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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字|扫 舍
编辑|渡十娘
扫 舍,本名曾琼,生于成都,曾为纪录片编导、著有散文集《在普罗旺斯的太阳下》等。现为艺术策展人,投资人。卡尼尔歌剧院是我最熟悉的地方,Auber站出来,几步就到。歌剧院是典型19-20世纪初的古典主义和巴洛克风格融合的建筑,恢宏,华丽,剧院立面有繁琐的雕饰。我特别喜欢歌剧院门口的阶梯台阶,人们沿梯而坐,等人,约会,休息。在歌剧院广场,有时候会遇到水平相当不错的街头表演,相对于歌剧院里面的金碧辉煌和经典演出,外面这街头剧场也自有一番趣味。我从郊外来巴黎,总是约人在这里见面,坐在台阶上等人,有一种随意和自在,会让人觉得年轻了许多。 遇到坏天气,我们就会去旁边的另一个传奇地标,Café de la Paix 和平咖啡馆里见面, 在一个曾经是柴可夫斯基、马斯奈、左拉还有莫泊桑出入的地方喝咖啡。不管时代怎么发展,技术怎么进步,巴黎迷人的地方从来就没有改变过,那是一种由这里的建筑,文化,生活方式共同组成的巴黎Fantasy,它过去的历史带来的想象, 会让一个普通人的生命在某一刻通过想象穿越时间,和一些伟大的人伟大的时刻联系在一起,而我们会因此而被高光一下,让平庸的人生有些变化。人们热衷于旅行,行走在不同的国家和文化中,就是在自己的生活画卷上增加一点点的色彩,希望最后这一生也是一张还过得去的画作。
我约巴黎的策展人J 在和平咖啡馆见面,聊了聊在这边的中国画廊和艺术家的生态。J在法国生活了20年,从最初的天主教学生到现在的艺术策展人,自己就是个有故事的人。 我问他要不要和我一起去看在临时大皇宫举行的巴黎二月沙龙艺术展,他说不去,并告诉我每年巴黎的几个大展,巴黎秋季沙龙,巴塞尔巴黎展还不错,二月的这个展览,水平一般。尽管J告诉我不要对这个展览抱太大的希望,我还是决定去看看。对于我,看展是我曾经的上海生活的一种持续,也是了解这个城市的一种方式。艺术沙龙,非常法国化的方式,它让我想起了十七,十八世纪欧洲盛行的文艺聚会。
沙龙这个词,最早出现在16世纪的法国,Salon 原本来自于意大利语salone,即豪宅中的会客厅。在17世纪,这种聚会出现在受过教育的女子中,一个女人斜靠在睡塌上,她的女友们围坐在周边,高谈阔论,相当香艳的画面。到了十七世纪,沙龙发展成贵族和布尔乔亚间的社交,在十八世纪,沙龙进入了启蒙运动的阵营。沙龙主人一般都是些强势的女性,她们是沙龙的核心,有权挑选客人、制定规则和沙龙主题。人们在沙龙中交流文学、音乐与绘画,朗读自己的著作,或讨论新出版的图书,或交流对某一部戏剧、某一幅绘画的看法,观点交锋,思想碰撞,这些新的内容的加入,让沙龙变成了一种文化活动的代称,有女人在的地方,思想也变得不那么枯燥。卢梭曾经说过:“和一群哲学家讨论道德问题不如和一个巴黎的美妇人讨论。” 普鲁斯特的《追忆似水年华》中,也有大段对于盖尔芒特夫人家中沙龙的描写,主人公马塞尔渴慕进入盖尔芒特夫人的沙龙,既是对盖尔芒特夫人风雅气质的仰慕,也是对进入盖尔芒特贵族社交圈的渴望。经由上流人士引荐进入贵族社交圈,就可以和当时一流的作家、音乐家、画师、剧作家同处一室,谈天说地,这在马塞尔看来是莫大的荣耀。
在巴黎左岸的艺术史上,有一个沙龙女主人是必须要提及的,因为如果没有她,也许就没有毕加索的立体派,甚至可能就没有毕加索,这个女人,就是格特鲁德·斯泰因(Gertrude Stein),在艺术界一直被流传的“花园街27号”(rue Fleurus 27) 的女主人, 一个大块头的美国女人,一个诗人、作家、剧作家和女权主义者,她的沙龙成为二十世纪早期巴黎最受欢迎的艺术沙龙之一,在现代艺术史上造神无数。她和她的热衷于现代艺术的哥哥,在1904年的巴黎秋季沙龙上,买了塞尚的作品《拿扇子的塞尚夫人》,1905年又收藏了马蒂斯的《戴帽子的女人》。马蒂斯那时几乎是完全不能卖画的穷艺术家,这张画被当年的巴黎评论家视为”就像一群野兽里的多纳泰罗“,多纳泰罗是马蒂斯的夫人也是这个画上的女人的名字,斯坦因兄妹的青睐,让他一举成名,野兽派由此而起。斯坦因几乎购买了马蒂斯早期最重要的作品,都挂在了她的沙龙客厅里。
毕加索的《格特鲁德·斯坦因》(1906),格特鲁德本人收藏至1946年,现藏于美国大都会博物馆
斯坦因作为犹太富商的女儿,自己又是文学家,财富和思想的结合,成为了一个好沙龙的基础。当现代艺术还是一件说不明白的事情,斯坦因的沙龙就成了巴黎最有学术气息的据点。作家,批评家,艺术家在这里争吵讨论,认识各种人脉资源,享受餐台的酒水和美食,不被人理解的奇怪的作品有机会被斯坦因收藏,没人能想到那些作品在以后都成为天价的巨作。欧内斯特·海明威回忆说:“斯坦因小姐非常强壮,但不是很高,像农民一样结实。她有一双美丽的眼睛,一张粗犷的德国犹太人的脸,就像弗留拉诺一样,她的着装、富有表情的脸和漂亮的头发让我想起了意大利北部的一些农妇,她有浓密的、鲜活的移民头发,并把头发挽成一个发髻。”另一个穷小子毕加索在1905年被一个作家朋友带进了斯坦恩的沙龙,那年春天,兄妹俩从画商萨戈手里买了毕加索的两幅新作:《马戏演员之家与猴子》和《提篮花的女孩》,顺便说一下,《提篮花的女孩》,后转手于藏家佩吉及大卫洛克菲勒夫妇,2018年在佳士得以1.1亿美金成交,当然,这是后话。 毕加索被沙龙里满屋子的马蒂斯刺激,开始追求一种更前卫的表现方式。1905年冬天,格特鲁德邀请毕加索为自己创造一幅肖像画。而正是这一幅作品,那个世人熟知的毕加索终于初见雏形。从1905年冬天到1906年夏天,格特鲁德为这幅肖像做了八十次模特,毕加索也对画面修改了100多次,终于完成了后来著名的《格特鲁德·斯泰因》肖像,他开始尝试将女主人的头部、面部以及五官以切割般的块面去表现,开始了他的立体派绘画实验。
沙龙现在已是一个全球通用的词了,不同的文字,相似的发音。无论在什么国度和文化中,它都意味着文化,名流,美食美酒,高谈阔论,甚至包括传言和八卦,只是在当代的沙龙里,很少有斯坦因这样的女主人,名媛和资本倒是不缺,缺的是思想上的创新和争论,沙龙失去了它的先锋性和革命性,越来越像一个社交平台了。策展人J对巴黎二月沙龙的不以为然,正是因为这个被称为4沙龙展的展览,其实就是国内的艺博会,场地很大,作品很多,但大都乏善可陈,毫无新意。巴黎“艺术财富”4沙龙展创办于2006年,集结了对比沙龙、法国艺术家沙龙、独立艺术家沙龙和水墨画沙龙的艺术家,展览由法国文化部和法国国家博物馆,巴黎大皇宫博物馆及法国四大沙龙组委会联合主办,每年举办一次。在这四大沙龙中,对比沙龙(Salon Comparaisons)是一个创建于1954年的绘画和雕塑沙龙,那时候艺术圈的具象创作派和抽象创作派正处于彼此对立互不交融的状态,对比沙龙希望通过共同的展览和交流来改变艺术创作狭隘和不包容的态度。对比沙龙应该是四大沙龙中最专业最能表现当前艺术趋势的沙龙,每年它会组织二三十组艺术家就不同的主题进行表达,遗憾的是,即使是在这个沙龙的展览中,也鲜见有表现力的作品。
关于巴黎二月沙龙,值得一提的不是展览,而是展览场地:巴黎大皇宫博物馆临时展馆。这幢临时建筑是由威尔莫特(Wilmotte)&联合建筑工作室设计的,在巴黎大皇宫的项目改造工程期间,它将临时承办大皇宫的所有活动。整个展馆俯瞰是简约的白色十字,木拱桁架结构,占地约一万平方米,一条绿色草坪正好接到埃夫尔铁塔的脚下。参观者可以透过巨大的玻璃窗看铁塔,还可以到展厅二楼的咖啡厅坐在窗边喝一杯咖啡,看巴黎的蓝天,白云和铁塔相互辉映,那种美,真是惊艳。那一刻我想起了法国著名作家菲利普.德莱姆写过的一句话,意思是在看完很多展览后觉得最美的作品,是博物馆窗户外的那一块风景。 这句话,用在这个巴黎二月四沙龙展上,真是太合适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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