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吃了它都醉倒了，人能吃吗？

东京汴梁幽静的院落内，南唐后主李煜正满面愁容地来回踱步。院中石阶的缝隙之中，滋生出了离离春草。李煜将草踩在脚下，嫌恶地揉搓了一阵，而后长叹起来。此时北宋太宗继位未久，李煜降宋后一直被软禁，度日如年，眼中一砖一瓦、一草一木，都能勾起李煜对故国的思念。此刻令他心潮翻覆的，就是这阶前春草。

想当年还在南唐做国君时，李煜曾为清暑阁前的杂草恼怒不已——地砖缝隙之间，稍经雨润，就会生出青草来，反复拔除亦难以根绝。后来有博学之士徐锴，取来“桂树”木屑数斗，撒在砖缝之中，杂草遂不再复生。秋日飘香的桂花树，怎能用来除草了呢？

我知道！是甄嬛传里下了药的桂花！

秋日飘香的桂花树，怎能用来除草了呢？徐锴解释道：桂树非只一种，江南有种“牡桂”与众不同，唯其有毒可除杂草。可如今身陷汴梁，李后主哪里去找江南的“牡桂”，除却眼前和心中的杂草？借着愁绪，他填了一首《清平乐》词，其中说道：“雁来音信无凭，路遥归梦难成。离恨恰如春草，更行更远还生。”

李煜惦念的“牡桂”，古时较为正式的名称叫作“梫”（qǐn）。《尔雅》记载：“梫，木桂。”大约从唐代起，由于“木”“牡”同音，名字渐渐变成了“牡桂”。实际上，这种植物只因枝叶与桂花树相似，所以被古人看作是桂树的一种。如今植物分类中，它的中文正式名叫马醉木，隶属于杜鹃花科，和各种杜鹃花有一定亲缘关系，而与桂花（属木犀科）相去甚远。

马醉木的花冠坛状，通常为白色

有时可能带有淡紫红色

唐代本草学家陈藏器对于马醉木描述得更为细致。他说：梫木生于江东，树林间就可见到；植株通常高一丈有余，叶片和石榴叶相似；四月开花，白如落雪。春花落后，古人也会在夏秋两季观赏马醉木的新叶。清代学者刘玉麟在秋日里与友人登山，作诗送别，其中说道：“梫本发华滋，蕉花泫凉露。”马醉木的新叶与芭蕉花，正是彼时江南山间独到的景物。

美丽马醉木是马醉木的近亲，在我国华中、华东、华南、西南可见。

古时我国并没有马醉木这个名称，此名源自日本。在日本的诗歌集《万叶集》（成书时间相当于中国唐代）中，有诗提到“马醉木”：因马食其叶，如醉酒般昏昏然躺倒于地，故此得名。20世纪前期，我国学者直接借用了这种植物的日名汉字，后来在《中国植物志》中，马醉木被定为中文正式名。

马醉木有毒，根和叶片毒性最强。无论人畜，误食其枝叶后，可能出现呼吸困难、运动失调等症状，很容易造成昏迷。其实早在南北朝时，我国民间就已知晓了这种植物的毒性。文献中除了木屑除草的记录外，还提及若用马醉木的粗壮枝条制做成大木钉，钉在其他树上，就有可能直接将树钉死。

尽管有毒，马醉木却受到西方园艺家的喜爱。他们把我国原产的马醉木、美丽马醉木等物种引至花园之中。如今在欧洲、大洋洲等地，有些马醉木园艺品种甚至被直接栽种的路边，作为常见花卉用于观赏。

欧洲栽种的观赏马醉木，品种名为“威克赫斯特”，叶片初生时带有红色。希望没人闲得慌啃园艺吧。

撰文、摄影 | 王辰

微信编辑 | 赵之遇

本文原载于《博物》杂志2022年2月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