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觉&麦子：亲密航行

采访前一天，麦子还在家中倒时差。她刚从比利时回来，白天时间基本都献给了睡眠。最初她睡在卧室，因为家人打扫卫生又换到了女儿小枣的房间睡。睡得迷迷糊糊的时候，感觉黄觉过来给她拍了一张照片，想挣扎起身，却又陷在无休止的困意中昏昏欲睡。直到睡醒，看到黄觉就在旁边看着她。女儿小枣拍了拍她窄窄的单人床，招呼着黄觉上床和她们一起躺着。空间虽小，爱意却无限发散。小枣说这是她最幸福的时刻，那时黄觉想，也许浪漫就是由他们一家四口构成的。

这种被爱包围的幸福时刻时常发生在麦子和黄觉的日常生活中，而放到这次采访中，则是他们下意识流露的松弛自然。对他们而言，爱是经得起事无巨细的回溯。“这辈子没断过，感觉从认识到现在好像有微信视频电话后就没断过。”因为黄觉去了外地拍戏，麦子去巴黎和比利时出差也不在北京，他们有近十天没见。问起异国状态下两个人的交流频率，黄觉自然而然地就讲了这么一句话。每晚睡觉前，两个人都会打半小时甚至一小时的视频，聊聊一整天过后彼此的境况。爱是哪怕不在对方身边，也始终对他/她充满好奇。

相伴多年是否还能在对方身上感受到不同的新知？对于这个问题，麦子也很想听听黄觉的答案，但黄觉其实也不知道。“我一直在被提醒我们已经过了那么多年，但我总感觉我们昨天才见，好像才刚刚认识，未来很长，还有很多要去了解或者互相去开发的空间。”麦子也从没觉得会有特别认识黄觉的感觉。人都是越认识越深的，就像我们只跟关系比较浅的同事或者只见过几面的人说“我知道他是那种人”，但几乎不对亲人、爱人、好友予以具体形容。“越走近他，越深不见底，就反而觉得他‘新’，反而觉得越靠近越不了解。如同大象无形，这个东西离你太近时，你的视野反而是看不清的。”

有些意外的是，麦子和黄觉很少专门庆祝情人节和结婚纪念日。有过一次仪式感十足的十周年纪念会，还是经纪人和团队小伙伴推着把这事办成的，前前后后费了不少心力，他们自然是心怀感谢的，但站在台上时，当场就暗下决心，“以后再也不干了。”

在麦子的设想中，她原以为自己可以很放松，站在台上大方地说“谢谢大家来到这里见证我们的十年”，但真站上台的那一刻，她什么都不想说。到场的都是知根知底的亲朋好友，在他们面前去证明爱与浪漫，总有一种被“审判”的尴尬。“我俩真的是抬不起头，就趴在桌子上，所有人都在笑。”如果细细分析，这种不好意思的心态其实是羞于向大家展示自己的情感状况，在麦子看来背后的逻辑大概是“人对情感有表达欲以及表达欲被认可的时候大概是他的情感出了问题，没有人情感特别好的时候有表达欲而且还被认可，你只会被说作秀恩爱。虽然恩爱有恩爱的想法，不开心时有不开心的碎片，但没办法世界只认可你情感负面时你才有权利表达。”不必特别证明与彰显，因为爱意总会发生在他们相见的每分每秒。黄觉也觉得，“没必要再去抽打提醒自己要在这段关系中保持专注，因为一直都在”。

细数这些年的相伴，也给双方带来了不少的成长。黄觉开始越来越为家人或身边人考虑问题，愿意为他们付出，以前是不会的，他一定要自己的空间。现在其实全都没了，但在意吗？答案是显而易见的，“不在意，无所谓”。来到麦子身上，则是“没有怎么被改变就是最好的成长”。曾经也想过是否要为这段关系、为了家有所改变，但意识到黄觉并不会对此有所介入时，一切就流于自然了。“活回了自己原本的样子，我觉得这是这段关系给我最好的东西。”

毫无疑问，一段健康高质量的亲密关系往往会让人保持情绪稳定，有能量去面对生活的方方面面。麦子这次去比利时便感触很深，她上次去还是一个人演出，背了一个双肩包独自走在街上，天空下着雨，那一刻给她留下的印象就是灰黑色、凄风苦雨的，当时耳机里一直在听那种很丧的音乐，感觉世界离她很近又离得很远，她像一艘摇摇晃晃的船，没有锚头可以扎在一个地方不再历经风雨飘摇。这次再去比利时，即使依然下雨，依然黑白映照，但麦子却有了浓烈的分享欲望。“感觉整个世界有了一个锚头，即使它现在不在我身边，但它也在。它不是安全感，没有办法去归总它，我知道我情感定向的输出有一个点，以及那个点也在回应着我，它就像一个缠绕的藤蔓一样持续不断地向对方伸展着，这让我不再感到彷徨。”

现在的黄觉和麦子，是朝夕相伴的家人、爱人，也是一个眼神就能读懂对方的珍贵知己。真爱总是伴随着一些横冲直撞的冲动与真诚，在麦子心中，刚认识时就觉得黄觉该给她托底，她也该给他托底。一向理智的黄觉则直言最初给自己设计了一条安全合理的路线，但没走两步就迷路了。麦子的人格魅力，仅在有限的采访期间就已丰盈感知，更何况是带着爱意迎向她的另一半。

黄觉告诉我们，麦子身上有种大无畏的精神深深触动着他，或许也可以称之为“大智若愚”。在遇到很重要的事情又或她可能控制不了的事情时，麦子总能用一种特别的极其镇定的方式去面对。比如当初参加《幻乐之城》，是麦子此前从未有过的经历，但她就很镇定，丝毫不慌。不同于永远想保证手机满格电量的黄觉，麦子的手机几乎总是红色的低电量提示。她习惯性在极限最后解决事情，采访当天的清晨六点，她还给女儿交了笛子的学费，因为那天就要上课了。这对总是习惯性感到焦虑的黄觉来说，无异是另一种崭新的不疾不徐。“她不焦虑，我在她身边就会相对舒缓。”

拥有坚定选择的爱意并阔步流星地走向对方，究竟是何感受？越到采访最后，越由衷地好奇这个问题的答案，因他们的互动是如此饱含爱意，也许是一个正好想到的接话，也许是突如其来的彼此模仿，又或是想到你知我知的默契一笑。爱意无形，却能从他们的同频共振中可见一斑。“把两个人的关系当作一种信仰，也许会更笃定一些。”这是黄觉给出的答案。麦子则跨越了关系，在她眼中，关系是已经建成的过去式，反而会相对固定。“不要把关系视作关系，而是永远在直视这个人。只要是人，他一定是会被更新的，他一定会有新的让你喜欢的地方或者让你重新认识的地方。他每天都是新生的，你也是，你会不停地学习、成长。”

至于他们如何在日复一日的生活中建构亲密无间的相伴，黄觉总结为“天赋异禀”。每天睡醒，他们都会对彼此热情满溢，爱与责任是紧密相连的陪伴。而在麦子的描述中，我们也再次看到了他们的幸福缩影。怀女儿小枣时，他们拿着一桶炸鸡坐在沙发上看《时空恋旅人》，外面在下大雨，他们在房间内边看边想，不会他们的第二个孩子就是电影中小女儿的性格吧，而后继续感慨于影片中呈现的亲密关系。未必爱情需要多么刻骨铭心的宏大叙事，只需一场电影，一段对话，一个眼神，便可浪漫地航行亲密宇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