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被看见的“阁楼上的疯女人”

被看见的“阁楼上的疯女人”

文化
“她们是一群疯女人。人生的荣光仿佛一场疯狂的胡闹!”
——莎士比亚《雅典的泰门》
“我没有生活的天赋。”
“我喜欢向明朗的天空开枪。”
——易卜生《海达·高布乐》
“我不要现实,我要魔幻。”
——田纳西·威廉斯《欲望号街车》
“每个人都带着一个成年人的宿醉,但那就是我年轻时最辉煌的时刻。”
——爱德华·阿尔比《谁害怕弗吉尼亚·伍尔夫?》

在相当长的一段时间里,西方的文学作品和戏剧舞台中只有两类女性形象:妖女和圣女。圣女们是品行突出的好女人,千人一面,美则美矣,但并不真实鲜活;妖女们代表了坏女人,遭万人唾骂,下场可怖,但也令人印象深刻。


NTLive版《简·爱》

所幸逐渐有一批作家,写出更为复杂的女性形象,在“好女人”与“坏女人”之外,发现了一类“疯女人”,并寄予同情。从《简·爱》里毁掉了庄园、弄瞎了罗切斯特、自己也葬身火海的“阁楼上的疯女人”伯莎,到易卜生笔下的海达·高布乐,刚刚结婚就已经厌倦,自毁才更像她与生俱来的天赋;或者是爱德华·阿尔比名作《谁害怕弗吉尼亚·伍尔夫》里的玛莎,数年如一日的疯狂,反而让人意识到许多现代婚姻都是通过破坏性的角色扮演来维持的。
当代的复排导演们甚至也追溯到文艺作品历史上两个最著名、也最令人战栗不安的“疯女人”——被丈夫抛弃后杀害了自己的两个孩子的美狄亚,和求爱被拒、转而以新仇旧恨索取了施洗者约翰头颅的莎乐美,人们开始深入探究“疯女人”杀夫、杀子、自杀的悲剧命运背后,是什么把她们推入绝境,产生了毁灭的冲动,又或者毁灭仅仅是为了完美?
总之,今时今日,我们在将“疯女人”从性别权力不平等的污名中解救出来的同时,也指认了导致她们疯癫的凶手。不过在形成这样的理解之前,关于“疯女人”的文艺创作和批评都经历了一段很长的历程:

阿尔梅达版《麦克白》

在文艺复兴以降,戏剧进入大众及世俗视野后,我们可以在舞台上找到一些熟悉的“疯女人”角色,比如以留存最广的莎士比亚戏剧来说,《麦克白》里因为犯下杀人罪行而陷入谵妄、精神失常而死的麦克白夫人,《哈姆雷特》里因遭到恋人遗弃而陷入癫狂、投水自尽的奥菲利亚,既有病症的表现(歇斯底里,出现幻觉,自杀或杀人,等等),又有诱因,都是早期戏剧中比较容易辨认的“疯女人”角色Shakespeare His Contemporaries corpus (Mueller 2015)这篇论文在考察了莎士比亚时代55位剧作家的339戏剧后,详尽统计出一共有包括莎士比亚在内的4位剧作家提到mad woman这个名词短语,出现频率远低于人们的预期。)
尽管我们可以认出这些“疯女人”,但是在剧本中莎士比亚并不是这样称呼她们的,相反,他在用到“疯女人”(mad woman)一词时是在其他场合。包括《理查二世》中公爵吵架时称自己的妻子为疯女人,因为她不顺从他的意愿;《威尼斯商人》中鲍西亚模仿巴尔萨扎的时候的自指;以及《雅典的泰门》中,跳舞的女人被男人描述为疯子:“她们是一群疯女人。人生的荣光仿佛一场疯狂的胡闹!”像称呼“傻瓜”“小丑”一样,“疯女人”是一种对脱离情感控制、脱离社会规约的女性的调侃,也是一种污名。

油画《奥菲利亚》
莎士比亚写悲剧性的女性角色时候并没有用“疯女人”来形容,从这一点可以看出“疯女人”和我们今天在文学与戏剧批评中的意味还不尽相同,此时的“悲剧性”和“污名化”还没有得到清晰的连结,而19世纪夏洛蒂·勃朗特的小说《简·爱》的横空出世,将桑菲尔德府中紧锁在楼上的“疯女人”伯莎推到了人们眼前,对其形象的分析,为“疯女人”的正名形成了一个关键的转折。
伯莎是男主人罗切斯特早年为了钱在殖民地娶的疯妻,她的疯狂与自毁最终成就了罗切斯特和简·爱的爱情,也埋葬了旧时代的肮脏秘密,此时的“疯女人”不仅是异类,更是悲剧。小说家弗吉尼亚·伍尔夫率先注意到了这一点,她选择维多利亚诗人考文垂·帕特莫尔(Coventry Patmore)歌颂妻子、赞其为女性典范的同名诗歌《屋里的天使》(angel in the house),将“屋里的天使”与“阁楼上的疯女人”相并置,前者成了标靶,代表纯洁无私、温柔同情、没有头脑等男人最喜欢的女性形象,而凸显了后者的反叛性力量,刷新了“疯女人”的定义。与这一时期玛丽·雪莱的《弗兰肯斯坦》以及艾米莉·勃朗特、安妮·勃朗特和简·奥斯丁等一系列“女性哥特小说”一样,作者写角色疯癫时的幻想与恐惧,甚于写她们造成的破坏力,更言之,“通过有策略的对自我、艺术和社会的重新界定,来对抗社会和文学的束缚,以求获得自由的女性欲望。”


“我并不感到海达有病。恰恰相反,她的生命过于旺盛。”

正如女性主义文学集大成之作、为“疯女人”正名的《阁楼上的疯女人——女性作家与19世纪文学想象》(桑德拉·吉尔伯特、苏珊·古芭著)中指出的,“疯女人”是男性角色通过社会结构和隐性权力的框架来定义女性角色的又一个例子,同时,作品中的“疯女人”形象也反映了作者的身份焦虑,是作者/端庄女主形象人格分裂的不同侧面。
沿着这些作品和解读开辟的道路,我们得以在作品中看到更丰富复杂的女性形象,比如《耶尔玛》中被生育压力压垮的耶尔玛(此前的Simon Stone复排版害非常妙地把场景转换至当代,将古老的困境施之于中产时尚女性身上),《欲望号街车》里的布兰奇,《谁害怕弗吉尼亚·伍尔夫?》中的玛莎,除了被男性社会所压抑的欲望和声音,也可以看到生活的戕害。当然,对美狄亚、莎乐美,以及麦克白夫人,《萨勒姆的女巫》里的艾比盖尔和林中少女等形象的当代重写,也给我们理解经典“疯女人”带来了完全不同的视角。


NTLive新版《萨勒姆的女巫》

《麦克白》近期排期
5月20日 14:30 北京中间剧场
6月3日 18:30 北京中间剧场

NTLive新版《萨勒姆的女巫》即将上映,敬请期待

“新现场”高清放映系列,由北京奥哲维文化传播有限公司打造,致力于通过放映的形式向观众呈现当今世界舞台上最优秀的作品。通过与包括英国国家剧院现场、特拉法加发行公司、环球映画、影院现场、松竹株式会社、百老汇高清、法国百代现场、西班牙数字影像在内的多个品牌合作,“新现场”高清放映系列目前发行推广来自英国国家剧院、皇家莎士比亚剧团、皇家歌剧院、莎士比亚环球剧院、莫斯科大剧院、法兰西喜剧院等多个机构的世界顶级戏剧、歌剧、舞蹈、展览影像。截至2022年8月,“新现场”放映剧目已达235部,覆盖北京、上海、广州、台北、香港等62地,放映超过9000场,观影人次超过71万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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