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市次年变脸，扣非归母净利润下降881%，这公司科创板IPO申报时财务真实性存疑？

文/梧桐小雪

据统计，2021年新上市的481家公司中，119家公司2022年度的扣非归母净利润同比下降50%以上，占比高达24.74%，其中同比下降100%的有50家。2021年5月13日上市的浙江海盐力源环保科技（688565）就是其中一个典型。2021年上市当年（经2次会计差错调减更正后），力源科技营业收入同比增长16.90%，扣非归母净利润同比下降85.05%。2022年营业收入同比下降35.79%，扣非归母净利润-4224万元，直接变脸亏损，同比下降幅度高达881%，成为2021年新上市公司中2022年净利润同比下降幅度第1名。2023年1月4日，因涉嫌信息披露违法违规，证监会对力源科技进行立案调查。

一、上市当年扣非归母净利润同比下降85%，次年直接变脸亏损，2023年一季度亏损继续扩大

力源科技主要从事核能发电厂、火力发电厂、冶金、化工等工业企业及市政行业的水处理系统设备研发、设计和集成业务，主要产品为凝结水精处理系统设备、除盐水处理（含海水淡化）系统设备、污水处理系统设备和氢燃料电池发动机系统。公司申报科创板IPO于2020年6月11日获得受理，2021年1月4日获得上市委会议审核通过，同年4月6日获得注册，同年5月13日上市。

经两次会计差错调减更正后，2021年上市当年实现营收3.16亿元，同比增长16.90%，扣非归母净利润541万元，同比断崖式下降85.05%。经营活动产生的现金流量净额也从2020年的2441万元下降为-2329万元，同比下降195.41%。

2022年，公司实现营业收入2.03亿元，同比下降35.79%；实现归母净利润-3632.18万元，同比下降366.53%；实现扣非归母净利润-4224.49万元，同比下降881.37%；实现经营活动净现金流-6206.50万元，同比下降166.49%。

单位：万元

2023年一季度，营业收入同比增长3.10%的情况下，扣非归母净利润同比下降189.68%、经营活动产生的现金流量净额同比下降956.59%。

对于业绩的大幅下滑并出现亏损，公司将其解释为受不可抗力影响，下游部分客户和业主的项目进度放缓，由此公司相关项目的交付以及验收被推迟执行。

而这样的解释，显然十分单薄。根据德邦证券研报显示，2022年环保细分领域水处理板块（共35家上市公司）全年实现收入492.48亿元，同比下降2.25%；归母净利润合计39.72亿元，同比增长306.40%，主要系*st博天净利润由2021年的-12.15亿元增加至15.97亿元；2023年Q1实现收入95.62亿元，同比下降2.35%；归母净利润合计6.37亿元，同比下降4.17%。——力源科技业绩下滑幅度已远超行业平均水平。

二、长账龄应收账款日益增多，IPO申报期收入、净利润真实性、准确性存疑

因业务特点涉及向客户分期收款，力源科技有大量的应收账款。2022年末，公司应收账款原值达到2.66亿元，占总资产比重27.68%，已成为力源科技占比最大的资产项目。大量的应收账款意味着，公司的收入质量不佳、对应的现金流少，这从经营活动净现金流常年大幅低于净利润金额也能看出。

除了应收账款规模大以外，应收账款的账龄也值得关注：

从上图可以清晰的看出，力源科技1年以内应收账款逐年下降，而长账龄应收账款日益增多。值得注意的是，截止2022年末，力源科技2-3年、3-4年、4-5年和5年以上的应收账款合计达到1.938亿元，这部分应收账款的形成时间为：2017年、2018年、2019年和2020年1-9月，这三年一期正好是力源科技的IPO招股说明书涵盖的报告期。2022年年报显示，公司对这1.938亿元应收账款计提坏账准备6622.54万元。

招股说明书显示，三年一期实现营业收入10.3亿元。上市两年，仍有1.938亿元应收账款无法收回，账龄已达2年以上。申报期收入的真实性、准确性令人生疑。若追溯调减该部分无法收回应收账款对应的营业收入及净利润，力源科技还能实现申报期业绩的年年增加吗？

事实上，力源科技已经两度进行会计差错更正，均是对营业收入、净利润的调减。

2022年10月29日，力源科技发布前期会计差错更正及定期报告更正公告（编号：2022-064），称2021年以来，“新冠疫情”在我国持续呈现多点、多地散发的态势，部分业主的项目建设亦受到影响，项目存在因客户或业主原因确认验收并要求公司推迟发货的情况，公司对涉及上述情况的项目统一进行调整，将其在2021年的收入调整至2022年设备发货后陆续确认收入。对2021年三季报、2021年报、2022一季报和2022半年报进行更正调整。

2023年5月4日，力源科技再次发布更正公告（编号：2023-021），再度对2021一季报、半年报、三季报和年报、以及2022一季报、半年报和三季报进行更正调整。

2021年年报原本公告的营业收入为4.20亿元，第一次更正调减为3.32亿元、调减金额0.88亿元；第二次更正再次调减为3.16亿元、调减金额0.15亿元。也就是说，公司2021年营业收入从4.20亿元调整为3.16亿元，累计调减金额1.04亿元、调减比例达25%，调减幅度相当大。

2021年年报原本公告的归母净利润为3663.96万元，第一次更正调减为1724.56万元，调减金额为1939.41万元；第二次更正调减为1362.77万元、调减金额为361.79万元。归母净利润从3663.96万元，经2次调减更正至1362.77万元，调减比例高达62.81%。

三、资产大额减值成2022年亏损最重要原因

2022年力源科技净利润-3632.18万元，造成亏损的最重要原因是资产减值。利润表显示，公司信用减值损失1562.26万元、资产减值损失1999.34万元，两项减值损失合计达3561.60万元。

如上所示，公司的应收账款、存货、无形资产和合同资产都发生了减值。其中发生减值的无形资产，可能预示着公司未来经营收入的下降。

2021年，力源科技取得无形资产-热法水处理工程运营权，资产原值1.16亿元，运营权8年。力源科技从事的水处理系统设备、设计和集成业务，热法水处理工程运营权是一项重要的资产，也是关系公司未来经营的关键。仅1年之后，2022年力源科技就对该项无形资产计提减值损失1113.09万元，占资产原值比重10%。

在审计报告关键审计事项中提到，无形资产-热法水处理工程运营权金额较大，其收益来源于运营过程中的水处理情况。此次计提大额减值损失，意味着公司预测未来的水处理运营收入的减少，也就意味着公司的未来盈利不确定性更加增大。

四、IPO募投项目延期两年、再融资终止

力源科技IPO募集资金预计用于水处理系统集成中心及PTFE膜生产项目、研发中心建设项目和补充流动资金，总金额合计3.59亿元。除补充流动资金1亿元外，两个募投项目拟使用募集资金投入0.984亿余元。

募集资金到账已超过2年，但募投项目进展十分缓慢。

两个投资项目——水处理系统集成中心及PTFE膜生产项目、研发中心建设项目截止2022年末的实际投资金额只有2586.41万元，占拟使用募集资金投资额的26.28%。

2023年4月29日，力源科技发布公告，称上述两个项目原计划在2023年2月完工投产，现需要延期两年至2025年2月才能完工。而IPO申报时，预计的项目建设期也只有三年。

两个募投项目也引起了上市委的关注。2021年1月4日的上市委会议上，上市委询问的第3个问题就是对这两个募投项目必要性和可行性的质疑。

IPO募投项目还遥遥无期，公司又在2022年5月筹划再融资——计划发行可转换公司债券，募集资金3.3亿元，用于建设年产5000套氢燃料电池发动机系统项目和补充流动资金项目。仅半年后的11月，公司又撤回了申请文件，终止了此次发行。

终止发行的原因大概可以从上交所的问询函看出，在IPO募集资金仍有大量未使用、募投项目进展缓慢未达预期的情况下，公司再度筹划再融资，显然不合理，“圈钱”迹象未免太过明显。

五、证监会立案调查、信息披露质量差

2023年1月4日，因涉嫌信息披露违法违规，证监会对力源科技进行立案调查，目前尚无调查结果。因此，公司的2022年报审计意见，也被带上了强调事项段。

而此前的2022年9月28日，浙江证监局就对力源科技及公司董事长、财务总监兼董秘出具了警示函，主要因为公司提前确认收入、多列支研发费用、三会运作不规范等问题。2022年12月21日，上交所也对力源科技及2名责任人做出了纪律处分，进行通报批评。足以看出，从证监局到交易所，都认定力源科技的信息披露质量差，从公司日常公告也可以看出。

最核心产品毛利率披露错误、募投项目明细情况……大量低级错误，反映出公司在信息披露工作方面的能力不足。

纵观公司发布的公告，有多次对定期报告的更正公告。而在2022年10月发布会计差错更正时，对于差错更正的公告也进行了再次更正，实在让人哭笑不得。

六、上市委对力源科技现场问询的问题

回顾2021年1月4日的上市委会议对力源科技现场问询的问题，有如下三个：

1. 发行人营业收入主要来源于海水淡化系统设备、凝结水精处理系统设备和污水处理系统设备三部分业务，报告期内上述三部分业务收入结构存在重大变化，请发行人代表结合主营业务和主要产品分类的市场惯例，说明发行人上述三部分业务构成变化的原因，是否与同行业可比公司一致，发行人是否具有持续和稳定获得业务的能力。请保荐代表人发表明确意见。

2. 发行人凝结水精处理技术、热膜耦合海水淡化技术对应发明专利较少，且申请时间较早，而污水一体化处理技术分别对应发明专利数量较多，且报告期污水一体化处理技术收入占比较大，请发行人代表结合以上情况及市场竞争情况，说明发行人技术先进性。请保荐代表人发表明确意见。

3. 发行人募投项目投向水处理系统集成中心及PTFE膜生产项目。根据发行人披露，发行人专注于水处理系统设备的研发、设计和集成环节，不从事产品的生产环节，因此发行人不适用产能及产能利用率测算。发行人供应商数量较多，原材料供应充分，市场上有着充足的产能可以满足发行人生产经营的需要；同时结合报告期膜特别是PTFE膜的采购金额变化以及PTFE膜技术先进性以及可获得性、自行生产与购买的经济性。请发行人代表说明募投项目的可行性与必要性，请保荐代表人发表明确意见。

上述问题1、问题2也是上市委要求力源科技和保荐机构进一步落实的事项。

2021年5月13日，力源科技在科创板发行上市，发行价9.39元/股，上市首日收盘价26元/股，较发行价上涨177%。两年之后的2023年5月12日，力源科技收盘价仅7.93元/股，较发行价跌去15.55%。两年时间，公司股价破发、业绩大幅下滑至亏损、未来经营面临重大不确定性，被证监会立案调查……暂且不谈是否构成欺诈发行，至少力源科技IPO申报时财务真实性存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