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以为的初恋，可能是场“合法性侵”

人们在谈论初恋时，总是会为其蒙上一层朦胧且美好的滤镜。

但如果有机会旁观一次，藏在记忆深处的狼狈不堪才会一一展现。

美国知名女编剧詹妮弗·福克斯，认真回顾了自己的初恋后，才发现它竟是一场蓄谋已久的性侵。

更令人细思极恐的是，当她把自己受侵害的过程搬上了银幕，无数女性观众也从故事中看到了自己……

 

记忆也会骗人？

「我不是受害者，你他妈对我的生活一无所知！」

这句犀利的骂声来自我们的女主角詹妮，48岁的纪录片导演，当代女性主义的先驱名人。

那天，她正忙着完成「世界各地女性生存处境」的报道，忽然收到老妈一通电话留言。

留言内容让她很是来气，老妈意外翻到了她曾在学校拿过A+的作文，里面记录着她和初恋男友的故事。

老妈严重怀疑，当时的她受到了性侵。

更可气的是，这篇作文还被未婚夫看到了，就连他也口口声声说詹妮是个受害者。

但至今，詹妮都认为那是一场浪漫且自由的爱情故事，充其量就是有点离经叛道。

是只有少数思想深邃的人，才能理解的那种。

△48岁的主人公詹妮

在詹妮写的故事当中，她用尽了所有美好的语言来形容这段记忆。

13岁那年的夏天，父亲带着詹妮来到郊外的农场学习马术，农场主名叫G夫人，她同时也是詹妮的马术教练。

詹妮初见她时，G夫人穿着合身的训练服，看上去优雅且温驯，如此有韵味的一个女人，在詹妮眼中闪闪发光。

「她是我见过，的最漂亮的女人，每个人都会爱上她，我也一样」，詹妮感叹道。

△马术教练：G夫人

但在上马之前，姑娘们需要跟着跑步教练锻炼体能，比尔这个耀眼的男人就这样出现了。

他那年40岁，阳光健硕，温柔随和，虽说是教练，可丝毫没有居高临下的态度。

令詹妮意外的是，这两位优秀的教练，似乎格外欣赏自己。

可那时的詹妮还没有意识到，这种「欣赏」在那两个成年人的世界里非比寻常。

△跑步教练：比尔

从那之后的每天，她的耳边萦绕的都是比尔的夸赞「你很有潜力，你是个出色的运动员。」

最后，在课业结束后的马术比赛中，詹妮还不负二人的期待夺得了冠军。

在暑假结束即将之际，G夫人和比尔带着她到餐厅一起庆祝。

饭桌上，比尔毫不吝啬地表示，对詹妮假期的表现十分欣赏，并且诚邀她加入他的城市跑步队。

这些言语让詹妮感到被无比地重视，这是她不曾在家庭和学校里有过的感受。

比尔热情地说：「在假期后可以给我们写信，写什么都行，这张桌子上没有任何秘密。」

说罢，为了让詹妮放心，他还主动向詹妮吐露了一个关于自己和G夫人的小秘密。

比尔揽住G夫人的肩膀，眼睛却直盯着詹妮：「其实我们现在是情侣」。

当时G夫人已婚，却又和比尔偷情。

两人的目光同时聚焦在詹妮身上，好像在期待她对此事的评价。

「很高兴你们能拥有彼此，我也不希望你们像我的父母一样。」詹妮的回答让他们松了口气，他们果然没有选错人。

他们喜悦地看着詹妮，仿佛她刚刚通过了一场测试，成功地展示了自己的见解高过同龄人一等。

三人的关系因为这个秘密，被拉得更近了。

此后的秋天里，詹妮每周五都会去G夫人的农场，和这世上唯一能和她平等对话的两人见面。

而这也给了比尔接近詹妮的机会。

可父母并不知道比尔的存在，G夫人会带着她去拜访比尔，詹妮觉得父母绝对不会理解，所以根本没有告诉他们。

每次他们这样偷偷见面，总是交流地十分畅快。

比尔理解詹妮被父母管教的痛苦，并告诉她，这一切都是因为她的父母太过古板，他们是惧怕她成为真正的女人。

接着，他还向詹妮描绘了他心目中的“新家庭”，这其中的成员当然包括G夫人和她。

在这个家里，人人平等，没有谎言，毫无隐藏，展示一切。

听着这些美好蓝图，詹妮眼里充满了憧憬。

她的人生好像突然多了束聚光灯，她像个被上帝吸引的虔诚教徒，贪恋地追随这个光圈。

直到有一天，她的救世主告诉她，在这段三人家庭关系中，需要她先完成一场「洗礼」——身体上成为真正的女人。

被美化过的侵犯真相

那晚，比尔提议让詹妮单独留下来过夜，以便深入交流“新家庭”的理念。

为了彰显彼此之间的坦诚平等，二人还刻意征求了詹妮的意见。

可是，在詹妮不知所措地低下头思索时，比尔立刻将这个动作解读为「她同意了」。

就这样，詹妮稀里糊涂地留在了比尔的家。比尔先是兴奋地让她读早就想送她的诗集，可不知是紧张还是冷，她一直在手抖。

一旁细心的比尔见状后，为她拿来了毛毯。两人在沙发坐下，比尔直勾勾的眼神从来没离开过詹妮的身体。

看着詹妮读诗的样子，比尔深情地说：

「詹妮，你真的很特别，你知道吗，你那么有内涵。」

「我真想把你和那群愚蠢的同龄男生分隔开，我觉得你，是完美的。」

其实，詹妮并不完全理解比尔的话，她只是十分享受这种被捧着的感觉。

她继续读诗，可比尔拉住她的手打断了她「你愿意为我做点事吗？你愿意让我看看你吗？你愿你把你自己没有束缚的展示给我看吗？」

尽管很犹豫，但经不住比尔一连串的发问，接下来一系列指令，詹妮都照做了。

这个13岁的少女和40多岁的成年男子上床了，比尔告诉她，这就是恋爱。

他们维持了很久这样的关系，甚至有一次还叫上了G夫人一起。

直至今日，48岁的詹妮仍然对这段恋爱关系深信不疑，甚至沾沾自喜曾得到比尔的偏爱。

但既然故事被翻出来，年少的记忆被唤醒，这倒是激起了詹妮想见见老朋友的想法。

于是，她找到了当时一起在农场上课的姑娘，贝奇。

「你那会儿真是个小家伙，看起来就像个小男孩，怯生生的，你几乎没说两句话。」

贝奇这样形容当时的詹妮。

她的笑容凝固了，这跟她的记忆完全不一样。

当时，自己不应该快赶上父亲的个头了吗？在她心中，那时自己是个思想古怪、行为叛逆的酷丫头。

她迫不及待回家翻相册，拿起一张给母亲看，母亲却说，那时候你已经15岁了。

当看到自己真正13岁的照片时，她难以置信：「我看上去好小。」

她记忆中的那张脸，不再是成熟的少女，而变成了胆小内向、不苟言笑的小女孩。

看着眼前那张稚嫩孩童的照片，一阵异样的感觉涌上詹妮的心头。

难道那个当年跟四十岁男子上床的自己，就是眼前的这个儿童一般的模样？

一段被封印许久的回忆开始逐渐清晰。

△左为詹妮以为的13岁（其实15岁），右为詹妮真正的13岁照片

那时的詹妮，并不是什么离经叛道的少女，而是一个孤僻弱小的女童。

詹妮拥有4个兄弟姐妹，她的声音总是在日常的家庭争吵中埋没。

在学校，沉默寡言的她，也向来不受欢迎。

唯独在比尔和G夫人这里，她才能得到一些关注，拥有一些自信。

为了维持这段来之不易的感情，她竭尽全力让二人认可自己，去得到他们的欣赏。

即使每次她与比尔发生关系之后，都会躲在卫生间呕吐，她也会用G夫人曾说过的一句话来麻痹自己「成长总是痛苦的」。

她相信自己正在蜕变，所有的痛苦都是在帮助她成为一个真正的女人。

可每当想起自己当时稚嫩的脸还是有些不安，48岁的詹妮，决定委托侦探去调查比尔的联系方式，想当面问问清楚。

侦探试图听了她的故事，直接开口问道：「你说他在1973年的时候对你进行过性虐待，是吧？」

但詹妮仍然不愿承认这件事，暴躁地纠正他：「我们是有过一段恋爱经历。」

侦探为了不惹恼这位有钱的金主，嘴上回答着是是是，但随后又追问，是不是打算起诉比尔。

「我只是想知道在他身上发生了什么，为什么他1982年会离开学校？」詹妮陷入沉思。

但她马上又反应过来不对劲，立即瞪着对方反问道：「不是，我为什么要起诉比尔？」

早就对这种事司空见惯的侦探，只能开始试图顺着詹妮，委婉说出自己了解到的信息——

比尔当年离开就职的训练学校，是因为传出了与女学生的性丑闻。

与比尔有过「恋爱关系」的少女，可能不止她一人。

这句话点醒了詹妮。

她的脑海里突然出现一张脸，在那个遥远的夏天农场里，有个模糊到和背景融为一体，一直被她忽略的女孩：爱丽丝。

她约了爱丽丝在咖啡馆见了面，对方如今是名中学老师。

当谈到比尔时，爱丽丝脸上有着难以遮掩的甜蜜。

她承认当时正在上大学的自己，曾和比尔谈过恋爱，并且也知道他和G夫人的关系，并选择加入了他们。

一模一样的经历，让詹妮所有自以为美好的回忆，在这一瞬间土崩瓦解。

但一切又都合理了。

比尔才不是什么完美灵魂伴侣，而是一个专挑孤僻女童下手的混蛋。

他所描绘的“新家庭”，不过是为了自己的私欲而对别人进行精神洗脑。

G夫人也曾是他的学生，他将自己畸形的世界观灌输给G夫人，再利用她蛊惑其它女孩，逐一突破她们的心理防线，将她们培养成自己的性玩偶。

詹妮和比尔分手之后，不停地和不同的男人上床已婚的、未婚的，她看不起自己的母亲和同一个男人过了一辈子，因为比尔曾告诉过她，一夫一妻是抹杀人性的。

她直到这一刻才明白，原来这颗痛苦的种子是比尔种下的。

故事的结尾，詹妮找到了比尔。这时的比尔有个新的名字：艾伦，他成为了传奇教练，名声大噪。

詹妮在比尔的颁奖典礼上，将这几十年的疑问全都问了出来，而比尔的反应仅仅是不断重复着「那不是真的」，就逃离了现场。

比尔或许没有得到惩罚，可最后詹妮却彻底醒悟了。

“诱奸”不犯法

这部以真人真事改编的影片不仅仅是警告女孩们，同时描绘了一场完美的“诱奸”。

毫不吝啬的赞美和欣赏给了詹妮众星捧月般的感受，营造出世界上只有比尔懂她的错觉。

这口“迷奸药”和着“恋爱”的糖，一并给詹妮喂了下去，并丝毫没有让她觉得自己是受害者。

这也抛给我们一个问题：如何认定诱奸是强奸？

其实从当事人角度很难察觉，尤其是对方像比尔这种，无论从经验还是学识上有碾压性的超越，都让我们无力辨别对方是带着什么目的接近的。

国内有很多案件证明了巨大的年龄差会让女孩更容易陷入危险的境地。

2011年，13岁的翟某某父母是残疾人，姐姐已外出打工，家庭贫困。

父母无法对她进行管教，翟华新就利用翟某某年幼无知，以给鸡蛋、饼干等食物或给人民币5元至30元不等数额的钱物为手段，自2011年9月份以来，多次与翟某某发生性关系。

央视纪录片《呵护明天》也曾曝光了一起未成年人因网聊被诱奸的案件。

受害人小莉13岁，刚上初二，一个昵称为“天空”的男子添加小莉为好友，他告诉小莉，女孩子可以和中年男人进行一种神秘的磨合仪式，从而让自己变得更漂亮。

在“天空”一步一步的诱导下，涉世未深的小莉被带到一家宾馆，进行了所谓的“磨合仪式”，也就是性侵。

△纪录片《呵护明天》

听起来很离谱，可是这就是事实，用鸡蛋、饼干以及随意编造的谎话就能轻易扒下女孩的裤子。

如果没有外人的介入，受害者往往过了很多年才反应过来自己经历了什么，有的甚至一生都无法察觉自己受到过性侵害。

那时已经没有了证据，在对方不承认的情况下，就没有办法立案。

不仅是主观上难以辨别，客观的法律层面依旧无从下手。

“诱奸”并非专业法律术语，它指的是使用花言巧语诱骗妇女与其发生性关系，并非采用暴力手段、违背妇女意志而达到发生关系的目的。

我国的《刑法》并没有明确将诱奸行为规定为犯罪，所以“诱奸”并不涉嫌犯罪，它受到的只是道德的谴责。

只有4种情况的诱奸被归为强奸：

▌与不满14周岁的幼女发生性关系的行为；

▌被害人存在精神障碍，无性自我防卫能力，缺乏性同意能力，同意无效；

▌行为人的欺骗手段，在社会一般观念看来，可以高概率使被害人产生认识错误，达到了实质性欺骗的程度，同意无效；

▌行为人使用了暴力、下药等手段，达到足以压制被害人反抗的程度，符合强奸罪的客观行为方式。

而除此之外的情况，很难受到法律保护，尽管它们往往更复杂，更普遍。

法律无法事无巨细地管理我们的生活，法律显示的只是这个社会的底线，只能最低限度地提供保护，而能真正保护我们的只有自己。

其实，每个女孩都有机会避免这些侵害。

詹妮的母亲当年其实也察觉到不对劲，但止步于父亲的一句「你太多疑了」；

詹妮寻求被关注，但这份关心发生在一切真相大白后，母亲那句迟来的「你对我来说一直都很特别」，实在太过苍白。

我们需要学会在这个充满谎言的世界里如何生存，但决不是通过这种方式。

在女孩们拥有独立思考能力之前很难判断，面前那个完美情人，手中握着的是玫瑰，还是捕兽夹。

法律只能用14岁来做区别，可过了14岁，女孩们依旧对这种“温柔的侵犯”束手无策。

而她们身边的成年人，本可以发现一些的端倪，向她们提供帮助，不是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