荷兰的银行，它自古就不靠谱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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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起来前几天乌鸦晒了几株送老妈的郁金香，有条评论十分引人注意——“要是在三百多年前的荷兰，你有几个上好的郁金香球茎，都能在首府买套房了！”

所谓古今中外太阳底下没有新鲜事，把没什么高价值的商品炒出高价乃至天价，咱们并不陌生。

正如前些年有各种天价普洱茶、咖啡豆甚至易变质荔枝都有人炒，比如前几年拍出50万一颗天价的挂绿荔枝，以及当前北京等地二手价格暴涨的自行车，都是这种性质。

但是，上述只是属于少数人的狂欢，没几个真正买单者，可如果你在17世纪的荷兰，就会发现，全荷兰乃至全欧洲的人，确实都在为一朵花而豪掷千金，不分男女老幼、贫富贵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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郁金香虽然是荷兰的国花，却不是荷兰土特产，而是奥斯曼大军带来的“上等洋货”。

郁金香起源于天山脚下一种野生的百合科植物，曾是突厥部落男性表示爱意的信物。

7世纪中叶，东西突厥相继被大唐灭亡，突厥部落西遁，在波斯肆虐，建立塞尔柱突厥汗国后，苏丹也将郁金香种在了御花园中，并从此被赋予了高贵的象征。

此后，随着突厥势力四处扩张，郁金香也开始遍布西亚各地。

不过，郁金香真正开始在欧洲盛行，则要到15世纪中叶以后了。

1453年，奥斯曼攻陷君士坦丁堡之后，持续向欧洲大陆扩张，并在1529年和1532年两次兵临维也纳城下，势力达到极盛，连欧洲历史上最为显赫、统治地域最广的王室之一哈布斯堡王朝都被迫称臣纳贡。

在这个历史背景下，来自奥斯曼帝国的各种特产也受到欧洲人的追捧，其中就包括郁金香。

1544年，哈布斯堡使者在出使君士坦丁堡后，受到奥斯曼贵族的影响，出重金购买了一些郁金香种子，并将其种植在维也纳霍夫堡宫的御花园里。

当第一批郁金香绽放后，立刻风靡维也纳的上流社会，尤其是哈布斯堡的贵族小姐们更是学习奥斯曼贵族将郁金香戴在头上显摆，在举行沙龙的时候，如果不摆几朵郁金香，都会显得没档次。

很快，郁金香就火出了哈布斯堡贵族圈子，开始在中产阶级、平民百姓群体中流行，并逐渐开始向其他欧洲国家传播。

直到1593年，郁金香传到荷兰，而彼时在哈布斯堡王朝，郁金香的热度已经开始缓和，并出现了退烧的迹象。

但郁金香一进入荷兰，却再度引发追捧狂潮，荷兰各地的女性甚至男性都加入到了购买郁金香的时髦中。

荷兰人对郁金香的迷恋超过的欧洲任何国家，主要原因在于荷兰在中世纪的时候，曾饱受天主教禁欲思想的荼毒，这就使得荷兰在破除了禁锢封印后，社会风气开始狂热追求新潮时尚。

荷兰的女性开始通过各种方式打扮自己，尤其是贵族女性们更是创造出了一种欧洲前所未有的新文化——贵族时尚。

得益于荷兰女性消费者的追捧，郁金香花农们赚得盆满钵满，一次收获就能带来亿万财富，这搁谁不疯？

这自然吸引了无数投机者的觊觎，不过，郁金香前传入荷兰的前二十多年时间里，虽然价格在不断攀升，但升幅一直不大，究其原因主要在于郁金香十分特殊的繁殖方式。

原来，郁金香种子需要先得种植7－12年后，才能得到比较理想的球茎，然后要把球茎在每年秋季9月后种植在土壤里，到冬季萌发新芽但不出土，直到来年4－5月开花，花期不过10天左右。

这使得成品的郁金香鲜花保质期很短，属于易耗品，几乎没有可能囤积居奇。

怎奈，投机分子很快就发现，郁金香的球茎存储时间长达2-3年，而且在植株枯萎以后，种球可以保存在地下，等到秋季会再次萌芽，也可以挖出来保存，等到秋季再进行种植，可以进入新的一轮生长。

于是，投机商们从花农处大量收购球茎储备，并在恰当的时候出手后狠赚一笔。慢慢，“炒花”的投机分子开始不断膨胀，最后他们开始组成一个个团体，并想方设法控制郁金香的出货量。

最典型的当属“永远的奥古斯都”，这种罕见的郁金香球根在1633年的价格是5500荷兰盾，在1637年的时候就超过10000荷兰盾。

这笔钱能够买手当时阿姆斯特丹最繁华的运河边上最豪华的房子，还包括马车房和80英尺的花园，而彼时的阿姆斯特丹房价已经是欧洲天花板，放眼全世界也是拍卖前十的存在。

至此，荷兰开始陷入到全民炒“郁金香”的狂潮中，稀有品种很快被抢空，永远的奥古斯都”在1630年已经是有价无市，无论出多高的价格都买不到了，连荷兰国王都一花难求。

于是，人们又将目光转向其他一些上等的品种，还有一些稍低级的郁金香。这些花虽然也是数量有限，但是只要你出得起价钱，还是能从专业种植人手中买到的。

很快，上等货也被扫空，到了1634年的时候，连普通品种都得托多重关系才有可能买到。

等到1635年冬天，连最普通的球茎价格都能在一周内翻一番，荷兰人的“郁金香”狂热已经席卷全国所有角落。

在此背景下，荷兰政府坐不住了。

1636年，阿姆斯特丹证券交易所发布通告：郁金香上市，并设置了独立的交易法和公证人。

至此，郁金香正式被政府赋予金融属性，这一下子，全民陷入到狂热之中，连花农们和花店老板们也不再满足于种花、卖花，他们转而通过在市场和交易所收购郁金香，低买高卖赚取高额差价。

见此情形，荷兰政府立刻宣布降低公众投资郁金香的门槛：最小投资单位从一株变成了一股。

不仅如此，荷兰人还进一步发明了一个全新的金融工具：期货选择权。

这项工具允许投资者对未来的商品进行双向交易，既可以做多又可以做空，同时允许杠杆交易。这意味着，荷兰投资者可以在1636年针对1637年的郁金香球茎下注，虽然1637年的郁金香球茎还无法确定会不会被繁育出来。

这项工具赋予了投资者点石成金的能力，因为他们可以对着空气漫天报价，还可以凭借好运气获得收益。

从1636年12月至1637年1月，全荷兰人都一股脑扎进了郁金香交易，郁金香价格不断推向新高，那段时间，几乎所有人都发财了，这使得更多普通人不惜砸锅卖铁，背负巨债也要加入投机大军。

苏格兰学者查尔斯·麦基这样描述当时荷兰人的狂热：“欧洲的富豪们云集在荷兰北部海岸，把贫穷消灭在了荷兰这个天赐宝地。贵族、市民、农夫、机械师、海员、男仆、女仆甚至连打扫烟囱的清洁工和老洗衣妇也都加入了郁金香交易。各个阶层的人们纷纷把他们的财产换成现钱，投入交易。房地产被人们以极低的价格出售，或者抵押在协议中。”

正当郁金香投机交易如日中天、如火如荼之际，1637年2月初，极度膨胀的市场泡沫突然破裂了，郁金香价格随之狂跌不止，一场史无前例的金融危机爆发了。

自1637年2月4日起，市场形势急转直下，郁金香的价格不断下降，数周之间，跌幅达90%以上。人们拥有的财富大幅度缩水，甚至顷刻间蒸发，化为乌有。恐慌氛围笼罩着整个市场，债务违约现象比比皆是，市场的信用基础受到重创，一度波及到英法等国家。

无数荷兰人在这场万劫不复的大崩溃中倾家荡产，他们积攒的巨额财富一夜间化为乌有，许多人在绝望中结束了自己的生命，并引发剧烈的社会动荡，犯罪率飙升。

荷兰的商业基础受到剧烈冲击，造成的损失在数年之后才得以恢复，国力大受打击。

2

话说经过郁金香这一折腾，荷兰人老实了100多年。但是做投资生意的人，这江山易改禀性难移。只要有得赚，他们绝对不会放过炒作的机会。

这一次荷兰的银行危机，责任真的全在美方……

1754年5月28日，年仅22岁的乔治·华盛顿中校率领着一支弗吉尼亚民兵在俄亥俄河沿线前进，他们的任务是在边境上搜寻法国人，并将他们驱逐出英国殖民地的范围。

说起来英法殖民者也都挺不要脸，他们原本在北美开辟的殖民地并不接壤，但随着商业向大陆深入，双方开始在俄亥俄河流域频繁接触。

两边都表示，这可是我的地盘，你快滚。对方则都回应，凭什么啊？

也是，既然都是强盗，那就别客气了，干吧。

其实当时华盛顿还没当几个月的中校，他这个中校是临时提拔的，兵吗，那是一个没有，你自己招募去吧。

华盛顿有的是钱，竖起招兵旗，自有吃粮人。在沿途的定居点，这支部队很快从华盛顿一个光杆司令发展到了200多人。

华盛顿有了部队，胆子也大了起来，开始主动寻找边境上的法国人。而当地原住民部落中一位绰号半王的善战首领塔纳·查里森，也加入了华盛顿的队伍。

这支杂种杂牌军很快找到了一支法国小部队，大约有30多人，这些人来执行外交任务：警告华盛顿，让他退出法国土地。

华盛顿表示，你们还真有法律意识，你看我，什么警告，老子直接开火！

法军长官朱蒙维尔没想到华盛顿这个小伙子不讲武德，来偷袭他这36岁的老同志。再加上双方人数悬殊，华盛顿和查理森酋长分进合击，2分钟就解决了战斗，朱蒙维尔当场被杀，法军全军覆没。

法国方面十分愤怒，出动了600多大军，直扑华盛顿修建的临时堡垒。华盛顿表示，我未来的大美利坚国父，天命所在，岂是平常之人，虽然现在敌众我寡，但这正是我力挽狂澜的时候到了！

于是，大义凛然的华盛顿中校，投降了……

好汉不吃眼前亏嘛，不丢人。

当然，后世的美国对这场“国父”初出茅庐的战斗大书特书，对于他投降的事儿，就为尊者讳了。

说起来这就是一场小冲突，但是它之所以为后世所铭记，不只是因为这是一场华盛顿发动的偷袭，更是因为这场偷袭最后引发了世界大战。

这一消息传到欧洲，英国和法国在欧洲试图谈判解决，但没有成功。英国人从1755年8月开始骚扰法国航运，在两国名义上尚处和平状态时，就扣押了数百艘船只并俘虏了数千名商船海员。

被激怒的法国准备进攻汉诺威，汉诺威的选帝侯也是英国的国王。英国缔结了一项条约，普鲁士同意保护汉诺威。

作为回应，法国与自己的长期敌人奥地利结盟。为了在东北线向普鲁士施压，法国和奥地利又把俄罗斯拉了进来。而由于忌惮英国海军的威力，本来倾向于中立的那不勒斯和西西里、萨伏伊则加入了英、普一方。

欧洲几乎所有大国都被卷入了这场史称“七年战争”的大乱。而在北美和印度，列强的殖民地军队也互相开片，打了个不亦乐乎。所以丘吉尔将这场战争称为“真正的第一次世界大战”。

在战争中，荷兰银行家又看到了机会。

整个北德意志地区一直依赖俄国进口的粮食活命，但是现在普鲁士与俄罗斯处于战争关系，粮食是一粒都不卖给他们了。

可人是铁，饭是钢，一顿不吃饿得慌。北德意志诸国和普鲁士必须得买粮食啊。

于是荷兰人站了出来，他们从俄罗斯收购粮食，然后再卖给北德意志。价格嘛，那可比原来贵得多，不然荷兰人挣什么钱呢。

而且军队的作战，往往需要囤积大量粮草，这更让粮食价格直冲天际。

银行家们心思就更活泛了，这买卖一本万利，那以粮食为抵押物的信贷业务是不是可以搞起来？汇票是不是可以卖起来？

全阿姆斯特丹的银行都疯了。当时，只要你有粮食做抵押物，你想贷多少钱，都有人贷给你。而如果你是个想理财的人，你就买相关的汇票绝对没毛病。

值得一提的是，当年阿姆斯特丹的老百姓不太相信存款，认为存款的风险很高，他们更希望购买汇票来保值。因为银行有可能倒闭，那样存款就取不出来了，但汇票可以继续买卖。

荷兰人可真是不容易啊，明知道银行会骗人，也没有办法……

不过，汇票的重新出售，造成了一个问题，那就是每个卖方都充当汇票的担保人，并暗示为汇票的买方提供违约保险。

这样一来，即使没有发生真正的粮食交易，一家银行也可能拥有同一张汇票的应收资产和应付负债。风险已经不容忽视。

但战争造成的粮食价格上涨，冲昏了大部分人的头脑。汇票的炒作，使一些阿姆斯特丹银行的杠杆率远远超出了他们的兑付能力。

1763年2月，《巴黎条约》和《胡贝图斯堡条约》签订，七年战争结束。

当时的市场和今天还不一样，效应没有很快体现在粮食价格上，荷兰银行家德·诺夫维尔依靠在战争中的炒作发了大财，贪心不足的他依然希望炒作粮食再发最后一笔。

1763年4月，德·诺夫维尔购买了大量俄国燕麦，准备销往普鲁士。但万万没想到，普鲁士的腓特烈二世在战后大量倾销自己为战争积攒的谷物，造成北德意志粮价大跌75%，德·诺夫维尔的俄国燕麦，全砸手里了。

当时德·诺夫维尔手里除了汇票以外，根本一分钱都没有，他的杠杆率太高，所有的钱都是借来的。由于汇票的抵押品——粮食的价格大跌，这些汇票全变成废纸了。

你让德·诺夫维尔还钱，把他卖了也还不了了啊。

7月29日，德·诺夫维尔关闭业务，拒绝还债。

阿姆斯特丹银行业的崩溃了。

银行开始停止接受票据，债权人停止提供票据担保的贷款。挤兑行为开始发生。老百姓们不明白啊，你们这些银行家口口声声说汇票没问题，粮价会一直涨，怎么现在粮价突然跌了呢？

当然，现在是说什么都没用了，老百姓的恐慌爆发，汇票兑不了现，小规模的银行由于杠杆率过高而倒闭，破产如潮水般袭来。8月5日，银行关闭，所有在阿姆斯特丹开出的票据都被退回。

最终，为了缓解危机，荷兰央行阿姆斯特丹银行出手，提供了额外的流动性，并充当最后贷款人角色，算是救了阿姆斯特丹的大银行家们一命。

过了几个月，大部分银行就和债权人签署了和解协议，重新开张了。

但是大银行有人救，阿姆斯特丹的老百姓啊，可是惨透了。买汇票的钱大部分打了水漂，这道理能跟谁讲呢？只能自己认栽吧。

《骆驼祥子》里的祥子觉得，“这不是骗局，也得是骗局；白花花的现洋放进去，凭人家三画五画就算完事，祥子不上这个当”。

原来觉得是祥子傻，现在回头看，恐怕荷兰人跟我们多数人一样，属于自作聪明了，人家祥子才是明白人……

哎，这荷兰的银行，真是自古就不靠谱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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参考资料：

徐明星 李霁月 顾泽辉：郁金香的罗曼蒂克消亡史，一场“美好”的堕落

蔡怡斐：郁金香泡沫，一场破碎的白日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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