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昨天，我们发布了《刘润：学习管理最好的办法，就是生一个孩子》。
有人问，润总，是不是要响应政策，来催生了？是不是关心生育率了？还有人说，教孩子，养孩子，太难了。
正好，我前段时间，和梁建章老师聊了聊，关于人口，关于养孩子，关于生育补贴。
为什么是他？
你可能不知道，他除了是携程集团董事局主席，是企业家，还是经济学博士、人口学家，是中国最早呼吁推动人口政策变革的学者之一。
关于人口问题，他出版了很多著作。最近的一本，叫做《人口战略》，详细解释了人口和经济间的关系，并分享了他对于中国人口的看法和建议，非常务实，非常精彩。
通过和梁建章老师交流，我得以从全新的角度来看待人口增长，看待鼓励生育。养孩子，真不容易。
养娃成本这么高，怎么办？
人少了，工作好找吗？
人口多少和创新也有关系吗？这会影响我所在的行业吗？
一一解答。与你分享。
人口从14亿到4亿，为什么？
说到人口形势，中国现在可能是世界上最严峻的国家之一。梁建章老师告诉我们，到21世纪末，按照较低的估算系数，中国的人口，可能会到大约4.8亿人[1]。
4.8亿？要知道，在20世纪初，我们就几乎是这个人数了。这样来看，21世纪末，人口水平几乎倒退200年。因为生育率太低了。生育率，是指平均每位育龄期妇女，生育了多少个小孩。中国的生育率，比很多发达国家要低。美国是1.64，欧盟各国平均约为1.5，日本1.33，韩国最低，只有0.84(2020年数据)。而中国的生育率在2020年为1.3，现2022年已降至约1.1，在未来还有可能继续下跌。
注：具体各国资料来源为官方统计机构，包括国家统计局，疾病管制与预防中心等，见《人口战略》表8-3为什么生育率会这么低？因为生孩子、养孩子的成本，真挺高的。到底有多高？梁建章老师展示了一组数据。
在美国，把一个孩子养到18岁的成本，大约是人均 GDP 的4.11倍，澳大利亚是2.08倍。中国呢？图2：不同国家抚养孩子至18岁成本相对于人均GDP的倍数[1]注：由于数据来源所限，不同国家数据的年份稍有区别，具体见《人口战略》表16-6这是金钱投入，当然还有时间投入。如果全职，养育孩子的头几年，几乎和社会脱节。难怪中国的人口越来越少了。养孩子，真不容易啊。
可人多人少，和我又有什么关系呢？
我们需要那么多人吗？
需要那么多人吗？工作本来就那么少，还要和那么多人竞争，多费劲啊。有消费，有需求，才有岗位。有了更多人，才会有更多餐馆、学校、医院。为什么？举个例子。在AI和互联网平台型产业，开发者所在国家的人口规模，几乎决定了两者的创新竞争力大小。对人工智能来说，人越多，数据越多，算法就越好，越容易创新。因为人工智能越训练，越智能。就像准备考试，刷的题越多，见的题越多，正确率也大概率随之提升。而对互联网平台公司而言，用户越多，越容易产生网络效应，商业模式就越容易跑通，创业成功。和大国公司相比，因为用户太少，你迟迟无法检验自己的商业模式对不对。一步慢，步步慢，怎么竞争？那么，如果继续目前的生育率，人会越来越少，还可能会发生什么事呢？
人少了，又会发生什么？
日本是非常早遭遇低生育率的国家之一。所以，研究一下日本，可以看看可能发生的未来。80年代的日本，非常辉煌，人均GDP一度超越了美国，但现在却只有美国的一半。这段时间，被称为“失去的30年”。关于这30年的成因，各有各的解释。一开始，大家认为是金融危机的影响，这在 90 年代初，可能是一个重要因素，但现在已经 30 年了，金融危机的影响早已过去。连续30年的持续衰退，更有可能的原因，是创新能力的下降。而创新能力下降的一个重要原因，是由于老龄化的人口结构。在日本，老龄化的人口结构图，就像一个倒金字塔，年轻人被更庞大的老人群体压在下面。企业里，老人占据了多数高级岗位，即使退休后，老年人的工资仍然高于很多年轻人。年轻人一直做底层工作，跳槽创业也就无从谈起，发表意见也无人在意。于是，在不断自我强化的老龄化社会中，年轻人发现努力没有作用，进取心和冒险精神毫无用武之地，最后觉得，躺平就可以了，更不要提结婚生子了。一些知名企业，如索尼、丰田、松下，都是 30 多年前创立的。有时候我们很羡慕日本，有很多常青企业。但这可能恰恰说明日本的创新能力，已经衰弱到了一定程度。除去人均寿命延长，更主要的原因，就是因为低生育率。但我可能真不想生孩子，你总给我说这些，是想要强迫我生孩子吗？
鼓励生育，不能违背意愿
鼓励生育，更准确的说法，是建议政府提供生育福利，减轻人们的生育压力。在足够的福利制度保障下，使得原本想要生育的家庭，可以有机会实现他们的愿望。根据2021年卫健委调查，国内平均意愿生育子女为1.64[3]，但实际的生育率却是接近1.1，低很多。这可能说明，确实存在有想要生育的家庭，但由于抚养成本有些高，所以愿望暂时还没法子实现。所以，政府努力的方向，应该至少是把这部分需求释放出来，不是强迫，是鼓励，是给予保障。对于这个问题，梁建章老师说，现在人均寿命很长，未来有可能活到100岁。如果真的有条件抚养孩子，前几年可能比较辛苦。
但一想到自己在50岁之后，还有漫长的50年。这样来看，生儿育女，或许还是美好的。既然，孩子少是因为成本高，那么，有两个办法：增加收入，减少支出，开源节流。
发钱，怎么发？
为了鼓励生育，发达国家给出了很多生育福利的形式，现金，减税，或是住房补贴。梁建章老师告诉我，在一些欧洲的发达国家，每年用于鼓励生育的支出金额，大概占 GDP 的 2%-3%。
但在中国，如果要达到相同目的，支出可能会高于这个数字，平均到每年，大概需要2%-5%的GDP。因为我们的生育率更低，投入力度要更大。当然，这是一笔很大的开销。如果按照中国2022年121万亿的GDP总额推算，每年就是2-4万亿，甚至6万亿的支出。但回报是有的。短期来看，发钱，就有消费，就有就业。长期来看，年轻人多了，国家更有创新力。首先，可以是现金。如果养育一个孩子，可以领到1000/月，第二个孩子，2000/月，第三个，3000/月。听起来好像很多，但如果只给几百块，用来缓解“四脚吞金兽”的压力，显然不太够。当然还可以是税收。通过免除社保负担，变相增加有孩家庭的收入。或者是购房补贴。在大城市，你有孩子，买房给你打折。或者你贷款，我少算些利息给你，这都应该是比较有用的法子。最后，可以建普惠性质的托儿所，解决父母的后顾之忧。小孩0-3岁的时候，最离不开人。但这个时候，又是很多年轻爸爸妈妈的职业上升期。可能会有人问：凭什么呢？我没有孩子，享受不到补贴，这不就相当于拿我的钱补贴给有孩子的人吗？有点道理，乍一看确实不太公平。但孩子在未来工作后，会对整个社保体系有贡献。增加有孩家庭的收入，是一方面。另一方面，是想办法缩减养育支出。
大城市房价太高，怎么办？
一套房子，几乎已经成为了最重大的压力来源，尤其是大城市。这就导致，上海北京的生育率，比韩国还要低，0.7。平均三个人才能生育一个人。嗯，可能还是要从城市扩容上想想办法。举例来说，上海有6000多平方公里，很多地方土地的利用率不高，至今也还保留了约1/3的农田。如果可以划拨出来，有更多住宅的供应，应当使得房价会降低一些。住房成本下降，人们住得宽敞，就容易心情舒畅，也会更容易有生育意愿。可这样一来，还是要聚集在上海区域。这里已经有大约2500万人，是不是太多了？以人口比例来算，日本的人口只有中国的1/10不到，但东京都市圈的人口，却达到了3700万。以占地面积来算，新加坡有花园城市的美称，但它只有大概700多平方公里，面积几乎是上海的1/10，但却容纳了约600万人口。由此来进行对比，上海是完全有潜力容纳更多人口的，甚至可能到4000万至5000万。所以，像上海和北京这样的城市，其实不是人太多了，而是人还不够多。借助高铁等交通方式形成都市圈，只要规划得当，理论上，可以提供非常充裕的住宅，甚至低密度的别墅，供人居住。
教育内卷？或许可以适当提速
梁建章老师认为，各种升学考试，客观上确实造成了过高的压力。对于教育，学生们花的时间和家长们的投入，都远超过去，数倍不止。中学阶段，最后一年都是在刷题。大学4年，硕士3年，毕业年龄已经不小了。假想一下。我在25岁的时候，好不容易毕了业。到陌生的城市，找了个工作，一个人挤地铁、顿顿吃面条。不会的东西太多，只好不断加班补上。有时候为了应付突发任务，地铁站，和朋友聚餐的火锅店，甚至游乐园的长椅上，都成了我工作的地方。一年，两年，三年，终于升职，一个不大不小的管理岗位。但工作并没有更轻松，频频出错的员工和一天比一天严厉的老板，让我压力倍增。忙啊忙啊，再往后，我突然觉得，或许可以出去试试创个业。但这时候我突然发现，自己已经30多岁了。想要创新创业，可完成积累的时间，越来越晚，动辄三四十岁。但创造力消退的上限，是被身体条件和冒险意愿限制的。两者叠加，窗口期越来越短。梁建章老师说，或许，可以是不要那么多次筛选，或者尝试缩短学制，仅仅把刷题的时间省下来，也是很好的。不要等到25岁才开始工作，才去真正练习谋生所需的知识。提提速，把更多的时间留给毕业后。反而可能会学得更好，学到的更多。
最后的话
得益于现在的人口规模，中国，非常有可能会在未来几十年，超越美国，成为全球 GDP 第一大国。但如果保持现在的低生育率，人口带来的大国优势，可能又会逐渐缩小，在21世纪下半叶，经济水平又可能反过来被美国超过。但鼓励生育，不仅是关注宏观，关注数据，还应该关注人，关注每一个普通的你，我，他。比如说，先女性友好，再生育友好，正视生育造成的职业影响。又比如说，鼓励父母双方参与育儿，促进男性分担更多家庭责任。好吧。不论我们所处什么时代，孩子，总应该会让人想到希望。[1]梁建章. 人口战略[M]. 2023年4月第1版. 中信出版集团, 2023年.[2]联合国经济和社会事务部人口司. 2023年日本人口年龄结构图[EB/OL]. [2023年5月25日]. https://population.un.org/wpp/Graphs/DemographicProfiles/Pyramid/392.[3]中共国家卫生健康委党组. 谱写新时代人口工作新篇章[EB/OL]. [2023年5月25日]. http://www.qstheory.cn/dukan/qs/2022-08/01/c_1128878530.ht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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