渡十娘｜电台里听来的精采人生

文化

2023-02-17 00:0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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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字｜雨南京

编辑｜渡十娘

作者简介

雨南京，本名邓鸣琪。如愿进入南京工学院计算机系，成为77级大学生。后来又到美国宾州州立大学念计算机研究生，如今不亦乐乎地做码农。深爱文学。最喜爱写记录生活的文字。

在院子里忙剪枝，收洋姜，就带上无线耳机听着电台。首先是是这几天热门新闻的新情况，继美国在东海岸击落中国流浪气球、在阿拉斯加击落不明飞行物后，今天加拿大总理也下令击落了西北上空的不明飞行物，目前两国正在搜寻坠落残骸。

周末电台有许多好节目，比如《Wait Wait Don't Tell Me》，《This American Life》，《Freakonomics》，《RadioLab》。今天有我喜欢的好莱坞女明星Gena Davis在Wait节目亮相，讲到她当年第一份工作是在纽约第五大道的Ann Taylor做售货员，一次无意间在橱窗边的假模特儿边上坐下，引来一大帮人围观，说她一定是个真人在演假模特儿，老板一开始不乐意，后来发现引来了那么多顾客，干脆聘用她每周六在橱窗里演假模特儿。她也在那里认识了她第一个丈夫，是对面餐馆位给假模特儿送外卖的小伙子。

Freakonomics讨论了兽医行业日益增长的财团垄断导致的服务质量下降，和别的行业类似情况。RadioLab讲人体身上各人特有的细菌生态群，可望像指纹那样用来鉴定作案现场。其中还有一个小插曲，主持人小时候有位亲戚在肯尼迪总统常下榻的旅馆做清洁工，他借此混进去，在电梯里撞上总统，总统问他好，他激动的不知所云，只和总统握了下手，之后和小朋友炫耀自己的艳遇，说是这两天怎么也不能洗这双手了。让我想起当年被领袖接见握手的工宣队员们。

Life这个节目常常有好听的故事，今天有两个。第一个发生在澳大利亚，一位私人侦探的客户病入晚期，希望在自己的葬礼上说几句话，但若做成视频，家人不会放，于是写了篇讲稿，请这位私探到时代读。私探以为是玩笑，就说好啊。几星期后，客户来短信说，写好了，并如此这般交代了一番。葬礼那天，客户的好朋友John在讲台上发表悼词，讲着讲着，私探突然站起来，大家转过头看着这位陌生人，他开始说：“我叫Bill，受客户生前嘱咐，在这里传达他给大家的留言：‘John，我雇了这位私探来打断你的发言，因为我亲见你好几次想要霸凌我的妻子，都被她抗拒了’”。John见说立即退场。他又接着说：“还有我弟弟一家，你们今天也来了，但是当我最需要的时候你们在那里？过去30年你们都没来过一次。“他弟弟一家也急忙离开了。私探讲完，内衣都汗湿了，他把稿子叠好放在客户的棺木上，离开了葬礼。一个年轻女孩追到停车场说：“爸爸一定会很高兴你的发言。太感谢你了！妈妈也很感激你，做得好！”，又指着身边一位朋友，说是她也想雇他。这以后，去葬礼炸场就成了私探的新业务，在那里替死者宣布同性恋，对前妻表示后悔和真爱，两年来和隔壁老王偷情，拒绝葬礼上父母安排的宗教仪式，等等。不过他也总是极力劝说死者在身前亲口说出这些。他还把这些故事写成一本书《Coffin Confesror》(棺材的坦白)。

第二个故事，是关于中国的，虽然这个节目的标题是“这个美国岁月”。讲的是70年代甘肃酒泉的一位父亲如何为女儿改变命运。那个年代的酒泉是个十分贫瘠的苦地方，李艺彬的父亲为了让女儿走出去，让她从小学拉小提琴，每天练琴两小时，找不到乐谱他父亲就借来了用手抄。为了应付父亲，她有时会在父母快回来时，把压琴板上的下巴部位挤成红的来装成练琴很久的样子。不过她有一位会拉琴，耐心，慈爱的父亲，自己也有足够的天份和努力。即使这样，女儿的前程依然充满变数。1977年，高校入学改革，音乐也开放了，喜出望外的父亲对7岁的艺彬说我们有希望了！她11岁半那一年春天，父亲带着她坐车36小时去西安，参加西安音乐附中的应试，火车票的钱还是亲戚那里拼凑起来的。考试结果却是很惨，父亲死守在考场外，寻找解救办法。打听下来，原来是他抄写的曲谱错了许多音，给老师们解释后，也没能让重考。回家两星期后，电报来说女儿录取了。父亲的解释唤起了同情心，加上9名考生中有三位语文数学考分没过关。艺彬从此离开戈壁滩，后来又考进上海音乐学院，并留校任教，最后告别深爱她的父亲出国定居纽约。

李艺彬的故事，她父亲那样的爱心奉献和执拗奋挣，在中国并不罕见，虽然她的经历不平常。但是电台上主持人和李的对话，她的声音里女儿对父亲的爱的感激，让我感动。这是文字本身做不到的地方。文字虽然是我们最具表现力的表达方式，它终究有力不能及的地方，比如音乐，比如对话，比如图像，更不用说人的直接面对相拥。另一方面，我也想到了那三位落选学生父母的心境和这三个孩子40多年来的也许截然不同的人生，而这样的父母在中国何止千千万万！命运是否也能够善待那些类似的灯火人家？尤其是那些像李的父亲那样为儿女操尽了所有的心的父母。

今天的李艺彬，在纽约教学演出，并在2016年把父母接到了美国，父亲在2018年去世，从戈壁滩到纽约，跨越千山万水，走完了一个尽责父亲的路。

而听完电台的我，在感叹文字的不足之外，唯有用它来记下自己的心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