渡十娘｜时代的旗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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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4-08 23:0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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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字｜湖衣

编辑｜渡十娘

关于作者：虞美人听雨

少年听雨庐山下，梦比珠峰野。中年听雨公车中，数据千行，唯恐绿翻红。

而今听雨珠帘暮，却叫少年妒。城中明日展梵高，土豆青椒，片作葵花娇。

谈起旗袍，很多人都认为这是一种中国传统服装，来源于清代满族女装。

清代晚期女子装束，图片来自网络

其实，这是一种误解。甚至旗袍的名称也是一种误称。

辛亥革命之后，满清皇室逊位，孙中山就任民国临时大总统。他在《中华民国临时大总统宣言书》提出“国家之本，在于人民。合汉、满、蒙、回、藏诸地方为一国，即合汉、满、蒙、回、藏诸族为一人。是曰民族之统一。”，在满清立宪派”五族大同“的基础上进一步提倡”五族共和“。然而，一夜之间，“大拉翅”、“花盆底”还是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文明新装“。

1916年，林徽因与表姐妹合影

从20世纪10年代到20年代，男士中山装，女士短衫黑裙成为进步人士的流行。这一流行趋势有着明显的日本现代服装的影响，对于日俄战争中打败了俄国的日本民国知识分子有着天然的好感。彼时的民国，正处于新旧思想冲突最激烈的时期，社会精英们对于西方文明，既有鸦片战争以来丧权辱国的愤恨，也不得不承认西方文明压倒性的优势。明治维新开启了东方向西方学习的窗口，在短短的时间迅速成长，让茫然的社会精英们看到了一条似乎既能够立新又无需完全破旧的发展之路（当然，这种幻觉很快被历史打破）。

另一方面，西方文明的到来，也将妇女运动带到了东方。以秋瑾为首的知识女性不顾家庭反对，东渡日本，远航欧美，向一水之隔的东瀛以及数千里之遥的英法前辈们学习，争取更多的女性权益。表现在服装上，这些女性要求的是男女同服。

秋瑾男装照片

旗袍顺理成章地出现了，成为20-30年代上海的流行。英文中，旗袍是cheongsam，与粤语“长衫”发音非常接近。就像张爱玲在《更衣记》中所说：“五族共和之后，全国妇女突然一致采用旗袍，倒不是为了效忠于清朝提倡复辟运动，而是因为女子蓄意要模仿男子。她们初受西方文化的熏陶，醉心于男女平权之说，可是四周的情形与理想相差太远了，羞愤之下，她们排斥女性化的一切，恨不得将女人的根性斩尽杀绝。因此初兴的旗袍是严冷方正的，具有清教徒的风格。”

穿旗袍的林巧稚，很可惜，没找到她年轻时候穿条纹布旗袍的照片

很明显，早期提倡旗袍的群体要争取的是和男子一样穿长衫的权力，所以她们穿cheongsam，反抗“三绺梳头，两截穿衣”这一传统装扮中隐含的对女性的蔑视。这种反抗原本是幼稚且难以长久的。幸运的是，人们对于美的追求是刻印在DNA之中的。旗袍的发展也因此走出了一条独特的中西结合之路。守旧派在旗袍上看到了先秦深衣与明代立领的影子；西学派在旗袍上看到了西式剪裁、短袖立领以及与coco channel媲美的简洁流畅；满清遗民看到了旗袍与满族女装的相似；南方汉人看到了旗袍与水乡女子身材的贴合。。。。。。

良友杂志中的上海滩旗袍女子

短短十年，旗袍从上海滩风靡大江南北，甚至在29年被定为国服。大家闺秀爱她的典雅大方；小家碧玉喜她的内敛温婉；职业女性乐她简洁方便；娱乐明星中意她娇媚流畅。。。。。。林巧稚、林徽因、周璇、蝴蝶。。。。。。中西完美合璧的旗袍成就了民国女性特殊的时代美，也承载了一个时代完美的文明与创造。

上海滩歌星周璇

上海滩八大明星

40年代月份牌

60年代之后，旗袍在大陆消失，却在香港得到了新生。同样的，香港旗袍的发展也与女性运动隐约相连。60年代前后女权运动的发展让更多的女性走出家门，也让女性内衣产生了飞跃性发展。表现在旗袍上，就是尖胸旗袍的诞生，以及平面裁剪到立体裁剪的进一步跃升。更重要的是在香港，旗袍成了学生与职业女性的象征，也即知识与现代文明的象征。

50年代香港培道女子中学合影

尖胸内衣与尖胸旗袍

八十年代的中国旗袍回归。遗憾的是，在人们印象中，旗袍已经不再是文明与进步的符号，也从东西文明的结合变成纯粹的中国“传统”服装。旗袍还是那个旗袍，千人千面，可高贵可古典、可贤淑可妍丽，却因为某些因素的匮乏而被人诟病为风尘。其实，风尘之中亦有灵魂；只是叉腰多了，便免不了让人想起雪姨。这么纯粹女性之美的代表还是让它回归历史为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