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且并不能歇一会就恢复干劲，而是一种持续的、深深的无力感——可往往会发现，这最多让人“回光返照”一会，没多久，又再度陷入疲惫。和很多人想的不一样，倦怠并非是一个人目标感不强，或是意志力不够；而是因为在做事时，我们被外界的声音过多地入侵，导致内在的秩序被破坏，于是产生了倦怠。
我是在一次「现金流」的游戏里，深刻地体会到这个道理的。这是一种像大富翁的桌游，玩家会模拟现实中的投资理财，开启一段新的“人生”。开始前，我们需要随机抽签选出自己的「梦想」，比如在景区建一座别墅，建一座主题公园，或买下一座岛等。这些梦想都明码标价，所需资金动辄千万级别，玩家需要攒够钱实现梦想，才算胜利。一开始，我每个回合就在辛苦攒钱，好不容易积累了点资金，但投资屡屡不顺。而一旁的主持人，时不时暗示我的理财方式有误，或者在别的玩家赚一大笔钱的时候，提醒我们要向之学习。慢慢地，我的心情开始被资金流动牵着走，赚得比别人多一点就开心，低一点就着急。对比各玩家的收入，距离梦想还差多少钱，提醒大家抓紧时间。下半场一开始，我的投资就变得激进，想着能一夜暴富。到最后还剩一点时间，我真的倦了，心想：这辈子兴许就这样了，梦想啥的，去他的吧！于是便开始摆烂，不再计较每回合赚钱还是亏钱，只把注意力放在调侃别的玩家上，就是玩。但放弃后的20多分钟，却是我“这辈子”最快乐的体验。
我从一开始的全程投入，然后慢慢对游戏失去兴趣，最终放弃梦想。这既是现实中倦怠的缩影，也是「自我」渐渐被「外在的声音」淹没的过程。首先，游戏的梦想（目标）是外界强加给我的，无论是内容或是金额，我都并不那么认可，这使得一开始游戏，我的投入程度就有限。当目标并非自己想要的时，人也许能咬牙做下去，但却难以享受其中，过程中仅有的乐趣和价值感，只能是来自于与别人攀比。我的一举一动，都可以进行快慢对错的判断，当领先了、做对了，便感到欣喜。相反，一旦没有这些正面反馈，动力就会骤然下降，如果再遇到几次大的挫败，加上再被人批评几次，倦怠就出现了。当外界的声音像巨浪般全部涌进来，我便不再能带着自己的感觉去玩游戏；而像是一个机器人，按照外界输入的指令，努力去活得又快又对。如果没能觉察到外界声音的侵入，人内心的秩序就会被扰乱，然后渐渐变得倦怠。等到这种不舒服的感觉积攒到极点时，就会想要彻底摆烂。当我选择了放弃，相当于清空了外界的声音，自我重新有了空间，于是感受到极大的放松与自在。 
游戏里，我可以很清晰地识别，我的奋斗目标是被外界强加的，而在现实里，有些被强加的目标，则未必那么容易被识别。好友小蕾，去年一直在埋头准备考会计证，几乎每天晚上都窝在家里看书。可一次见面，她却无比疲惫地和我说，自己完全学不进去了。有时候人虽然坐在桌子旁，魂却飘到了十万八千里，一看到书上密密麻麻的字就头大。小蕾在不停吐槽，这些知识学起来有多讨厌，她最烦这些和数字有关且繁琐的东西了。小蕾毫不犹豫地说：“不想啊，只是想多个证傍身，找工作写简历看起来好看些。”我表示：“既然这样，要不就放弃好了，反正即使考到了，你也不喜欢这工作。”是啊，既然我本身不喜欢这类工作，那完全可以不考啊。其实，这个目标并不是她自发的，而是看到很多人说多一技傍身总是好的，于是才想要考证。可是，当目标与自身的情况完全不匹配时，则会变成了累赘，白白消耗自己的力气。还有一种情况，即使目标是自己想要的，可做事的节奏与评判标准被外界干扰，人也会倦怠。比如学生和家长都明白，「搞好学业」是一个毋容置疑的目标，但大家都仿佛被这件事折磨得心烦气躁。像暑假一开始，就有很多“网红老师”说孩子的暑假是最可怕的，必须得抓紧。这些声音无形中制造了攀比与焦虑，迫使人们不断地自我怀疑——当内在的秩序被扰乱，那么人的精力就会加倍消耗，然后倦怠就早晚会到来了。
首先需要明白，简单地加油鼓劲打鸡血，只是在压抑着倦怠，它并没有消失。当人一昧地顺应外界的声音去生活，就会越来越像是一台机器，只是被动响应着来自别人的指令。这时，倦怠则是身体的一个反抗的声音：我不想活得像一台机器了！不必是很大的事，哪怕是去周末去一趟远足，做手工、听一场音乐会，任何喜欢事情都可以。日剧《晚酌的流派》里，女主生平最大的爱好就是喝啤酒，每天最期待的事，就是下班后小酌两杯。为了把自己的身体调节到品尝啤酒的最佳状态，她会特地去运动、蒸桑拿。为了让晚酌体验更佳，她会提前把啤酒杯冷冻至最佳温度，精心挑选好肉做美味的下酒菜。也正因为有这样的期待，尽管工作会让她很厌烦，但一想到下班后有美酒等着自己，就一切都还有盼头。我堂姐的儿子对学习倦怠，并在高压下得了抑郁症，成绩大幅下滑。堂姐很头疼，原本她总受身边的人影响，觉得孩子学业得抓紧再抓紧，不能落后，可没想到给孩子造成了心理的创伤。一次，儿子说压力太大了，想休学1年，堂姐问我该怎么办。我说，人生是很长的，有的人读书时拼命卷，大学报复性放纵，也有人到中年因为挫折停滞几年，都是常有的事。堂姐一下懂了，同意了儿子的休学，好好休养，同时家里人积极配合心理咨询，儿子也在渐渐好转。所以你看，节奏被打乱，人就会出问题，重新找回节奏，才能慢慢恢复。当我们尊重自己的感觉，遵循自己的节奏生活时，必然会遭到外界的一些议论——这样不好、太懒了、会输给别人的。这时，不必总是勉强自己去获得别人的认可，你同样有权去定义自己是一个怎样的人。我曾遇到一位老师，她为了和家人一起去旅行，放弃参加优秀教师竞赛。可她却觉得，比起比赛名次，自己更看重和家人共处的时光，做了更明智的选择。
当然，看了上面的方法，相信有人会担心：说得轻巧，可现实不允许啊！是的，有时候生活很难，我们好像无法去拒绝，只能强迫自己继续做不喜欢的事情。有时倦怠短期内无法消退，也会缠绕我们一段时间，但我希望，你在这些日子里能减少去苛责自己。后来我也曾想，如果坚持到最后，真有什么奇迹发生，赚了笔巨款，实现了梦想，那会快乐吗？患得患失地过了大半辈子，只是为了让别人觉得成功，而失去了自己的快乐，这样的人生，真的值得吗？电影《流浪地球2》中有句名台词：“没有人的文明，毫无意义。”要是人类灭绝了，失去了主体，再辉煌灿烂的文明都会失去意义。如果完全按照外界的声音去活，即使过上在别人眼中成功且正确的生活，但自己却丝毫感觉不到快乐。「在看」+「转发」做自己生活的主体，活出你想要的一生♥
作者：和小畏，后现代取向心理咨询师，专栏心理作者。本文原创首发公众号：武志红（ID：wzhxlx）。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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