扎哈·哈迪德曾经被骂哭,大卫·奇普菲尔德差点挂科,大师的成长道路上竟也有如此辛酸苦辣。一场场评图,造就了长久以来建筑学教育的核心——批评。但是现在,我们还能批评什么吗?
Norman Foster and Richard Rogers in Yale @Architect's Journal
著名的四人组之中的诺曼·福斯特和理查德·罗杰斯在耶鲁一起组队做设计的时候就有一段评图恐怖故事。尽管他们的老师保罗·鲁道夫强烈反对他们在设计的中轴线之中添加其他共享设施,但是经过反复研究,他们还是决定保留这个概念。当来到最后评图的时候,轮到他们与包括菲利普·约翰逊在内的评委展开了激烈的讨论。被称为美国建筑黑手党教父的约翰逊大声打断了他们之间激烈的讨论,把它们模型中的一部分拔了出来并压碎丢在地板上,才觉得满意。这种咄咄逼人的姿态给罗杰斯留下了深刻的印象,甚至因为约翰逊出现在蓬皮杜中心竞赛的评委里一度表示不想参加本次竞赛。但也因为出色的方案设计,约翰逊成了他们方案最有力的支持者之一,蓬皮杜中心才能以一种跨时代的姿态降落在巴黎市中心。本文经授权转载自公众号 GeniusFactory
评图,评的是什么?AA Diploma Honour Crit @AA school of Architecture评图,可以说是令所有建筑学子闻风丧胆的一个词,如同它的英文crit,critic的缩写,经常伴随着尖锐的批评、脾气暴躁甚至是人格侮辱而“臭名昭著”。撕图纸,摔模型虽然不是常态但也是屡见不鲜。“Critic”一词来源于批评文学或艺术的文章作品,为作者提供深思熟虑后的意见或判断。所以在建筑评图里,或好或坏的意见和建议都可以被视为“crit”。这不是为了表达对作品的否定,而是提供意见,从而更好的从不同角度看问题。虽然批评不是针对个人,也不作为对你个人价值的评估,但是批评往往伴随着作为学生不得不接受的负面评价。尤其是当一些不明所以的评图嘉宾理解不到重点,提供一些负面无用、彻头彻尾不切实际的评价的时候,评图恐怖故事也就此发生。Crit in Yale under the Roman Godness Minerva @Yale school of Architecture
直到现在,crit作为建筑教育里最有仪式感的部分,你可以几乎在每个建筑学校都能看到这样相同的仪式。这种延续了300余年的考察学习的模式,依靠评委作为建筑教育的一环在21世纪还有存在的必要吗?著名建筑学教授Jeremy Till对此抱有不同的看法。
这种古老的仪式并不会带来知识的转移,相反带来的是权力的转移。而学生站在评审团前面,也不会成为潜在的冠军,而是潜在的受害者。Jeremy指出评审团的所作所为,只会让这些未来的建筑师们,被动地成为评审团权利的捍卫者。
Crit同时带来的也有潜藏在建筑教育里的价值导向,那就是自我牺牲。我相信每一个学习建筑的朋友,都或多或少在评图前夕熬几个通宵,企图展示自己最好的那一面。但正因如此,Jeremy指出这就是自我牺牲价值取向的构建。
Students in a self-defence position and hold on coffee @Yale school of Architecture
学生在学校为了建筑教育所做的牺牲正是为了以后进入建筑行业的自我牺牲做准备。尽管建筑学教育以进步性和前瞻性而自豪,但教育模式仍然来自于古老的美术学院模式(Beaux-Arts),一种不合时宜的教育模式。
我们如今不断听到的仍是评图是让学生们以一种积极的方式去面对未来的评审团——客户,在未来的实践当中牺牲,评图给予学生们一种某种形式的专业训练,那隐藏在其中的是怎样的价值体系呢?Jeremy指出这是一种孤立的、防御性的、被动攻击性的价值体系,评审团在评图之中孤立个人的行为也成为了对于个人威权的崇拜以及对于个人的神话:这是一场悲剧。是大师的学生还是大师的傀儡? @Jeremy Till in Yale school of Architecture
除了评图制度带来威权主义的影响之外,建筑学教育的模式也深耕于英雄主义的灌输之中。纵观整个建筑学教育的体制,都是一种对于大师班(master class)的变形。
很多建筑学院的老师都是来自于业内有名的建筑师,但是一个优秀的建筑师一定是一个好的老师吗?所谓的大师传承正是通过如同木偶一般的操控系统去传承大师的身份、象征以及他们对于建筑学的理解。最具有代表性的UCL风格作品 @Google Search是不是突然想明白了,为什么我们看到一些学生作品就能轻易地猜出他们一定是就读于AA、UCL、UPenn、SciArc。这和长久以来建筑教育当中的制度有着密不可分的关系。因为从你选择了建筑学的那一刻开始,这样的价值观便开始潜移默化的影响你,塑造你成为大师的木偶,成为个人威权的捍卫者。如今,建筑师作为弱势群体,这和建筑学教育制度有着密不可分的关系。我们急需对于这种几个世纪之前的教育模式进行批判和改革,我们需要的不是如同皓月一般的明星建筑师,而是让每一个人都能平等的闪耀在建筑学的夜空当中。写在最后
学生可比设计好多了 @Jeremy Till in Yale school of Architecture为什么现在不少人跑路转行,把原因归结于建筑行业的下行,却没有讨论过建筑教育制度的问题?经济下行,诚然是不可否定的因素,但根植于内心的观念才是剥削与压迫的来源。著名建筑学者Reyner·Banham讽刺道:“众所周知,人类学家将建筑学校的教学工作室比作部落房屋;在西方教育史上,这个地方和那里所追求的仪式几乎是独一无二的。”作为建筑教育者,Jeremy在执教谢菲尔德大学和中央圣马丁学院的时候进行了大刀阔斧的改革,希望能够带来教育模式的改变。如果大家有时间,我希望可以去看看他2018年在耶鲁的讲座:Rebuilding Architecture: Jeremy Till, "Educating Otherwise"。Reference:
https://youtu.be/k_rvUfKgOGk
http://portico.space/journal//architecture-school-critiques-reviews-what-is-a-crit
https://www.architectsjournal.co.uk/practice/students/crit-memories-foster-rogers-libeskind-scott-brown
https://www.theguardian.com/artanddesign/2016/apr/03/zaha-hadid-observer-appreciation-rowan-moore