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颂钵疗愈相传起源于公元前六百多年的印度，为修行人士所使用。据称可以通过颂钵发出的空灵声音和震动，产生自愈的能力。（视觉中国 / 图）
在社交平台，如果搜索身心灵疗愈，会发现这个领域俨然是个“大江湖”，“门派”林立，希塔疗愈、灵气疗愈、色彩疗愈、水晶疗愈、塔罗疗愈等应有尽有。
“存在即合理，这个东西有一定的市场，有一定的接受度。这也不是件坏事，她也没怎么着人家，就是情绪释放，教教你怎么逻辑自洽，不也挺好的吗？总有一些人需要这些东西。”
据滕青了解，某家颂钵培训机构和一些卖证的第三方机构合作，700元就能买到一个证，“初级、中级、高级，你想要什么等级，直接给你发就行了”。
责任编辑｜李慕琰
“现在我们在一个安全的空间里，身体被垫子和大地稳稳地承托着，可以让我们放心地与内在真实的自己去连接。在这个空间里，不需要其他的想法，只需要回到内在真实的感受……”疗愈师穿着一袭宽松的白色长裙，盘腿坐在正前方的圆垫上，轻柔地念出引导词。原木色的地板上摆放着大小不一的七个金属颂钵和三个水晶钵。疗愈师左边挂着一面铜锣，右边挂着一串旋转音束，仿真蜡烛暖黄色的火焰在其间跳动。八位体验者躺在软垫上，在疗愈师面前围成半圈，闭着眼睛，沉浸在她营造的氛围里。很快，甚至引导词还没念完，现场就响起了此起彼伏的鼾声。疗愈结束后，体验者纷纷分享感受：有人声称在唱诵过程中感受到一团紫气，有人说看到了光和跟家人相关的恐惧画面，还有一位体验者回想起过去的选择，情不自禁地流泪。当然，也有人好好睡了一觉。近些年，身心灵疗愈逐渐兴盛。所谓身心灵，是指身体、心理与灵性的结合，这类疗愈追求三者的协调统一。在国内，身心灵的发展由来已久。千禧年初至奥运期间，瑜伽开始风靡，星座、占卜、塔罗牌等一度成为热门话题。2012-2016年，媒体曝光的“灵修丑闻”“创造丰盛”培训洗脑等事件，使身心灵行业备受争议。之后，受社会情绪及国内外消费趋势的影响，疗愈经济兴起，直至疫情期间，各类新兴的疗愈形式快速发展，几乎形成“万物皆可疗愈”的状态。如今，在社交平台上，如果搜索身心灵疗愈，会发现这个领域俨然是个“大江湖”，“门派”林立，希塔疗愈、灵气疗愈、色彩疗愈、水晶疗愈、塔罗疗愈等应有尽有。其中，既有“历史”较为“悠久”、“底蕴”较为“深厚”的，也有不少是新近自创的；既有通过实物介质的，也有通过所谓“宇宙能量”的。没有标准的定义，也没有严苛的分类，扑面而来的是各类术语：能量、高维、小我、高我、场域……如果没有特意修习过，想进入这个“江湖”，可谓难上加难。而不可否认的是，身心灵疗愈的兴盛与现代人的心理健康需求紧密相连。《中国国民心理健康发展报告（2021～2022）》显示，我国国民抑郁风险检出率为10.6%，焦虑风险检出率为15.8%。在成年人群中，18~24岁年龄组的抑郁风险检出率达24.1%，25~34岁年龄组的抑郁风险检出率为12.3%，显著高于35岁及以上各年龄组。在社交平台上，“身心灵赛道”被鼓吹为未来五年的红利赛道。那么，如今的身心灵疗愈究竟是什么样的？它是否真的有用？“可以简单理解为空间正频粒子之间的震动，量子力学之间的。我个人的理解就是通过能量的传递帮助你达到疗愈的效果，比如说一些特定的符号，符号带有特定的能量和意义，我们通过灵性学习的人有能力传递这个符号。”她说，“一些高维的能力，通过这个符号，穿过一个空间，进入疗愈者的身体，帮助你进行能量的疗愈。”李若夏学习疗愈约两年，声称掌握塔罗疗愈、灵气疗愈、水晶疗愈和颂钵疗愈。7月底，她刚在深圳开了一家线下疗愈工作室。“你刚刚说的‘符号’是什么意思呢？”南方周末记者问。面对南方周末记者对其他术语的困惑，她接着补充，“我不能在这里给你下定义说它就是怎么样的，每个人的理解不同，但有一个默认的就是：我们存在着更高的维度。”接着，她向南方周末记者介绍了灵气疗愈，这是灵性疗愈下的一个“流派”。灵气指“宇宙生命能量”，据说，这是19世纪末，日本人臼井瓮男重新发现并研究推广的一种疗法。李若夏称，在进行灵气疗愈时，专业人士有能力感受到“人体七大脉轮的磁场能量”。脉轮，意思是能量中心，古印度的脉轮学说将人体分为七个能量中心，即“七轮”，主张不同脉轮控制人不同的情绪和感觉。据李若夏介绍，通过“无接触扫描”——不和来访者有身体接触，可以感受到“脉轮失衡”。做灵气疗愈时，她会将手悬空置于来访者的心脏上方，通过特定的符号和磁场频率，将能量粒子输入进去，给他们清理脉轮淤堵的地方。这个行为不受空间和时间的限制，线上也可以进行。“你哪里有问题，就在那个特定的位置帮你多做一会儿。”她说。她是一名希塔疗愈师。希塔指的是θ波，希塔疗愈信奉的是，当人们的大脑处于θ波状态下，可以疗愈创伤，接受新信念。据称，这是1995年由美国人维安娜·斯蒂博（Vianna Stibal）始创的“流派”，她是一位灵媒，患癌后药物治疗失败，她尝试用灵性的方式自我疗愈，成功打败病魔。谢欣欣说，只要人们有困扰或不舒服，哪怕是“我太爱吃东西”“某人不喜欢我”这样的问题，甚至有想要“显化”（指实现）的东西，比如“显化”某个工作，都可以疗愈。疗愈师可以借助引导语及冥想让来访者进入θ波的状态，据她说，这叫“上七”，指连接到希塔疗愈中的第七界——“无条件的爱”的场域，也即“源头”（creator，也叫造物主）之爱。她声称，“上七”后，疗愈师能接到“源头”给的信息，如声音、画面或者文字，继而借由“源头”的引导，帮助来访者挖到他最底层的信念，在尊重其意愿的前提下，下指令将负面信念释放掉，再从“源头”那里下载正面的信念能量给来访者。“是‘源头’在疗愈，不是疗愈师在疗愈，疗愈师只是见证者。”谢欣欣说。至于“显化”，需要个人有纯粹的信念才可以。谢欣欣说，刚接触“显化”时，她也想过要“显化”个100万之类的。但她解释，“信念创造实相”，如果信念没有挖掘干净，是无法实现的。“因为你很多底层的信念根本不相信你有100万，但是其他很多事情你相信它是可能发生的，它可能很快地就显化了。”为了让南方周末记者理解所谓“能量的世界”，谢欣欣读了十几分钟某本书上有关量子知识的内容，“我觉得灵性的世界是走在科学前面的，或者说本身这就是一个能量的世界，只是科学现在才有可能去解释一点点而已”。除了这些“有名有姓”的疗愈方式，还有些疗愈方式是自创的。滕青是大理一名疗愈师的助手，主要负责其在社交平台的营销。据他介绍，这位疗愈师自创了一种名为“全息唤醒技术”的疗法。所谓“全息唤醒技术”，其实就是让来访者置身于一个安静的环境，让他们放松下来，比如闭上眼睛、深呼吸、想象一束光照在身体的各个部位——这叫前期引导。接着让来访者讲出自己的困扰，引导他们回忆具体场景或状态，抓住当时的核心感受，让来访者重复。如果来访者感受到愤怒，那么疗愈师会让他重复二三十遍“我很愤怒”，以释放情绪，还会帮他寻找情绪的根源，找到后需要化解，疗愈师会引导来访者回到当时的场景，和根源对话，与自己和解。在大理待久了，滕青发现，“各立一派”的疗愈师不少。“在苍山洱海之间，百家争鸣，百花齐放，”他告诉南方周末记者，“大理这些疗愈师都觉得自己差不多了，就可以打一个旗号，可能通过小额付费或者免费（让人）来大理体验。”“大家都说自己有理，反正能自洽就是大师。”滕青对南方周末记者总结。
2018年，深圳的一次活动中，体验者在舒缓的音乐中，用平静放松的冥想和记录自己心灵对话的写信环节，缓解压力。（视觉中国 / 图）
南方周末记者体验的音声疗愈课结束后，疗愈师对每个人的感受作出解释。过程中惦记工作无法放松的，她说，“看见（困扰）才是疗愈的开始”；想起旧事觉得压抑、愤怒、激动的，是“必须先把旧的、淤堵的清掉，后面才有创造的部分”；听到高频声音觉得头疼的，则解释为，“其实是身体那一个地方在提醒你要关注它”。这位疗愈师分享了自己的“显化”案例，这也是促使她学习疗愈的原因。她与某个人发生矛盾后，对方和她断开联系，她请一位疗愈师做了自己和对方的“关系清理”，刚清理完，她就收到对方的信息。她十分惊奇，“这什么东西显化得这么快！”谢欣欣也自称“显化”过所求的东西。前一天，她约了一节瑜伽课，有事来不及去，内心产生了强烈的念头，希望课程能免费取消。不到五分钟，她接到电话，瑜伽老师路上出事故，课程取消了。“就是心想事成的感觉，很神奇。”她说。她第一次接触希塔疗愈是在朋友聚会上。一位疗愈师朋友简单地带她“上七”，她感觉很舒服，身心放松，之后就约了个案。那时她的困扰是觉得某个人不喜欢她，经过疗愈师的层层挖掘，发现最底层是小时候家里发生的某件事让她感觉到被忽略，她只是想要被看见。她说，当时哭得稀里哗啦，完全打开了自己，释放掉这些负面情绪后，感受到从“源头”下载的光和爱。普通体验者的声音显得更多面。打开某点评网站，在身心灵疗愈相关的点评下，有体验者说，感觉到了爱和理解；有人经过“清理”明晰了思路，变得积极；有人身心放松，睡了个好觉。当然，也不乏负面评价。在某家疗愈塔罗馆的评价下方，有人体验了所谓的“全面清理”，本渴望深层交流，但疗愈师只是拿着灵摆念纸上的东西，太流程化，自己一度犯困，不如找心理咨询。也有很多评价说主要在推销产品，说得也不准。两个月前，赵雯花了大约三百元参加颂钵集体疗愈，体验感很好，一躺下，听到颂钵声就睡着了，“就是一种被疏通的感觉”。即使只有一个多小时的睡眠，她觉得整个人轻松了很多。不过和她同去的朋友一直无法放松下来。“我觉得是有一种心理预设，你走进那个场所的时候，愿不愿意去接纳这个事情，还挺重要的。”赵雯对南方周末记者说。相较于其他门类，音声疗愈门槛较低，没有那么多五花八门的术语，易于接受，近两年来成为部分职场人士“睡个好觉”的小秘诀。周薇在金融保险行业工作，第一次体验音声疗愈就在疗愈师的引导下睡着了。同样是睡了二十多分钟，她感觉跟平时午休不同，“能量有大幅度的回升，有劲了”。“音声疗愈就是大众容易接受，打开你的感知，就完成了它的功能了。你说它能不能升维，能不能升频（指上升到灵性层面）？OK的，但是升上去之后你也要配合你认知的转变，你的观念跟你所有的体系，要跟上。”一位疗愈师宣称。事实上，很多颂钵疗愈师声称能通过“测脉轮”，感受来访者哪个脉轮有能量淤堵。滕青参加过一次颂钵疗愈，疗愈师拿着颂钵从他的头部敲到臀部，测完脉轮后告诉他，海底轮有些淤堵，建议他找个对象，还提到他缺钱。“我就觉得啥玩意儿啊，”滕青说，“他的点无非就是你的情感，你缺钱。年轻人都缺钱啊，我是跟我朋友一起来的，那肯定也没有对象啊。”在赵雯看来，“这个东西你信与不信不重要，很多事情就是你感受就好，你就把它当做一个放松的手段。”她说，“当我只是一个消费者的时候，最重要的就是对当时的我来说，舒服就行，这个东西对我有作用。”
2023年7月31日，北京，工作人员在第28届北京国际美博会上演示萨满鼓声波疗愈。（视觉中国 / 图）
成为疗愈师运营助手前，滕青有些犹豫，他发现这份工作实际上就是包装疗愈师，但有难度。那套“全息唤醒技术”，说是疗愈师的自创，也不十分准确。疗愈师透露，这种疗法起源于某个美国人发明的心理技术，之后传到亚洲，她融合了不同地区的方法，组成自己的一套体系。但疗法具体起源于谁、融合的是什么技术，疗愈师都没能说清。
滕青从营销的角度考虑，如果往“开山鼻祖”方向包装，疗愈师本人影响力不够；如果包装成某个“门派”的中国体系的大师，又说不出“门派”的起源，说服力不足。“说句实话，唬不住人。”最后打动滕青，是因为这位疗愈师正在做培训，有一百多个学员。滕青觉得，在后疫情时代，大家挺焦虑的，做疗愈有市场。“存在即合理，这个东西有一定的市场，有一定的接受度。这也不是件坏事，她也没怎么着人家，就是情绪释放，教教你怎么逻辑自洽，不也挺好的吗？总有一些人需要这些东西。”滕青对南方周末记者说。据他介绍，这位疗愈师目前接个案的价格是一个小时3000元，“人家是开山鼻祖，价格得hold在那儿啊”。但她其实很少接单，主要收入依靠培训。目前这家工作室一共有十几位疗愈师，都是她之前的学员，他们的个案价格是一小时600元，以线上为主，案主来自全国各地。培训的开课时间是一年两季，分初中高三阶，分别学三天、八天、两天。可以单报某一阶，也可以一起报；初阶的价格是14800元，初、中两阶29800元，三阶全学则需39800元。一般来说，学完上一层级后，学员间需要互相做案例，达到某个目标并通过考核，才可以进行下一层级的学习。据滕青了解，每季初阶班的学员人数大约是十个，年龄大多在28-55岁间，80%都是女性。除了个案加培训之外，有些疗愈从业者会售卖水晶、颂钵等疗愈物品。薛伟和袁梦夫妇2021年开设了一家音声疗愈社，某点评平台显示，体验课程的价格在200元左右，不过袁梦坦言，这类体验课开课频率不高，只是成本价。她接个案的价格是一小时1280元。他们的培训课程通常一个季度开一次课，有颂钵班、铜锣班、唱诵班等，每班15人左右。课程大多分不同级别，从2天到7天不等，教理论，也教技法，收费大多在6000元左右。最高的一门是颂钵阵法排列课，9880元。“你就说学潜水、学个滑雪，从早到晚摊下来一个小时花多少钱，其实也差不多。”薛伟对南方周末记者说。袁梦称，教课的疗愈师们都很顶尖，有的老师钻研铜锣超过20年，教唱诵的某个老师之前是摩登天空签约的音乐家，出过两三张专辑。薛伟和袁梦开设的电商店铺还售卖各类疗愈乐器，比如各种颂钵，尼泊尔宇宙钵、水晶钵等，价格从一百出头到四千多元不等，还有琴床、铜锣等疗愈乐器，有的种类价格上万。像李若夏这样做水晶疗愈的疗愈师，通常会卖水晶，她称不同水晶有不同能量，销售的价格区间在几十至上万元。事实上，很多疗愈从业者的盈利模式都是个案、培训和疗愈物品，或是三项结合。据南方周末记者了解，如今市面上疗愈的个案价格大多在每小时几百至几千元不等；培训则大多分为三四个阶段或级别，每个阶段或级别的课程收费通常是几千元，上课天数基本在一周之内。这也就意味着，如果上完全部阶段或级别的课程，总费用基本都要上万元。很多疗愈机构培训完之后，会给学员颁发证书，有些是机构自制的证书，作为学员结业的证明；有些会跟第三方机构合作，通过它们买到证书，再发给学员——这类通常会向学员收取所谓的“证书费”。据南方周末记者了解，这类证书基本上没有任何权威性。据滕青了解，某家颂钵培训机构和一些卖证的第三方机构合作，700元就能买到一个证，“初级、中级、高级，你想要什么等级，直接给你发就行了”。而他所在的工作室，完成培训的学员会得到所谓“唤醒师”称号的证书，“用户需要，（他们）可能也不会深究这个东西，有证就很牛”。从营销的角度看，“我必须把它包装得价值感强，上完几天课能学会一门技术”。南方周末记者向一位卖证书者咨询相关事宜，据她介绍，他们提供十大疗愈类心理类证书，包括正念冥想师，能量疗愈师，颂钵疗愈师等，证书需要通过考试获取，分初中高三个级别，每科分别是980、1280、1580元，不需一级级往上考，可直接报高级。每年只有3次考试。她声称，这是国家承认的资格证书，目前的发证单位只有中国管理科学学会和中国管理科学研究院两个机构，不过证书考试有单独的押题，“公司内部渠道来的，包过”。以往的真题“属于商业机密”，没报名不能看，考完一周内发纸质证书。据2020年中国经营报的调查，中国管理科学研究院曾宣称有92个二级分支机构（研究所、研究中心），但受访者中无人知道确切数量及名单，这些二级机构还牵出许多纠纷和诉讼，其中不乏上亿元金额的集资案，也有二级机构可以提供多达400种资格证书，最快几小时就能出证。而在2019年新华视点的调查中，时任中管院副院长、中管院学术委员会主任卢继传称，有个别内部研究所搞歪门邪道，靠卖牌子、卖证书敛财，也有机构冒充中管院名义行骗。至于中国管理科学学会，其官网曾在2010年发布声明，“中国管理科学学会培训中心系自主经营的独立法人单位，属民办教育机构性质。培训中心不属于学会组成部分，学会不对培训中心进行直接管理，对其活动也不负有法律责任。”除去“证书满天飞”的现象，疗愈行业中更值得警惕的可能是许多所谓“疗愈技术”的融入与运用。滕青参加过一个打着心灵成长旗号的疗愈培训班，其中运用了一些“教练技术”的技法。他印象深刻的是一个“掰手腕”的活动，两个人掰手腕的过程中，一直大喊“我是对的”，让参与者看到自己在生活中存在的沟通方式问题。滕青见到，有一位中年女性，掰手腕后意识到自己的问题，哭着说回去要向丈夫忏悔。澎湃新闻曾在2021年报道过，市面上一些所谓的“教练技术”，名义上是帮助学员自我突破，实际上却是通过各个环节的设计，对参与者实行心理操控，还会通过“感召”环节拉更多人加入。公安机关已侦破多个以“教练技术”之名行传销之实的组织。心理咨询师郭兰心对某些“疗愈技术”的运用感到担忧，“疗愈师可能东学一点，西学一点，学了什么、有没有经过专业的检验，还是说他只是看了几篇文章，或者只是看了某几个短视频就觉得可以学到一些东西，这都是很存疑的”。她提到，某些疗愈方法，比如“全息唤醒技术”，让来访者讲述情绪困扰，回顾当时的场景，讲核心感受，听起来和心理咨询有相似之处，但心理咨询不会这么快。“有些创伤的工作是没有那么快开展的，因为快速地开展这个工作，反而会伤害到来访者”，郭兰心对南方周末记者说，“专业的心理咨询或治疗面对创伤场景的时候，首先是做稳定化的工作，比如要确定来访者的安全，还要确认他面对创伤场景的时候，是否有足够的资源支持自己。”对于目前的疗愈行业，滕青认为，“感觉万物皆可疗愈，什么人都可以教你疗愈。我认为疗愈是一个被用烂的名词，并不能准确地代表词语本身。疗愈现在变成了一个营销卖点。”目前，他正在着手准备包装一位喜欢疗愈的朋友“出道”成为疗愈师。尽管有种种存疑的地方，身心灵疗愈依然在自己的“黄金赛道”上向前奔驰，毕竟有需求、有市场。（应受访者要求，滕青、谢欣欣、李若夏、赵雯、周薇、薛伟、袁梦为化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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