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正爱“一个人”是什么样?
《完整人格的塑造》安东尼·斯托尔 著
责编 | 金木研
一、什么是成熟的关系?
人在孤独之中,既无法发展也无法实现自己的人格;个体人格的成熟与人际关系的成熟是齐头并进的。
什么是成熟?我们能说清什么是成熟的关系,能就这个问题达成共识吗?
这绝不是一个容易回答的问题,因为“成熟的关系”这个概念,取决于根深蒂固的主观假设。尽管我们很容易发现各位作者对于“不成熟”的看法,但很难找到他们对于“成熟”的观点。
对于有些精神分析师来说,与异性建立满意的性关系是人际关系成熟的重要标志。诚然也有一些精神分析师对这种标志并不认同。例如,玛乔丽·布赖尔利(Marjorie Brierley)就在她的《精神分析新趋势》中写道:
经验表明……具备性能力,却不能从个人角度去欣赏性伴侣的情形绝非个例。这也许在男性身上更普遍,历史悠久的“女性自卑”(feminine inferiority)可能助长了这种现象的发展。
对于“从个人角度欣赏”这个概念,布赖尔利既没有给出定义,也没有进一步阐释。在我看来,这是令人惋惜的疏忽。
因为我认为,这种“从个人角度去欣赏”正是成熟人际关系的最终表现。在一个著名的段落中,荣格描述了他脑海中的医生与患者在治疗情境下的理想关系。
如果医生想为他人提供指引,哪怕只是陪伴他人一程,他都必须接触对方的精神世界。当他在做评判的时候,就绝不能有这样的接触。无论他有没有把这评判说出来,都是毫无分别的。
反之,随意附和患者也毫无益处,这种做法像指责一样,只会让患者疏远医生。只有态度公正客观,我们才能触及他人的内心。
这听起来像是科学上的公理,但有可能与单纯的理性和疏离的态度混为一谈——而我想表达的意思完全不同于此。
这是一种人性,是一种深深的敬意:既尊重事实和事件,也尊重受这些事实和事件困扰的人。这是对这种人生奥秘的敬意。
也许有人会表示反对:这段论述指的是一种特殊的情况,即医生与患者间的关系。但是,荣格经常强调,医生总是以“人”的身份参与治疗。
我认为引用荣格的这段话来佐证他对于理想人际关系的看法,并不算曲解了他的观点。
值得注意的是,这段话中的“公正客观”位于两个极端的中间:一端是“评判”,另一端是“随意附和”。
因此,要触及对方的心灵,就要认识到他与自己的不同,并尊重这种不同。评判暗指对方应该做出改变,附和意味着自己的态度不如对方的正确。在理想的关系中,每个人都会尊重对方,把对方视为具有内在价值的人,不试图改变对方。
“成熟的依赖”这个概念是费尔贝恩情感发展阶段论的最后阶段。他对这个概念的阐述是:
成熟与不成熟的依赖,其差别在于前者既没有单方面的合并(incorporation)态度,也没有原发性情感认同(primary emotional identification)的态度。
恰恰相反,成熟的依赖具有一个显著特征,那就是分化的个体能够与分化的客体建立合作关系。论及合适的生物学客体,关系当然与性有关;但在这种关系中,对于两个分化的个体而言,付出和索取是均等的,他们之间也不存在依赖程度的差异。
此外,这种关系中也不存在原发性认同与合并。至少这是理想的情况。当然,在实际情况中,这种境界不可能完全达到,因为每个人的力比多发展都或多或少有些问题。
这段论述远比荣格的详细,但我相信他们的基本观点是一致的。有趣的是,这两位作者都从消极面开始论述:理想既不是这样,也不是那样,而是两者之间的情况,或者是超越两者的情况。
二、成熟的人际关系,
不是让其中一方的人格消失
费尔贝恩所说的“合并”与“认同”这两种态度,与大众更熟悉的支配与顺从、施虐与受虐等概念息息相关,甚至是后者的基础。
与另一个人合并,就是要吞没他、压制他、毁灭他;归根结底,就是不将对方视为一个完整的人。
向他人认同,就是失去自我,任由自己的身份认同被他人的身份认同所掩盖,让自己被压制;归根结底,就是不将自己视为一个完整的人。
在荣格看来,评判他人就是一种自认为优越的态度;随意附和就是妄自菲薄的态度。
人格的消亡有两种方式,要么毁灭对方,要么被对方吸收。成熟的人际关系则要求自我和对方都不可以消失,双方都要致力于认可与实现对方的人格。
虽然这两种态度对于成熟的关系具有同等的破坏性,但我们更倾向于谴责其中一种,而非另外一种。
权欲熏心、利用他人作为走上权力宝座垫脚石的人,他们会招致广泛的谴责。无论私下里被多少人仰慕,冷酷无情的人都更容易受到批评而非尊敬。
没那么自信、果断的人会向他人认同。虽然同样难以与这种人建立关系,但这种行为却往往受到赞许。恭敬顺从、放弃自己的愿望,为迎合他人的欲求不惜牺牲自己的利益——这种人多么可敬,多么无私!
这种人难以意识到过度的顺从就像过度的自信一样糟糕,而成熟要求在关系中相互平等。费尔贝恩将性关系包含在他的“成熟”概念里,我之前也谈过,许多精神分析师将性关系视为成熟的标准。
但在费尔贝恩看来,尽管人际关系的成熟包含与异性建立性关系的可能性,但其内涵不止于此:
与此同时,我必须强调,并非建立了性关系,客体关系就能令人满意。恰恰相反,正是因为建立了满意的客体关系,真正的、性器的性欲才得到了满足。
三、什么是爱“一个人”?
在他的著作里,费尔贝恩关注的是完整的人,而不仅仅是本能驱使的躯壳。他重申,儿童的基本需求是有人爱他“这个人”。
谈到精神分裂和抑郁状态的原因时,他写道:“在这两种情况下,儿童的创伤都是他感到没有人真正爱他这个人,而他自己的爱也得不到接纳。”
但是,很难说什么是爱“一个人”。我认为在前面的引文中,荣格和费尔贝恩都透露出他们觉得这件事很难,但很明显的是,凭借自身经验,两人都很了解他们所阐述的那种关系,也相信那种关系的价值。
费尔贝恩认为,在初始阶段里,婴儿既完全依赖于他的客体——母亲,也完全地向母亲认同。关系的成熟过程包含主体与客体的逐渐分化。
“正常的发展会经历一个过程,即客体的逐步分化与认同的逐步减少。”也就是说,一个人越是独立、自立,他越能视他人为独立、自立的个体。
因此,成熟的关系有一个方面,似乎就是既不支配他人,也不受他人的支配。
但是,人和人之间不是平等的,因此可以说这种关系是不可能存在的:无法想象存在这样一种关系,两个人之间旗鼓相当,一个人某方面的天赋或成就不会高过另外一人。
人并非生而平等,但有着相同的处境;无论人与人的遗传天赋有何差异,地位有多悬殊,他们都有一个共同点:他们都是人,因此在情感上是有联系的。
此外,成熟并非只是天赋异禀者的专利:我们多数人可能都见过一些社会地位低微、智力有限的人,但他们独特的人格和生活方式依然给我们留下了深刻的印象。
天赋的差异并不会破坏我所说的成熟关系,不过确实会使建立这种关系更加困难。就像社会背景的差异可能会妨碍幸福的婚姻,但不是不可克服的障碍。
心理治疗师很容易认识到这一点,因为他通常有幸能深刻了解许多不同背景和天赋的人,这些人可能强于他,也可能不如他。因此比起其他职业的人,心理治疗师的熟人可能多得多。
我们与他人的日常交往,都会受到社会习俗的影响;与人打交道时,我们常常不能把对方看作独立的个体。商店老板就是商店老板,医生就是医生——不是一个人,只是一种不带感情色彩的职能或技能,恰好我们当时用得上而已。
我们不了解这些个体,如果我们认识了社会角色背后的他们,也许会感到惊讶。甚至亲密关系也能如此肤浅,许多性关系也是这样的两个人相遇:男人只是个男人,女人只是个女人,除此之外双方都对彼此没什么了解,也没有进一步了解的愿望。
心理治疗师每天都要面对关系问题,而在这种关系里,他和患者都要面对对方这个人,此时社会角色就不重要了。
有经验的心理治疗师都知道,当他充分了解一名患者的时候,有时会达成片刻的理解,让他和患者都产生某些新的领悟,发现某些真相,并且被彼此看见。
在这种时刻里,他们不再防备,不再隐瞒,两个人面对真实的彼此,没有恐惧,没有伪装。此时不再有优越与低下、支配与顺从、聪慧与愚笨、付出与索取的分别。
更确切地说,两人之间只有对彼此人格的理解:先理解对方,进而理解自己,或者反之,由己及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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