开始频繁地为她介绍相亲对象,“这个不行,那就马上见下一个”。几次之后,白雪芳也察觉到了异样,在某次相亲结束后她问养母“是不是有别的目的”?
“她当时的表情就好像心思被戳破了一样”,白雪芳回忆道:“哥哥当时都25岁了,还没结婚,因为家里没钱。养母跟我说赶紧订婚,这样就可以拿着彩礼钱去给儿子娶媳妇。”
养母极为赤裸的目的彻底激怒了白雪芳,这天之后,这段本就模糊不清的“亲情”彻底走向分崩离析——很多事情再也不能回头了。
那一年,她在家里过完了最后一个春节,而后便带着行李离开了。
此后,她去了河北保定市里,因为没有学历,而且尚未成年,只能依靠在餐馆里打零工赚钱生活。这期间,她也曾主动和养母打过几次电话,“毕竟在一起生活了那么多年”,可对方的态度始终不冷不热。
在得知白雪芳找到工作后,养母提出要她每月向家里上交1000元生活费,“无论我的工资有多少,这个钱都是不能少的,如果不给,她就会跑到我上班的地方要钱”。
走向“自由”的过程比想象的艰难,但白雪芳已经迈出了“逃离”的第一步,而后越走越远。
这些年她从河北一路漂到广州,养母找不到她了,麻烦也随之减少了。她不再主动频繁地与家里联系,可仍会网购一些补品和零食寄到老家的姥姥和养母手中。
对此白雪芳的解释是:“也不是说善良,就是不想让她们在村里说我坏话,抱怨白养了我这么多年”。
真正的告别时刻,在2018年到来。
这一年,19岁的白雪芳终于和养父母协商一致,签订了一份“断绝关系协议书”:
一、甲(养父)、乙(白雪芳)均同意解除双方的收养关系。
二、甲方的所有财产自此以后与乙方无关,乙方自愿放弃以后以任何形式如:继承等取得甲方财产的权利。
……
此协议为双方真实意思表示,签字即生效。
在这封简短的契约中,白雪芳与养父母过去朝夕相处的日子,被以简单的“甲乙双方收养关系”概括。
2002年,他们的故事由一个来路不明的女人和1000元钱开始;16年后的冬天,这段不算圆满的故事,又以一纸合约结束。
白雪芳不再是“白雪芳”,她将这个身份以白纸黑字的形式,归还给了那个让她始终抱有复杂情绪的“家”。
可这之后呢?
她,又是谁?
签订终止收养协议书之后,白雪芳从养父母手中拿到了一张字条,二人声称那是当年人贩子给他们的,白雪芳亲生父母的居住地。
因为时间久远,那张字条已经泛黄,可写在上面的字依旧清晰可见:
贵州省,瓮安县,马场坪村。
对于这条线索,白雪芳一度深信不疑,因为其身上展现出的诸多特征,似乎都在暗示着她就是南方人。
“我从小就特别能吃辣,特别特别能吃那种”,在白雪芳看来,自己的饮食习惯并不像出生在北方城市的人,“北边的人都喜欢吃面食,但是我什么饼都不能吃,因为根本咽不下去,特别噎。”
拿着养父母提供的地址,白雪芳自2018年以来曾多次前往贵州省瓮安县马场坪村,可遗憾的是,什么线索都没找到。“那里现在在发展旅游业,村里的许多地方都成了景点”,原住民接连搬迁,想要找到了解白雪芳身世的人近乎是不可能的了。
这条路走不通,白雪芳又想到求助当地警方。但由于离家时尚且年幼,她对于故乡和亲人没有任何记忆,唯一能够提供的证据,就是几张她在养父母家拍摄的童年照。
那段时间,当地警方也带着她去见了几位在2002年报案寻亲的人,“可要么是失踪的时间对不上,要么就是别的信息不匹配”,总之到最后都是空欢喜一场。
有次一对夫妻找到了警方,声称白雪芳就是自己失散多年的女儿,“单看小时候的照片真的长得特别像”。此后,白雪芳与这对夫妻进行了DNA比对,“当时还是派出所所长亲自陪我去(采血)的,都觉得希望很大”,不想亲子鉴定却给出了“非亲生”的结果——希望又破灭了。
在贵州寻亲失败的次数越来越多,白雪芳对于养父母提供的地址也产生了怀疑。“藏了那么多年的纸条,怎么可能说拿出来就拿出来呢”?她甚至想过,那不过是二人随手写下的假信息。
“我也觉得自己不太像那边的人”。白雪芳说,自己的身高有1.73米,可贵州地区女性身材普遍娇小,“站在她们当中,我像个巨人一样”;且根据字条上写明的地址,原马场坪村内有大量的少数民族部落,“他们无论男女都有很明显的长相特征,但我都没有”。
事情好像又回到了“一无所知”的时候。
最近几年,白雪芳将寻亲的“主战场”逐渐转移到贵州以外的地方,同时她也结识了一些打拐寻亲志愿者。
在志愿者的帮助下,她的血液样本被成功录入全国打拐DNA信息库中,但直到今天也尚未被比中。
再后来,白雪芳又录制了文章开篇提到的那则寻亲视频,在超过600万次的播放之后,她每天都会接到上百通电话,这当中有的是媒体,有的为认亲,来来往往许多人,可谁也说不清,她究竟是谁,她到底从哪儿来……
“每次去派出所做笔录都要2、3个小时,网友的留言我也会一个个去比对”,尽管已经心力交瘁,但白雪芳依旧怀揣希望:“我也害怕一个错过了,就真的错过了”。
这些年为了寻找亲生父母,白雪芳走了很多地方,也做了很多工作。
2019年,20岁的白雪芳在做外卖骑手时认识了现在的丈夫小段,自由恋爱后一年,二人于去年正式领证结婚。
按照身份证上的年龄计算,小段比白雪芳大了7岁,在白雪芳的心中,“他是一个非常善良的小伙子”。
对于爱人的过往经历,小段都知道,并且十分支持妻子寻亲,“那条短视频火了之后,他每天也在帮我接电话、加微信好友,了解更多的信息”。
今年6月18日,白雪芳与小段举办了婚礼,“来的大多都是老公那面的亲戚朋友”,白雪芳的养父母一家并没有到场,“这是意料之中的”,白雪芳坦言,自己也不希望他们出现。
最大的遗憾,是亲生父母没能见证女儿的终身大事。虽然,文章开头的视频,被数以万计的人看到。
有些人一旦走散,是很难再重逢的。
结婚之后,白雪芳和小段辞掉了外卖员的工作,回到小段的老家用三轮车支起了一个早餐摊,开始在学校门口卖煎饼。
她把寻亲的消息做成海报贴在摊位上,日日蹬着车风里来雨里去,她也知道借助这个方法找到亲人的几率几乎为零,可总不能什么都不做。
受疫情影响,学生们很多时候都在家里上网课,“村里的客流量不大,一天最多能卖二三百元”。
未来还有很长的路要走,之于寻亲,也之于生活。
随着寻亲短视频的传播,白雪芳的故事被越来越多人知晓,而对于她当年究竟为何流落他乡,外界也有诸多猜测:
“那些我都想过了”。白雪芳说:“可能是我的亲生父母生下来看我有个胎记,觉得不吉利,就把我扔了;也可能是家里边养不起;也有可能我是私生女,见不得人……”
最坏的理由都想过了,可她依旧要找。
“我也不是为别的,就是想知道我真实的出生年月日是哪天,我到底是多大;想知道亲生父母什么样,我到底是哪儿的人,这就够了。”
人,总是要落叶归根的。
这不需要理由。
白雪芳想,如果未来某一天自己真的找到了亲生父母,她要做的第一件事,就是带着全家人去饭店吃一顿饭:
“到时候我们一定有很多的话要说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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