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场的生命力 | 天才计划竞赛论坛
本届天才计划的竞赛论坛由策展顾问段炼主持,并邀请到邱炯炯、陈轴、方亮作为本场座谈嘉宾展开讨论。
在本次评审工作中,三位嘉宾都以评委的身份介入,同时在日常生活中,他们又以不同的身份活跃在不同的创作/制作领域。这种因为不同身份和工作经验差异造成的视野区别,一同构建起了一次关于短片创作/判断路径的思辨和讨论。
作者性与观看价值如何兼具?视听语言与主题表达怎样统一?更高的制作完成度和更自由格式的影像写作怎样平衡?更多的私人经验还是公共介入?这一组组关系在这个不断变革的当下都需要通过讨论被再次修订。
诚然,这种以竞赛式游戏规则为框架的探讨未必会得出一种可视的标准,甚至一种可以被清晰描述的“标准”本身在一个短片节展就值得再度讨论。但或许此次入围的18部作品集合可以构成一个当代青年影像作者的切面,我们可以从中窥见出某种共通的创作倾向与表达。
当观看者、创作者与评论者
同时在场
主持人段炼提到,作者、观众和评审构成的三边关系一直在动态变化着。在这一过程当中,可以看到很多模糊的边界。关于如何认知这样的三边关系,大家展开了简要讨论。
邱炯炯说,“讨论永远无解,但这才是讨论的生命力。我们是要去松动刻板的印象。永远会有这种认知上的争论。我不分纪录片和剧情片了,只要有观众能get到,达成观念的共识会很快僵化。短片的特性提给我们更开放的思想。”
陈轴认为这三边的边界会不断被概念化:“站在观众的视角,我们活着就是为了不断地解放自己,从不同的概念和教条的东西里解放出来。有时候应该像个孩子一样看东西,没有很多先入为主的概念。就像我们看一个电影,我们不需要在现有既定的范围内评价,超过这个范围恰恰最珍贵。”
短片与长片的比较
观看完今年天才计划片单后,嘉宾们专注于探讨看完片子之后的大体感受和短片生态。
方亮说:“从本届天才计划征集到的题材上来说,短片相对长片来说,丰富和多元的东西,无国界、有丰富议题,加上留学生背景,构成了海外华人的视角。其中包括探讨议题多元,这在长片里不太会见到。”
邱炯炯说,“看短片很痛苦,长片有时间的通道在限制你。但短片在电脑上看,需要反复看,因为它没有空间的加持。一般一个片子看两到三遍会做出选择。”
他同时认为,短片提供了一种类似通道的东西,无论是创作者还是观看者,人们需要自行透过这里去想象、体会,将完整的图景连起来。“我们可以把短片看成是一个镜子,摔碎以后成千上万某一个碎片,它提供了一个角度或者一个试点,或者就是以管窥豹的豹斑。我们未必要看到一个完整的镜子或者一头完整的豹子,而是要通过放大以后的豹斑让机理延绵起来。”
什么是好的短片?
关于如何定义“好的短片”。陈轴提到一个词,粗糙感。他觉得一部好的短片会保留一些粗糙感,“工业水准比较高的片子出来,会有天然的迷惑性,以致于在评审中会排除掉粗糙的东西,也与此同时会错过一些闪光的东西。”
方亮认为,一部好短片最重要的是具有情感表达和力量,因为这些内容代表了作者自己的视角。除此之外,他还看中作者本身作品背后蕴含的地理性样貌,“我很感兴趣你如何通过私人和社会的联系,以私人的视角反映社会的样貌。”
同时方亮认为也需要从更为宏观的层面去判断:“要看这部作品的形式是否对电影语言有贡献。我会看新的东西对电影语言是否有贡献、突破或边界的尝试。”
邱炯炯觉得一部成功的短片可以体现有机性能。也就是说,无论是何种形式表达,这些元素能够组成具有联动性的整体系统,集中体现创作者想要表达的真实内容,就可能具备了“好短片”的性质。
在场的生命力
与真实的自己
陈轴认为“在场的生命力”也影响着一部短片的质量。具有演员从业经验的他强调,作品背后创作者是否会调动现场可能性,这一点很重要。
“一部片子不仅仅呈现的是片子,而是背后那个活生生的创作者,以及他的真实状态。现场充满可能性,如果把可能性开放给更多的成员,那样的现场更有激情。如果只做一个动作,这是死的,是一个尸体。但细微的东西的生命力不一样。镜头很敏感,它可以包含微妙的东西。那个活的东西最重要,他超越了故事和剧本的完整性。有激情。”
他还提出,看一部片子更像在看人。他会通过这个人是否散发出某种性感的状态,来感受他是不是足够真挚,是不是在说自己的话;他的视听语言是不是细腻的;他的观察是不是足够敏锐,而不是套路的。他会更看作者在片子里是不是有足够的存在的强度,而不是被工业的东西覆盖掉。
这里又引出一个话题:如何判断这个创作者是否表达了真实的自己?
陈轴指出,最迷人的时刻正是创作者不自觉的时候,因为在那个时刻,他才是他自己。
邱炯炯认为,作者只要按照自己的语言去产出就是真实的,而且更多面向的表达同样重要。
方亮说:“要看内容上是否属于个人视角的社会化表达。我在创作早期一直纠结,怎么样才能让别人知道这个电影一看就是我拍的?李安导演告诉说,‘只要你根据自己潜在的意识表达,所谓的作者性的东西也会出来。’不被凝视的部分才是真正的作者意识的东西。”
短片的形态、定义的界限
将不断被打破
关于短片未来可能存在的形态,邱炯炯提到,工业化和娴熟程度高将成为大趋向。但在这一次短片计划中,他表达了一些遗憾的心情:“没看到特别野的或即兴的。我觉得大家都做得特别完善和娴熟,但这也是个好现象。”
关于制作的精进和某一种趣味和表达上是否会有趋同这个问题,嘉宾表达了自己的观点。
方亮认为,趋同的现象已经存在,其中一个直接且主要的原因是,如今大家的选择渠道变得更加多样化,也有更多机会去更专业的环境学电影。
另一个原因和大环境有关。片子里偏远的题材凤毛麟角,大部分题材还是在中产阶级。现在整个行业环境并不优渥,缺乏拍摄短片的资金,故而导致短片投放的通道相对减少,也加剧了短片越来越像一个偏向资本的场所,这在一定程度上也会影响短片的样貌和特征。
邱炯炯表达了自己对未来短片的偏好:“我希望作品能够出现序列式的、流动的延绵的感受。我对整个评选还没有经验,只是我看了之后觉得还没满足。短片需要一个开放的、有缺口的、且有关者主动介入的互文的行为。”
方亮则认为,短片的形式界定很有可能被打破。“我并不觉得电影要分短片或长片,更多的是要判断我当下对这个故事,或者是我当下所要表达的情感是不是足够丰富的,是不是需要一部长片的体量才能表达这么复杂的感受。或者说,我的感受相对来说比较单纯或简单,可能短片的时长就可以把我的感受讲完。”
电影创作的目的地
关于电影创作的目的地,段炼提出一个问题:“创作的目的地不一定是大银幕,可能在美术馆或者关于交互。它们和电影是不是一种相辅相成的关系?不同的创作路径和处理素材的方式,有没有在观看今年的短片时为各位带来不同的帮助和启发?”
导演邱炯炯拿电影《椒麻堂会》举例,“拍它的时候我在棚里面折腾了半年时间,创作周期有整整六年。我希望电影能在黑屋子里与大家达成共情。这仅仅是一个序列,如果做充分,渠道和传播的途径就更多,交互启发出来的美术馆或行为艺术,都可以慢慢延展开。但我需要首先完成一种传统的观看,之后再延展。短片更自由,在黑屋子里面完成不是最好的方法,短片会进入公共空间或者其他地方完成。”
同时拥有绘画、表演等经历的陈轴说:“从表演的角度来说,我知道应该如何给一个演员空间。恰是因为我有绘画的思路,我对电影的时间感的判断不一样。电影构图上有很多绘画的视角,你可能会把空间看成画布,而不是叙事的逻辑。绘画是平面的,是一种同在的关系;绘画会面临抽象性,不是明确意义的表达,这也会延展到影像创作。”
他也提到了自己十分关注影像中的“缺失性”:“当我在现场已经完成了一部分剧情的情况下,我会关注缺失,也就是不可解读的东西。很早以前,我看过一个电影,有一个镜头是拍主角付钱,付钱完主角已经走了,留镜头给店员,停留了很久。在我的印象里,我已经看到了这个人的世界,那个东西被打开了。包括戈达尔的构图以平面方式构图,不考虑纵深关系的逻辑性。”
总而言之,段炼总结本期天才计划的短片承担起了某种职责,也没有沦入某些窠臼当中。虽然观看短片并非一件轻松事宜,甚至拥有深度阅读的坎坷之处,但是本届参赛片不仅展现了多元化的内容样貌,同时鲜明传达了作者对于主体性的强调,这是一件在主流范围内仍旧比较奢侈的事情,可谓充满实验性又激励众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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