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读 | 美国通过芯片法案，对华影响比窜台更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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U.S. Congress passes long-awaited bill to boost chipmakers, compete with China

The U.S. House of Representatives passed sweeping legislation on Thursday to subsidize the domestic semiconductor industry as it competes with Chinese and other foreign manufacturers, a victory for President Joe Biden and his fellow Democrats hoping to keep their slim majority in Congress in November midterm elections.

来源  路透社

所以这样一笔巨款要怎么花？

其实光从该法案长达 1054 页的篇幅就能感受到分量。

我们掰开来看，其实这 2800 多亿并不是全都给到芯片行业的，其中大概 500 多亿美元是直接补贴给芯片制造企业。

也就是说，这些企业只要在美国本土盖工厂、生产芯片，这 500 多亿我就直接补贴给你。

另外与之配套的 240 多亿是作为税收方面的优惠（变相给到这些企业的支持）。

除了直接帮扶芯片企业的这 800 多亿，剩下还有 2,000 亿用在哪里呢？

其实就看这个法案的名字——芯片与科学，就可见一斑。

剩下的 2,000 亿是未来 10 年国会将会给到的单独拨款，专门用于资助美国的一些科技领域研究。

这其中特别点名的一些领域有：

人工智能、量子计算、无线通讯、精密农业、国家安全、清洁能源、核物理以及高能激光。

这些都是未来科技竞争的前沿阵地。

但是我也特别注意到，这 2000 多亿当中直接用于这些关键领域技术研发的只是一部分，

甚至可以说是占比很小的一部分，而更多的钱是用在基础教育、基础研究以及人才培养。

换句话讲，美国人砸这 2,000 亿美元下去，重点不是用来赶紧搞出什么技术，而是用来培养和留住人才。

举个例子，比如说这 2,000 亿的科研资金中，占比最大的 810 亿将注入到“美国国家科学基金会”。

搞科研的朋友应该对这个基金会的名字不陌生，因为我们中国有个对应的“国家自然科学基金”，其实就是对标美国的建立起来的。

注入这个“美国国家科学基金”的 810 亿美元中，只有 200 亿是用于加速研发对美国国家安全至关重要的技术，而剩下的 610 亿（也就是 3/4 的钱）都是用于基础科学教育阶段。

比如，用来设立大学里的科技中心，颁发奖学金、助学金等培养科技工程和数学领域人才的项目——用钱来帮助美国的大学和科研院所吸引、培养顶尖人才。

此外，这 2,000 亿中还有相当一部分用于资助 K12 阶段的 STEM 教育。

K12 就是指从幼儿园到十二年级（高中毕业）这个基础教育阶段。STEM 是 Science, Technology, Engineering, Mathematics 的缩写，指的就是我们所讲的数理化教育，另外再加上计算机编程。

为了芯片等高科技领域的未来竞争，眼下这个法案是要强化美国青少年对于数理化和信息技术的学习。

所以我看这个法案的时候就很感慨，美国这些政客们真的是在做一件有战略眼光的大事，既看眼前又看长远。

话到这里我依然觉得无可厚非，因为一个国家发展自己的科学教育是理所应当的。

但关键是，在这次的法案中，无论是发展芯片的部分，还是资助科研的部分，都在刻意针对中国。

比如说给半导体行业拨款 527 亿，用这笔拨款帮助那些芯片企业在美国设厂、扩建或者进行现代化改造。

但法案中特别强调，建芯片工厂的这部分资金不是国会拨款，而将来自政府对中国征收的进口关税。

美国人这背后的逻辑昭然若揭：

现在美国对华加征的关税，一定程度上就是针对中国此前“偷”美国知识产权而采取的报复，所以这部分收来的钱就应该用于发展美国本土的高科技产业。

另外法案里面还明确规定：

如果这些芯片企业拿了这 500 多亿的资助，就不能在中国或者其他潜在不友好的国家建设、扩建其先进半导体制造工厂。

而且这个法案中把字眼抠得非常细，比如说，

什么叫做先进半导体？法案里就画了一条线：28 纳米的芯片制程。

也就是说，一家芯片制造公司如果跑到中国去设厂，生产的都是 28 纳米甚至更落后的芯片，那行，我不管你。

但只要高于 28 纳米制程的工艺，对不起，你就必须要做一个选择了。

要么你把这个工厂开到美国来，我给你补助、给你退税，但你要承诺未来 10 年内不得到中国去建这样的工厂。

要么你仍然选择到中国去建厂，那你不仅得不到美国政府给你的补助，而且比起那些获得补助的公司，你的成本和市场竞争力肯定会受影响。

而且明摆着跟美国政府作对，那未来还可能有受制裁的风险。

过去这一两周，在国内与芯片相关的行业中，大家对法案的讨论其实已经很热烈了。

很多人都知道 28 纳米是什么概念——

就连苹果手机里的芯片都是 5 纳米制程了，台积电的 3 纳米芯片都要投产了，

即便是我们国内的芯片企业，比如中芯国际也能做到 14 纳米的制程。

所以 28 纳米其实已经非常落后了。

接下来如果这些顶尖的芯片制造企业（主要指台积电、三星、英特尔）都跟着这个法案走的话，就很有可能是对中国的芯片行业的一个釜底抽薪。

我打个不恰当的比方，就像是三体人封印了人类的基础研究一样。美国是想要把先进的（甚至只是先进一丢丢的芯片制造能力）保持在中国以外，最好是放在美国本土。

这样的话，未来中国的先进芯片需求全都得仰赖从美国和受美国控制的国家进口。

到那个时候可以说美国将完全掐住中国经济和技术的命脉，甚至可以实现对中国的技术脱钩、经济脱钩。

所以这也是为什么我说这个法案对中国的影响是巨大的，甚至比起佩洛西访台这种政客的象征性走秀，会对中国造成更加深远乃至致命的打压。

毕竟小到国民生活中的每一部手机、每一辆汽车，大到未来的新能源车，全都要用到芯片。

更别说在军事装备领域，每架飞机、每艘舰船、每颗导弹乃至稍微先进一点的火炮都需要芯片的供应。

我们现有的芯片制程——做得最好的中芯国际也就达到了14纳米（而且还是在利用进口光刻机的情况下）。

随着美国对这些先进光刻机的禁运（不论是整机还是零部件的禁运），后续我们的生产还会面临更大的挑战。

而我们最好的国产光刻机来自上海微电子，现在能生产的主要还是 90 纳米的光刻机，也就是说比起不在美国禁运之列的“28 纳米”还差了好远。

所以这个法案一出，对中国芯片相关行业的整体影响显然是远超于之前对华为的制裁。毕竟华为只是行业内的一家企业，而现在受影响的是全中国所有用得到芯片的领域。

并且，美国人目前已经在快速推进对这一法案的落地。

上周大家很关注的佩洛西窜台，我第一时间在精读课上就有讲：

佩洛西在台期间最值得注意的活动，其实并不是跟蔡某某的会面，因为这都是按计划走的、在面上的安排。

而更可能产生实际影响的是她在当天中午参加蔡为她举行的午宴时，与台积电的创始人张忠谋共进午餐。

并且当时台积电现任董事长刘德音以及另一家台湾 IT 企业和硕的副董事长程建中也都在现场。

甚至台湾的中央社还曝出佩洛西当天早上曾与台积电现在的话事人刘德音进行了视讯会议，谈及芯片相关问题。

虽然台积电后来发声明澄清说刘德音没有跟佩洛西进行视讯会议，也没有单独密会，但双方在台湾有见面，这已经是板上钉钉的事实。

所以，无论是当今芯片制造业的扛把子——台积电，还是作为美国盟友的韩国三星，更不用提美国本土企业英特尔，

这些全世界最主要的芯片代工企业，后续都很有可能在美国的恩威并用之下，被迫将先进技术对中方封锁。

这两天还传出一个大乌龙：

作为我们这边对台湾的反制，上周大陆官方表示要暂停对台湾天然砂的出口。

很快就有人提出，天然砂是芯片的原料，而台湾 90%以上的天然砂都要靠从大陆进口，所以我们这也是在掐台湾芯片业的脖子。

后来有不少的专业人士出来辟谣，天然砂是个很宽泛的概念，从河里、湖里挖出来的砂都叫天然砂。

这些一般的天然砂主要是用来盖房子的，所以台湾的建材行业确实会受这次天然砂制裁的影响。

但是能够用来造芯片的天然砂，必须得是高纯度石英砂。其成分基本上就是二氧化硅，纯度需要达到 99.9%以上，此外还有其他物理化学特性的要求。

而这种高纯石英砂，别说是台湾了，就连大陆也很匮乏。能主要满足这方面需求的石英矿，其实不是在中国而是美国。

所以，别说台湾了，就连在大陆，现在这种高纯度石英砂都要靠进口，或者要想办法进行化学合成。所以在这方面我们千万不要自欺欺人。

最后就牵扯到一个核心的问题：面对美国的釜底抽薪，我们到底应该怎么办？

对此，我想不会有一个简单的答案。

芯片作为一个系统工程，ta 的发展要涉及的方方面面太多了，甚至包括很多官方媒体都认为这比当年的“两弹一星”还要复杂。

比如一个简单的光刻机，ta 所涉及到的物理、化学、材料等领域的研究，以及工程精度的要求，就比起原子弹、火箭的研发更广更深。

但这里结合近期中外的一些声音，我觉得可以提供两点思考。

第一，对于美国砸下去 2,800 亿的芯片法案，其实最近批评反对的声音也不少。

比如彭博社的一篇评论就担心，这 2000 多亿的投资下去其实未必能见到收效。

因为美国的芯片企业现在最缺的不是钱，而是人才。

文章中还举了个例子，台积电目前是在美国的亚利桑那州新建 ta 们最先进的 3 纳米制程的芯片厂，但现在的进度已经落后达数月，据说就是因为在美国当地招不到芯片生产的相关人才。

据一份报告显示，美国目前光是芯片代工这一块人才缺口就高达 30 万。

而且文章还给出了一组数据：目前在美国工作的高技能半导体人才，其中 40%都是美国以外出生的。

也就是说，这当中很多人就是去美国留学，然后留在那儿工作。

事实上自 1990 年以来，美国以外出身，然后跑去读跟芯片相关的研究生项目的人数已经翻了三倍。

这篇文章是在告诫美国政府：与其从长计议，投钱去发展美国的本土教育，不如眼下就放宽美国的人才签证，把这些半导体人才都吸纳到美国去。

所以我想，这样的声音能给我们的启示就是：我们要想突破芯片瓶颈，最重要的就是依靠人才。

就像当年，一个从美国回来的钱学森开创了中国的火箭和导弹事业。

那对于那么多身在国外的、包括芯片行业的“钱学森”，以及尚在求学的、未来的“钱学森”们，我们有什么办法、什么优势能把他们吸引回国，或者吸引他们报国，这是一个思路。

第二，美国通过芯片法案的几乎同时，中国这边有多名与芯片业相关的政府官员和国企领军人物相继落马。

包括紫光集团（就是清华紫光的紫光）的原董事长以及现任和前任总裁，

还有专门主导国家芯片行业投资的国家芯片大基金的原总裁，以及国家集成电路产业投资基金（也就是俗称大基金）的总经理都相继落马。

尤其是在 7 月 28 号，也就是美国众议院通过这个法案的当天，中国工信部的一把手肖亚庆也因涉嫌违纪违法被通报调查审查。

我们可以看到，为了助力中国芯片产业的发展，政府采取了“政府基金与社会化资本结合”的方式，并已为此投入了上千亿美元的官方资金。

但是，这些官员的接连落马也让我们看到，不仅是我们的政府管理、国企管理仍存在着较大的漏洞，这种“国家化”模式的效果、效率等结构性的弊端也值得我们思考。

别忘了，当年所发生过的“汉芯一号”芯片造假事件，就是这样一起靠国家投钱、靠科研单位骗取国家科研经费搞出来的科技丑闻，并且一度让当时国内方兴未艾的半导体产业停滞不前。

所以，放眼当下，我们可以看到华为、阿里云、比亚迪这些民营企业近些年在芯片领域不断取得突破。

我想，或许在当今时代，芯片的研发是否也应当更遵循市场的规律，让这些在国内外的科技市场上能拼、能打的企业，来更多地承担芯片创新、芯片突破的重任。

而政府更多的是为这些企业从资金、税收等方面来打辅助、给助力，而不是自己去做主导、做主角。

同时加大对这些资金的监管，特别是对于基金管理人加强追责和过程管理，不要再像前些年各家车企都来瓜分、骗取新能源补贴那样。

而是像后来引入特斯拉那样，通过市场竞争来培养和发现其中优秀的国内企业。

无论他们是国企、民企，姓社还是姓资，只要足够优秀，就为 ta 们的发展提供帮助、保驾护航。

我想，以中国今天已有的经济和科技的底子，再加上有这么多优秀的企业、优秀的人才，只要施政得当、保有耐心，突破芯片瓶颈的时刻就一定会到来。

boost [buːst] v. 使增长，使兴旺

sweeping [ˈswiːpɪŋ] adj. 影响广泛的；大范围的

slim [slɪm] adj. 微薄的，不足的，少的

sweeping