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塑造的人物,为什么没有吸引力?
一部电影作品中最重要的就是人。
如果说一部作品是一栋房子,人物就是其中的柱子,拆掉柱子房子就会倒塌。一部作品在其他地方可以小有失误,但是在人物层面失败,这个作品就彻底失败了。
回顾我们读过、看过的作品就会发现,古往今来,绝大部分文艺作品都在讲人物的故事。哪怕关于动物,比如关于狐狸、小猪、蚂蚁之类,其实背后也都是人的故事,因为那些动物也是拟人化的,传递的是人的情感。甚至像《帝企鹅日记》(La marche delempereur,2005)这样纯粹的动物电影,其叙述也在用人的口吻,诉诸人的情感。
那么为什么文艺作品一定要关注人的故事?
我们前面讲过,因为人类所有的叙述都在完成一件事,就是探讨人活着的意义是什么,帮助克服对死亡的恐惧、建构生存的价值。这个人物有现实的人物,也有虚构的人物;有时以动物的形象出现,甚至以“物”的方式呈现。
我在讲授纪录片创作课的时候,提出过考察人物的三个维度——色彩、重量、矢量。
无论纪录片,还是故事片,甚至动画片,其人物的构建原则并无本质不同,都可从这三个维度考察,它们都是围绕着如何增强人物设置的吸引力。
人物的色彩
色彩指人物出现时应有的鲜明特点。具体实施起来,可以用不同方法去营造人物色彩,比如说性别的设定。
我们知道真实的警察世界(尤其是刑警)基本上是一个男性的世界,但是你看银幕上出现的女刑警远比真实世界多。现实中因为危险的工作性质,女刑警非常少。恰恰因为少,恰恰因为这个性别职业组合不普遍,塑造一个女刑警比男刑警要就多一些色彩。
比如科恩兄弟的《冰血暴》(Fargo,1996)塑造的女刑警还怀着孕,当她腆着大肚子接近一个凶残杀手的时候,故事的张力会变得非常强烈。
这个规则反过来也是一样,在一个女性主导的世界里出现一个男性,这个人物也会有色彩。《跳出我天地》(BillyElliot,2000)讲述英国一个矿工的儿子比利,发现自己潜意识里对芭蕾舞的热爱,于是瞒着让他学拳击的父亲,偷偷地去跟一帮女孩儿一起学芭蕾。
有色彩的性格对人物塑造帮助巨大,我对此深有体会。
改编《万箭穿心》的时候,小说中最吸引我的就是李宝莉,一个典型的武汉女人。到武汉调研的时候我一下子明白过来,为什么作家方方能写出李宝莉这样的人物,因为武汉到处都是“李宝莉”:为人仗义但不吃眼前亏、强势、回击迅速,带有一定的码头性格。
中国过去的文学作品,通常写母亲就是含辛茹苦、善良温柔;写强势的女人,大多是风风火火做事的女企业家。这二者的结合在过去的中国作品中并不多见,“李宝莉”这种性格色彩让我看到这个人物的魅力。
人物的重量
考量人物的第二个维度,是重量。
比如《三峡好人》中的韩三明,现实中的小人物、矿工,普通到不能再普通的人。为什么说他也是有重量的人物?因为在他身上充满一种凝重的现实感,他的一举手一投足,都能感觉到环境对他的影响和制约。
韩三明一到奉节就差点被抢,接着又被摩的司机骗了五块钱,这些在一般人看来不构成障碍的困境增强了这个小人物在异乡的漂泊感,也引观众的同情……这是生存之重。
所以我们说的重量,是一种现实感,是人物在现实世界中的生存重量。在人物塑造中,人物塑造得再有色彩,如果他没有跟观众建立起一个紧密的情感关联,观众就不关心他。强化一个角色在现实中的重量,有助于让观众对他的命运感同身受。
人物的矢量
考量人物的第三个维度是矢量。
强化人物的矢量,目的是加强人物对观众的黏性,让观众的心跟着人物走。
为什么观众对《肖申克的救赎》(The Shawshank Redemption,1994) 这部电影的喜爱如此强烈?固然“希望”和“自由”的主题具有普世性,但更重要的是主人公安迪在事业一帆风顺之际被骤然投人冤狱,那样强烈的失落、无奈、愤怒、绝望必令所有人感同身受,就如同把一个人丢进深坑中,看他如何爬上来。
而困境(其实是绝境)中对希望和自由的追求,带来了人物发展的强大动力。
在写作时试着进入一个人物,其实是你在跟自己心中不同的自我对话。
巴尔加斯·略萨在其小说《胡利娅姨妈和作家》中描写了一位高产的广播剧作家,为了不断写出鲜活的人物,在家中备了不同职业、不同身份的男女衣服,自己经常穿上这些行头体会角色的感觉。
可以想见,当他穿那个人的衣服,便跟这个人物发生了情感上的关联,也唤起他心目一部分自我:妓女、警察……这样,人物就有了某种生命感。
(本文节选自王竞《故事片创作六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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