渡十娘｜那个爱打游戏的孩子——你以为他玩物丧志，其实他出类拔萃

2023-05-27 23:0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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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字｜净雨修修

编辑｜渡十娘

作者简介：净雨修修，五年部队生涯；五年公务员；五年欧洲外企；10年美国外企；2年与友创业；3年金融民企的职业生涯；喜欢吃肉并喝两口的六零后大妈。

是凡有孩子的家庭，都有非常自我的教育理念和教育体验。从小学到大学，孩子在学校受教育是十六年的时间。上哪个学校？在哪儿上学？上公立的还是私立的？课外之余主攻哪些雕虫小技？如何为孩子规划人生？雇不雇中介？这里面的名堂多着呢！纠结多着呢！考验多着呢！学费多着呢！苦难多着呢！

这一切不管是三七二十一拍脑门子的抉择，还是九九八十一的百转迁回，在孩子大学毕业的时刻，都是浮云已飘散，只剩喜悦挂眉间。

Y先生用自己的两只手掐着自己的脖子，当然，他没有使劲儿，他就是给我们做个示范，用压低了的声音继续讲着：“那时候他上高中了，已经和我个子一样高。打游戏不学习、不睡觉，我要没收他的手机，他不让，一争执和冲动，就到了互相锁喉的地步。我一看情况不对了，就软了下来。你看现在，他比我更这个，我更得服软了”。说到“更这个”，Y先生一只手在自己的头顶上方比划了一下，然后两只手在胸前拉开显示宽阔的样子，说明儿子比自己高大且壮硕。为了不让孩子听到他的讲话内容，他身躯前倾压向桌面，凑近了我们。他的笑容里不是自嘲，是被岁月验证过得失、催生出的一种享受的意味。

5月20号，一整天下着或松或紧的雨。在台湾出生、长至少年；在美国求学、确立专业方向；在中国和亚洲做事业30多年的Jonny Chen不无忧虑地说了好几次：“这几天东岸很多学校都有毕业典礼，这样下着雨，影响还是蛮大的。今天下过了，明天天晴就好了。” Johnny Chen是个喜欢热闹的人，女儿从波士顿大学毕业的时候正赶上疫情阶段，学校没有毕业典礼，这是他的遗憾。

Johnny Chen和Y先生20多年前曾是“四大”的同事、也是好朋友。难得碰巧了又正好都在美国麻州，两人约着找一个中间地带、说好带着已经长大的孩子一起吃顿饭。

下着稠密的雨的下午，Johnny Chen跑去商店给Y的儿子买了毕业礼物。买了贺卡写上贺词后，还让我们都签上字。童心不眠的Johnny Chen还给Y的儿子买了祝贺毕业的气球。美国的商业真是做到无孔不入，一个制造氛围的气球都分出很多种类，不仅仅针对生日和大小节日。庆祝开学、放假、毕业主题的气球也可以找到。而且一只气球卖40到70人民币。

在美国麻州的Framingham一家名叫Silk Global Cuisine的餐厅，我们老老少少、高高矮矮的9个人聚在一起。Y先生的儿子，2000年出生的大个儿男孩子即将从Tufts(塔夫斯)大学毕业。Y先生和夫人、女儿，一家三口从世界不同的地方飞到波士顿，住在剑桥边儿上，等着参加盛大的毕业典礼。疫情以后，这是美国各个学校开始恢复隆重的最好时刻。

Silk餐厅的座椅、头顶的灯光、菜牌都是暖红色。吃了什么我都不记得了，因为刚坐下，一开始介绍，我就被Y先生他们家儿子的“狂魔经历”所吸引。整个的吃饭过程我都在一探究竟。

Y先生是上世纪60年代末出生的，祖籍山东，毕业于北京一所著名的大学，专业方向是同声传译。所以大学一毕业，他就分配在负责外贸的国家机关，经常陪同主管的部委领导出访。他20出头在外事活动中和领导人的合影被家乡父老乡亲放大后挂在墙上长期敬仰着。

尽管Y先生诞生在出官儿迷的葱省，但是大学专业所学的影响，让他很年轻就见了很大的世面。因此在工作了几年之后，他又争取到出国学习的机会。研究生毕业以后，他就职于世界著名的“四大”公司，工作职责都是和公司上市、投资有关。挣的杯满钵满，Y先生并没有油腻的味道。这些年他一直在健身俱乐部锻炼，胸大肌可以和年轻人PK。另外，勤奋好学的Y先生，如今正在攻读管理学的博士学位，目标是将来到大学当老师。

戴着棒球帽，穿着儿子退役的潮服，斜挎着书包，Y先生的背影确实像是个大学生。Y先生有一米八零的个头，但是他的女儿和儿子都比他高。跟在孩子的左右，可以感受到他的八分得意和两分谦卑。

Y先生的夫人曾是他“四大”的同事，为了养育女儿和儿子归隐了家园。从眉宇之间能看得到她的机敏和干练。这么说吧，这还真是一个养眼的家庭，两个孩子都出落的干干净净，全家人都有一股子挺拔的味道。所以说，回到开篇Y先生说和儿子互掐脖子的场面，我是相当难以置信啊。

餐桌的那一头坐着三个晚辈全程用英文交谈。Johnny Chen的女儿从波士顿大学毕业后，已经更换了两次工作，目前在波士顿一间著名的咨询公司做市场研究。另外两个是Y先生的女儿和儿子。女儿刚刚收到荷兰一所设计学院的研究生录取通知。儿子在我们聚餐的第二天就要参加学校的毕业典礼，而且他已经找到了总部位于芝加哥的财务公司的工作。在异国他乡，一毕业就有工作，并不容易。

Y先生的儿子很时尚。头发卷卷着，左右的手臂上都有几处清晰、衣服可以覆盖住的纹身。戴着宽边的黑框眼镜，仅从目光中，我看到是一个有礼貌、温和、白净的男孩子。这样的孩子会和父亲对掐脖子，会让母亲无计可施吗？

我们和有国家公务员经历的Y先生开玩笑，有纹身孩子回国不能参军入伍，也无法进入体制内工作啊。Y先生笑着，轻微的摇头、也轻微的点头。当一切都已成往事，Y先生智慧过人的眼神里有深邃的笑意，讲起儿子的经历也是另外一种景象。

坐在“丝路全球美食”餐厅Y先生和夫人的对面，我被他们的讲述抓住了。

Y夫人讲：“他在澳洲读高中，喜欢打游戏到什么程度呢？游戏成绩在澳洲排前三吧。在全球排前50还是前500名，我也搞不懂。他是励志要打专业电竞的，根本不想学习。他自己组织团队，还拉到赞助。但是赞助不是随便给的，也有严苛的条款。没有达到目标，有可能还要赔偿的。他一想这个不划算。他在学校还给校长和教导主任写信，申请电竞团队。”

Y先生：“为了了解游戏，为了和儿子搞好关系，我也试着和他一起打游戏。可是几秒钟我就死了。有时候家里来小朋友和我儿子一起打游戏，等散了场，我儿子说五分钟就能打赢他们，可是想玩儿的时间更长，就一直找一个输赢平衡。我儿子的游戏名字是No Cheating, Chinese，因为他打得太好，有人怀疑是外挂服务。所以他很自信说中国人，不欺诈。”

Y夫人讲：“因为他喜欢，我也研究电竞专业团队的一些情况。查资料给他看。当时韩国团队电竞很厉害。有一些报道，还有图片。那些打比赛的人生活起居的条件都很差。他不以为然，觉得自己喜欢，什么苦都可以经受。什么都说服不了他。”

Y先生讲：“没有办法，我和他妈妈商量那就成全他打游戏。把他送到上海附近的专业电竞团队。他在国内呆了有一年多的时间，经常去一个咖啡店免费端盘之。还忙里偷闲地拿了两个证书。我儿子的牛排和咖啡做的很正宗的。”

Y夫人讲：“以前自己打游戏的时候，可能什么角色都打，但是到了团队，必须是分工协作。另外以前自己打游戏的时候，累了可以休息。到了专业团队，电竞的目标只能赢不能输。输了就被淘汰，真的是没有饭碗了。所以在电竞团队的压力可想而知。而且电竞经常是要打到夜里三点多，黑白颠倒的日子并不好过。到了电竞团队没有多久，他就申请去做管理，放弃了比赛。这个是他自己的选择，不是我们逼迫的”。

Y先生讲：“他的管理能力是从打游戏组织团队，分工协作中锻炼出来的。所以进入大学以后他很得心应手。他前面有个西班牙的女朋友，他因为人家学习不够努力就分手了。”

Y夫人讲：“电竞打了，咖啡厅端过咖啡了。他自己选择上大学。手忙脚乱地准备了SAT考试。他学校的校长和教导主任都因为他申请组队打游戏而知道他，给他写了很好的推荐信。他一开始申请的是旧金山的一所大学，因为打游戏也是一种心理战，所以选的专业是心理学。学着学着发现心理学以后就业有困难，就转学到塔夫斯学了计算机科学。”

Y先生讲：“这几年还赶上疫情，他上学、转学、换专业，都是自己搞的。这就证明还是很有能力的”。说到这里，我和座位斜对面的Y先生的两个孩子对视了一下，两个孩子都报以微笑作为回应。

在过往不堪回首的争执和打游戏的斗争中，Y先生和夫人最后采取了妥协的策略。从被动的迎战，到主动给儿子找机会接近实质的电竞游戏，“逼迫”儿子浸淫在游戏里，看清深浅和做出抉择。这一招真的是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