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乡的味道 —— 徐州纪行（4）

我出生在徐州沛县一个不大的农村，15岁离开家乡，70多年过去了，在国外生活了30年，最爱吃的还是中餐，尤其是家乡的味道。海外华人常说的一句话是“胃是最爱国的”。我在美国也已经住进养老社区，我考察了许多比较高端的养老机构，都有四五家餐厅，没有一家有中餐厅的，因为入住的华人太少。就为了能吃上正宗的中餐，我在北京郊区的大爱书院也买了养老公寓，就是应为他们提供健康营养正宗的中餐美食。我曾通过自己创办的美华传媒举办过“回国养老座谈会”，不少华人都有这个意愿。当然，除了满足口腹之欲外，还有一个文化认同问题，每天都能听到乡音，体味乡情，结伴养老，康养旅居，心情愉悦，颐养天年。

我是徐州人，最爱吃的家乡味道有这么几样：

1，烙馍卷馓子

这是徐州特有的一种面食。过去农村较穷，吃不起白面，一般是用玉米面，豆面，杂面，现在都用小麦面了。徐州烙馍的做法是把面活成比较软的面团，用手揪成一个个小剂子，然后擀成薄薄的面饼，放在烧热的鏊子上翻两下就熟了。吃时可以在里面卷上细细的馓子，或者菠菜肉丝鸡蛋等，美味可口，百吃不厌。

我还看到过一个有趣的烙馍故事，说的是一家人婆婆住在村西头负责擀面，擀好之后用擀面棍甩到住在村东的儿媳妇的鏊子上，媳妇媳妇翻两下就熟了。说明她们的技艺高超。

2，饣它汤

（饣它）汤是流行于江苏省徐州市的早餐名点，传说起源于彭祖的“雉羹”，以鸡汤为基础，伴以麦片、面筋、胡椒粉、海带等原料，味鲜香辣，口味独特，深受人们喜爱。 乾隆皇帝下江南路过徐州时曾品尝雉羹，学着徐州话问厨师：“这是饣它汤？ ”厨师灵机一动，就随手画了一个食字和它字，并随口说：“饣它汤。 ”饣它汤的叫法便一直流传了下来。乾隆封他为“天下第一汤”。 

这也是只有徐州才有的美食。记得儿时吃的饣它汤，是用母鸡汤，手洗的面筋，大麦仁，鸡肉丝，有的还加上鳝鱼丝，胡椒粉，海带丝，香菜等，再用洗面筋的水勾芡，鲜美可口，我每次回徐州都要吃上几碗。这次回徐州，侄孙小威专门带我去 街号称“正宗饣它汤店”，排队的人很多，花了将近半小时才吃上。我一尝，完全不是“儿时的味道”，饣它汤里没有面筋，没有大麦仁，甚至鸡丝也很少，简直就是徐州辣汤了，令我失望。小威说，排队吃饣它汤的大多是外地人，或者根本就没吃过正宗饣它汤的年轻人。

我回到居住的小南湖凯莱度假酒店，问他们有没有饣它汤，我想吃正宗的饣它汤，他们知道我是离家多年的海外华人，非常想吃家乡味道，就叫来年轻的王大厨问他能不能做，他说没问题，只是没有新鲜的大麦仁，手洗面筋也比较困难，只能用干的大麦仁和干面筋代替。我对他的热情服务精神所感动，一再表示感谢。他却谦虚地说，“让顾客吃的开心满意是我们的责任”。从那天起每天早餐我都能吃到真正的“正宗的”饣它汤了，直到我离开宾馆的那一天。离别前，我特地向王大厨告别，因为中国目前不许收小费，我只好拉着他照了张合影留作纪念。通过这件事，让我体会到徐州人的热情好客，就像我在美国创办《中华文萃》发刊词写的“美不美，家乡水；亲不亲，故乡人。”

作者与王大厨的合影

3，知了龟和毛鸡蛋

小时候，每到夏天早晨都和小朋友一起去公路两边的树上去抓知了龟，每次都能抓到一小盆，拿回家把它们放在盐水里浸泡吐出黑水，然后放在锅里煎，外焦里嫩，非常香。用烙馍一卷，太好吃了。离家多年再也吃不到这种美味，我每次回家，家人们早就为我准备好一盒盒的冷冻知了龟，据说现在可以人工养殖了，一只能卖一块钱，是一门不错的生意。

另外，我家房子比较多，解放前夕曾把不住的房间租给孵小鸡的商人用作炕房，一些没有受精的头照蛋，又叫珠子，最有营养。有的虽然变成的小鸡，但他们无力破壳而出，焖死在里边，这叫毛鸡蛋。他们就把这些给我们当房租，我家这两个月天天有吃不完的毛鸡蛋，虽然当时吃腻了，但多年不吃还真想。这一次回徐州，家人聚会，每顿饭少不了的就是知了龟和毛鸡蛋。

家乡的味道不一定都是美食，但这些都能联想起儿时的记忆，富有浓浓的乡情，要比山珍海味有意义得多。

4，唯有 一种家乡的美食现在不敢问津了，它就是沛县狗肉。

“樊哙狗肉”是沛县的一道美食，已有2000多年的历史，家喻户晓，人人喜吃。儿时去县城吃狗肉，味道鲜美，特别是用甲鱼熬汤炖的“鼋鱼狗肉”更是味美，还是药膳，朋友聚会都少不了这道菜。

但自从移民美国后，心态发生了很大变化，主要是美国人几乎家家养狗，狗成了美国人最爱的宠物，视若朋友家人。甚至法律规定，虐待宠物，是要受到法律制裁的。我大女儿养了一只金毛，像女儿一样宠爱，成为全家的宝贝。小女儿养了黑豹与牧羊犬杂交的一对兄妹，伊丽莎白小妹很会撒娇，晚上一定要上床跟小女儿一起睡觉，迈克斯则像个男子汉，处处让着妹妹。小女儿无论刮风下雨，大雪纷飞，每天都坚持遛狗，买最好的狗粮，不断看兽医，花钱无数。相伴18年，去年已经衰老的行动不便，大小便失禁，非常可怜。只好请兽医打针安乐死，花了1000多美元，最后把它们安葬在后花园，祈祷永远在一起。所以，自从移民美国后就对吃狗肉产生巨大的心理障碍，发誓今后再也不吃狗肉。这次回徐州老家，所有餐聚，都没有狗肉。国内养狗的人也越来越多，吃狗肉的习惯也许会逐渐改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