烟花秀开始前，奇想花园挤满了人。当第一束烟花绽放时，一个女孩抱着身边的同伴哭了起来。还有一个男孩特意站在了音响旁边，因为那里音效最好，声音最大，心脏会产生砰砰砰的撞击感。他说，他就是为了这种撞击感来的，过去的春天太憋屈了，「得刺激一下，才觉得回来了。」
文｜赖祐萱
编辑｜金石
2022年3月21日，因为上海疫情，上海迪士尼关闭了乐园园区——开业6年，这是上海迪士尼第二次闭园，上一次在2020年疫情爆发之初，关闭了107天。当时，全球6座迪士尼乐园首次集体闭园，其中，美国加州迪士尼乐园闭园时间超过了一年。5月24日，有人拍到上海迪士尼乐园的唐老鸭黛丝、奇奇蒂蒂的植物雕像长满杂草。这组照片上了日本新闻，被评价为「像是被森林吞没了」。那几天，小镇边巨大的唐老鸭装置也歪着脖子漂浮在湖面上，网友说，「唐老鸭等开园，都等到歪头了。」6月1日，上海宣布解封的第一天，有市民开车去迪士尼兜了一圈，看见LED屏写着「所有景点均未开放」。但当天，有人发现朋友圈的迪士尼代购又「复活」了——「承接各类迪士尼玩偶」。6月8日傍晚，摄影师尹明用无人机拍摄了一张迪士尼的照片。那天的迪士尼城堡没有亮灯，从高空俯瞰，园区异常安静。尹明告诉《人物》，2016年2月，他在同一个地方拍摄过还在施工的迪士尼，城堡外墙搭着脚架，宝藏湾、探险岛和梦幻世界还是一片工地。尹明说：「六年前去的时候没人，六年后也没人。」2022年6月8日，无人的迪士尼 尹明 摄
6月10日，迪士尼世界商店重新开业，人均排队时长两小时。那天晚上，住在迪士尼附近的居民听见了「噗噗噗」的声音，打开窗户一看，远处的迪士尼正在试放烟花。6月11日，尹明拍摄到迪士尼城堡亮灯了。在社交平台发布照片后，有网友给他留言，「亮起的不是灯，而是生活的希望。」6月16日，迪士尼小镇和酒店恢复营业。这天，还有网友透露——内部消息，餐厅员工6月20日要上班了。6月23日，有人拍到米奇米妮和玲娜贝儿在钟楼上排练舞蹈——视频下的评论区一片欢腾，「迪士尼，可能真的要回来了。」6月28日下午2点，上海迪士尼度假区公众号突然发文宣布：上海迪士尼乐园将于两天后恢复运营，次日开放门票发售及年卡预约通道。一位游客说，她的朋友在迪士尼工作，也只比官方发布提前了几分钟知道即将重新开园的消息，「太突然了」。6月29日中午，迪士尼年卡预约系统正式开启，但也瞬间崩溃，卡顿了将近一个小时后，7月份入园日期显示全部约满。那几天，有互联网数据显示，上海迪士尼相关信息访问量环比增长了655%。2022年6月30日，再次闭园101天后，上海迪士尼乐园重新开放。一早，一位出租车司机就接到了一位去迪士尼的乘客，这也是他第一次去上海迪士尼，当他开进迪士尼大道后，惊讶地发现有一条路居然就叫「神奇路」，「听说1万张票都没了，师傅们都等着今天要来这里跑单呢。」8点多，游客们开始聚集，黄牛们做好了准备，坐在小镇树下分配今天的工作。去往检票口的路上，挂满迪士尼玩偶的女孩，穿着碎花裙子和丝袜的上海阿姨，打扮成小Elsa小茉莉的孩子们都加快了脚步。这天，上海最高气温33℃，游客们拿着帽子、冰水、小电扇、遮阳伞，还有防晒喷雾迫不及待地奔向检票口。6月30日，上海迪士尼重新开放，游客入园 图源人民视觉
上午9点半，大门开启。当游客们涌入乐园，出现在他们面前的是几百位等候他们的迪士尼员工——上海迪士尼度假区总裁薛逸骏打头阵，几百位员工从乐园入口，沿着米奇大街一直排到了城堡前的奇想花园。他们来自不同的部门，演职人员穿着表演服，餐厅员工系着围裙，商店员工还穿着迎宾服装，一身白色的安保员和保洁人员也都站在路边，他们一边挥手一边说：「欢迎回家。」其中，有几位为聋哑人服务的工作人员，也不停地用手语比划着，5分钟里，他们打出了100次「欢迎回家」。游客们大都拍下了这一幕，社交平台上，一位网友说，「刷到视频的我飘了，他们说欢迎回家，我真的觉得迪士尼是我家了。」当天，迪士尼乐园进行了官方直播，超过20万人次观看。通过网络直播，很多没有到现场的人也被那句「欢迎回家」击中，「我也不想被感动，可是，他们说『欢迎回家』啊！」演职人员一边向游客挥手一边说，「欢迎回家」
当天，有很多迪士尼的员工也是时隔101天后再次见面。他们彼此互相拥抱。一位外国籍迪士尼员工张开双臂，拥抱了组织开园仪式的员工，「Congratulations！」一位穿着西装的管理层拥抱了一位穿着长裙的一线员工，「好久不见」。米奇大街的尽头，上海迪士尼乐园总裁薛逸骏成了游客争相合影的对象，尽管很多人并不知道他是谁——一位打扮时髦，带着米奇发带的阿姨合影后，悄悄问旁边的人，他是谁？薛逸骏，原名Joe
Schott，出生于美国佛罗里达。1981年，还在读高中的他在奥兰多迪士尼做着一份周末兼职，那是他迪士尼生涯的起点。此后41年间，他辗转奥兰多、东京、巴黎的迪士尼乐园，从一线演职人员晋升为全球迪士尼运营专家，直至2018年1月来到上海迪士尼加入管理层。当时的上海迪士尼正如日中天。上海园区是迪士尼公司历史上投资最大的一个项目，耗资近60亿美元，规模约为加州迪士尼乐园的11倍，从1998年开始洽谈到成功建造，这座乐园花费了18年。2016年6月开园后，上海迪士尼主题乐园第一年接待中外游客超1300万人次，成为全球第一个在开园首年就实现收支平衡的迪士尼乐园。薛逸骏带着家人来到上海，在这里生活了4年，他喜欢小笼包，喜欢「巨富长」三条小街，常和太太坐高铁到上海周边短途旅行，他觉得「上海的每个转角都令人着迷」。在迪士尼乐园，游客常常会在餐厅遇到薛逸骏，也有人用英文跟他打招呼，但他会用中文回复。这一次，在上海迪士尼闭园101天后，薛逸骏梳着齐整的二八分头，穿着白衬衫和深蓝色西装，配合每一位游客的合照要求。6月30日，薛逸骏（左一）与员工在入口处欢迎游客 图源上海迪士尼官方微信
去年9月29日，作为迪士尼朋友达菲家族的最新成员，这只喜欢探险的小狐狸初次亮相上海迪士尼。出道后不久，它便因各种与游客互动的片段出圈，吸引了众多粉丝，数次登上热搜，成为上海迪士尼的「顶流」。最火爆的时候，数千人连夜排队只为购买它的玩偶，二手平台上，一只原价219元的玩偶曾被炒到五千元以上。闭园期间，上海迪士尼官方客服接收了无数粉丝对玲娜贝儿的思念。很多人给客服留言，问贝儿过得好不好，有没有抢到菜，客服回答：「贝儿在休息呢，她不吃菜，她吃鸡腿。」也有人问贝儿戴好口罩了吗，有乖乖做核酸吗，客服说，「放心哦，迪士尼朋友在童话世界里是没有疫情的哦。」不止一位粉丝对《人物》表达过他们的担忧，他们担心玲娜贝儿已经从很多人的生活中淡出，变成了「非必要」，「因为疫情的停滞，贝儿似乎已经不是那么重要了。」事实证明，玲娜贝儿依旧是上海迪士尼乃至整个迪士尼世界的「顶流」。开园仅仅1小时后，#玲娜贝儿#的词条便再次冲上微博热搜第一，并在这个位置停留了许久。当天，进园后的第一个全场高潮就来自玲娜贝儿的出场。当时，米奇米妮和玲娜贝儿出现在钟楼上，现场瞬间爆发出巨大的欢呼和尖叫声。这段1分50秒的亮相也被网友称为——迪士尼老板米奇带着乐园销售冠军玲娜贝儿欢迎游客回家。米奇、米妮和玲娜贝儿
有细心的游客发现，这一天，钟楼上的玲娜贝儿还穿着3月1日发布的春日装扮——迪士尼朋友的服装会根据季节更替，节庆时，还有特别装扮。玲娜贝儿亮相后，一共换过五套衣服：五周年礼服、万圣骑士装、圣诞牛角扣大衣、新春虎年装扮以及2022年春日装。每次换装，玲娜贝儿和它的新衣服都会出现在热搜榜上。按照往年惯例，6月时，它会和达菲家族的小伙伴们一起换上新款夏装，但显然，101天的闭园后，迪士尼朋友们还逗留在过去的那个春天。也许是鉴于玲娜贝儿超高的人气，以及为了避免人群聚集，当天，玲娜贝儿是唯一没有出现在拍照互动区的达菲家族成员。很多人在园区四处寻找，如果询问工作人员，对方则会一脸神秘地告诉你——「贝儿还在森林探险哦，还没有回来。」「她在玩捉迷藏，可以在乐园的某个角落巧遇她哦。」「贝儿今天还在吃鸡腿，可能没办法营业哦。」当天，代替玲娜贝儿出现在乐园各个角落的，是一款玲娜贝儿特饮杯，想要获得它，至少要在餐厅排队一个小时以上，同时段的大热门项目飞跃地平线和加勒比海盗等待时间只需要10分钟。玲娜贝儿特饮杯 图源微博
上海迪士尼此前也推出过类似的产品，游客们疯狂抢购后很多都会将饮料或食物倒掉。这一次，为了避免浪费，玲娜贝儿特饮杯的饮料单独分装，于是，这一天的迪士尼，你只要坐在园区任何一个贩卖特饮杯餐厅门口的长椅上，就会有人过来询问，喝饮料吗，送你。但还是有一些饮料被遗弃在门口的垃圾桶，石凳和草丛边上。下午的花车巡游，玲娜贝儿终于再次出现，粉丝们的尖叫、呼喊声甚至一度盖过花车伴奏。花车上，玲娜贝儿卖力地跳着，比心，拥抱，飞吻，花车下，粉丝们拿着它的玩偶、杯子和各类周边追着跑着喊，「爱你」、「想你」的声音飘荡在整个迪士尼的上空。好在，重新开园的第二天，玲娜贝儿便再度恢复营业——它的互动点再次排起了长队，好久不见的游客们使尽招数与它互动，一位男游客还拿着手机为它唱了一首时下最火的《孤勇者》。但为了避免人群聚集，目前只有排队的游客可以看到营业中的玲娜贝儿——此前，不排队参加互动的游客也可以在一旁围观，由此，玲娜贝儿互动直播也成了黄牛们获利的主要途径之一，这也令迪士尼官方头痛不已，这一次，这个难题迎刃而解了。迪士尼重新开园的第一天，也是属于孩子们的一天。无数在家静默了两个多月的孩子，终于又回到了这个可以让他们尽情玩乐的地方。一位妈妈带着女儿坐在梦幻世界附近的休息区，用手机观看学校的暑期任务视频；一位爸爸为了到底要不要给孩子买第二根冰淇淋，在城堡前和妻子争执。还有一个打扮成迪士尼公主的小女孩哭着和奶奶说，她要坐第五遍小飞象。与孩子一同出现的，还有很多老人，他们大多是来帮忙推婴儿车和看孩子的。一位老阿姨穿着6厘米的高跟鞋坐在过山车里面的长凳上，说特意来陪孩子们的。一位头发花白的爷叔在吸烟区抽着烟，「老头子能有什么原因来，跟家人来呗。」说完就背着手去找坐「旋转疯蜜罐」的孙子们了。重新开园第一天，有不少老年人来游玩 图源上海迪士尼官方微信
聪聪刚刚度过自己6岁的生日，他和上海迪士尼一样大。为了弥补居家时无法庆祝的遗憾，开园第一天，妈妈特意带他来到迪士尼。他很有主意，最想玩的项目是飞跃地平线，他觉得「很酷，很厉害」。那天，离开飞跃地平线后，他仰着头问：「妈妈，我们是不是去了金字塔，看到了北极熊和非洲大草原？」妈妈答：「我们还去了泰姬陵、埃菲尔铁塔和伊瓜苏大瀑布。」聪聪蹦起来，大喊道，「哇，那我们刚刚环游世界啦！」听到儿子的话，聪聪妈妈说，自己有点难过，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真的带着孩子去埃及，去法国，去遥远的北极。当然，她很庆幸在这一天来到了迪士尼，她说：「迪士尼永远能让我们做梦，也能让我们在这里梦想成真。」6月30日的迪士尼乐园，婴儿车随处可见 赖祐萱 摄
2022年6月30日，迪士尼乐园制造的童话世界里，还聚集着一群世界上最忙碌的打工人。只要经过带有桌子的休息区，你都能看到几位面对笔记本电脑，飞快敲打键盘的年轻人。一位广告公司的员工说，自己正在做一份第二天要上交的策划案，为了让自己内心不要那么挣扎，他宽慰自己，「在世界上最快乐的地方工作，也是一种快乐。」另一位打工人，坐在探险岛附近丛林中赶制PPT，她说，「我跟老板请假来玩了。」问她请了什么假，她笑着说，「当然是病假，我得了一种不来迪士尼就会『死』的病。」闭园前，上海气温在7℃~9℃，初春的乍暖还寒，101天后，上海气温升至26℃~33℃，真正的酷暑来了。为了解暑，很多人选择去坐雷鸣山漂流。这是园区内最受欢迎的游乐项目之一，在整个漂流的过程中，游客会看见喷泉、漩涡、喷涌的火山和远处的迪士尼城堡全貌。雷鸣山漂流有个隐藏款喷泉，如果遇到，会喷溅出巨大的水花，因此，迪士尼官方建议，乘坐雷鸣山漂流最好穿戴雨衣，但很多资深玩家都是直接上阵，因为遇到隐藏款的机会实在太小了。重新开园的这一天，雷鸣山漂流门口，站着很多全身湿透的游客。年卡用户CC每年都要来上海迪士尼十几次，只要来，他都会玩雷鸣山漂流，且从来没有遇过那个隐藏款的喷泉，但这一次，喷泉出现了，他也第一次被喷得全身湿透——从园区里浑身湿透的游客数量估计，当天，绝大多数游客都遇到了隐藏款喷泉。CC说，这像是雷鸣山漂流对好久不见的自己打了一个非常大、非常惊喜的招呼。雷鸣山漂流 图源视觉中国
1955年7月，从加州迪士尼乐园开始，作为每日的保留节目，花车巡游在全世界不同的迪士尼乐园持续了67年。迪士尼官方将花车称为「一辆满载音乐和魔法的火车」。花车巡游时，会有超过30多个声音传感器播放音乐，无论你站在哪里，走到哪里，都可以被音乐环绕，无论年龄性别，无论你对这些人物到底有多熟悉，只要你愿意，你可以和任何一个迪士尼朋友交流。有数据显示，2018年至2021年，观看花车巡游的游客增长了近20%。在乐园里，几乎找不到比它更有互动性、感染力，和丰富度的表演项目。6月30日下午3点多，花车配乐的火车汽笛声和「终于等到了这一天，大家一起快乐无边」的歌声在101天后重新响起——玩具总动员旁红黑格子的大门缓缓打开，第一辆花车驶出。一位爸爸把孩子举得很高很高，一个女孩骑在了男友的肩膀上，一对老年夫妇握着手坐在沿街的长椅上，突然，太太转过身比了个「耶」，对爱人说，来，帮我拍一张。「花车可以让我在一瞬间回到童话世界，忘记自己是一个大人。」26岁的果果说。那天，每一个迪士尼朋友经过，她都会非常大声喊对方的名字，爱打雪仗的雪宝还揉了一个雪球朝她扔了过来，那一瞬间，她尖叫道，「还有比这个更真实的快乐吗？」 花车巡游
6月1日，上海迪士尼乐园的花车巡游主管孙畅在微博上公布，自己即将离开迪士尼。因为帅气的外表，热情洋溢的笑容，处理各类花车事故的能力，在迪士尼工作期间，孙畅受到了许多迪士尼粉丝追捧，她甚至在微博上拥有自己的超话。大家叫她迪士尼畅畅，花车孙主管，并称「没有孙主管的花车是不完整的，是没有灵魂的」。6月30日，当花木兰的花车经过大街，一个扎着双马尾的女孩拍了拍身边的游客，问，今天畅畅跟哪辆花车呀？对方说，畅畅走了，离开迪士尼了——开园当天，孙畅发了一条微博，附上了她和迪士尼城堡的合影，配文：最后的最后。孙畅的告别微博
与花车巡游一样，奇梦之光幻影秀也是迪士尼的标志。16分钟的表演中，可以看到迪士尼朋友、灯光、火焰、水幕、激光、投影，以及最重要的烟花。如果天气好，每天都会有一场烟花在全球各地的迪士尼城堡上空被点燃。还有人在搭乘时在天空中看到过上海迪士尼燃放的烟花。作为迪士尼乐园每天最后一场大型活动，烟花秀代表着迪士尼在很多人心中的样子：梦幻、快乐、童真以及充满希望。烟花秀开始前，奇想花园挤满了人。当第一束烟花绽放时，一个女孩抱着身边的同伴哭了起来。还有一个男孩特意站在了音响旁边，因为那里音效最好，声音最大，心脏会产生砰砰砰的撞击感。他说，他就是为了这种撞击感来的，过去的春天太憋屈了，「得刺激一下，才觉得回来了。」还有一位年轻的妈妈独自带着孩子来。她说，他们全家都是迪士尼的年卡用户，先生在外地赶不回来，她只能自己带着小朋友来。带着婴儿出行真的很麻烦，比起麻烦，她更想在第一天看一眼迪士尼的烟花，「前两个月在家，带娃带到崩溃，今天回来，就是要提醒自己，我不仅是个妈，内心也是个喜欢迪士尼的孩子啊。」她说，自己最喜欢整场秀结尾的那一首歌《你就是光》，因为里面有一句歌词是这样唱的，
「有时黑暗总是会让人恐慌，但手牵手世界终会变明亮。」那天，烟花秀结束后，大家还在回味之中，人群中突然传来一个声音——一位男生大喊了一声，「好！」停顿了一秒后，所有人都笑了，包括米奇大街上的几位工作人员。重新开园后的首场奇梦之光幻影秀
在居家数日后重新来到迪士尼乐园，很多人都提到了一个词——陌生感。在老火车商店旁的互动区，一位游客认出了相熟的演职人员，她悄悄问对方，你是胖了吗？对方笑了，居家嘛，没有办法。不止一位年卡用户忘了自己拥有餐饮8折优惠券，餐厅门口，一位游客慌乱地上下滑动着手机寻找，工作人员帮助她操作的同时，也宽慰她，「忘记很正常，三个月了，确实太久太久了。」上午10点多，一群女孩站在老火车商店前讨论今天迪士尼朋友们都会在哪里互动，怎么才能排队成为第一个拍照的人。一个女孩指了指远处，闭园前是在那里，现在嘛，我不知道了。大家叽叽喳喳起来，一个全身挂满了迪士尼朋友的女孩说，「哎呀，我感觉今天像第一天来这里。」根据防疫需求，现在的上海迪士尼，想要顺利进入园区，至少要测量一次体温，出示一次随申码，两次场所码，以及一份72小时核酸阴性报告。不少匆匆赶来的外地游客被拦在了乐园之外，因为核酸阴性报告来自外地，随申码上无法关联显示。他们列队站在园区门口，等着工作人员一个个拍照、查验、确认和登记。乐园内，除了洗手间，几乎所有的项目都需要扫不同的场所码，因此，热门项目前，无数人上演着急刹车的一幕，他们飞奔向飞跃地平线、加勒比海盗和创极速光轮，跑到门口，被工作人员叫停，「请扫场所码，谢谢」。夏日的园区，千日红开得正好，宝藏湾小岛上枝叶繁茂。但是，不止一个游客说，重新开园了，却感觉迪士尼没有百分百恢复往日的色彩。6月16日，是上海迪士尼乐园的周年纪念日。去年6月16日，上海迪士尼乐园为五周年举办了盛大的庆典，乐园角落到处都是「5」的彩色装饰，生日主题曲《奇妙的惊喜》也成为上迪最出圈的音乐之一。今年的6月16日，上海迪士尼悄无声息地度过了它的6岁生日。重新开园时，原本随处可见的5周年蓝紫色纪念装饰消失了，6周年的新装扮还没跟上。一些工作人员蹲着，或趴在园区的地上，描绘新的地板图案，有些彩绘还在白色粉笔的草稿阶段。赖祐萱 摄
这一天的迪士尼看起来非常素净。许多沿街的小摊都没有开门，原本那里会卖迪士尼朋友们的玩偶、徽章、披肩和头箍。一些餐厅也还在关闭，互动区没有开放。一位游客这样评价这个重新回来的迪士尼，「总感觉蔫蔫的。」因为新冠疫情，全球各地的迪士尼乐园都受到非常严重的冲击。2020年前三个季度，迪士尼主题乐园的营收下跌接近4成。去年，一直被称为「最会赚钱」的东京迪士尼乐园游客量创37年来新低，上市24年来首次亏损。不仅普通员工，包括迪士尼集团的高层也在两年中经历了大规模裁员或降薪危机。但全世界相信神奇的人们依然热爱这里。十七至今都记得她第一次走进上海迪士尼的感受，「第一次发现世界上有这么快乐的地方。好像任何人走进来，都像一个孩子。」1954年，华特·迪士尼对外宣布要建造一个梦幻的世界——一个主题乐园，一个无论男女老少都能获得快乐的地方。这不是一个垃圾成堆、嘈杂喧闹或到处看到人吵架的游乐场，而是一个「会讲故事的」、「孩子和大人都可以感到开心」、「造梦的」地方。此后，随着一座座迪士尼乐园在全球各地落成，这里也被称为是「世界上最快乐的地方」。
迪士尼创始人华特·迪士尼 图源网络
1966年，迪士尼创始人华特·迪士尼去世后，美国作家、新闻记者Eric
Sevareid在CBS晚间新闻中这样评价他，「华特·迪士尼相信，虽然在小孩子身上找不到什么大人的影子，但每个大人心中都住着一个小孩。对小孩子来说，这个令人疲惫的世界是全新的，像个包装好的礼物。迪士尼所做的，就是让成年人也怀有这样的心态，逃避现实。他为治愈，或者说安抚烦恼的人类灵魂，做的比世界上任何精神病专家都要多。」2022年6月30日，当无数上海居民奔向迪士尼乐园的那一刻，也令很多人想起了此前发生过的类似一幕——2011年东日本大地震后，东京迪士尼关闭了一个多月，当它重新开园那天，日本游客成群结队地回来，飞奔着跑去拥抱米奇，然后感谢它。在迪士尼纪录片中，东京迪士尼的创意主管丹尼尔哽咽着说，「这一刻你会明白，这就是我们要做的事。」
赖祐萱 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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