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粉红色的回忆》by 魏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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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粉红色的回忆》by 魏朝

小说

2023-09-28 06:09

那时候，华北成绩最好的中学基本都实行封闭制度，所谓封闭，就是吃喝都在校内，每夜有晚自习和做不完的试卷，平时半步不能出校⻔，一个月才允许返家一次。直到后来，我们麻木到不在乎这个日子是哪天。

在我高二那年，据学校夜巡的保安说，教学楼天台上经常出现穿校服的⻤影，站得笔直，一动不动望着夜空。因为害怕出事，校领导紧急开会，决定在教学楼五楼开设了一间心理咨询室。但是，谁他妈的会去呢?至少我待的几年里，从没听说有人去过，时间⻓了，我们都怀疑里面是不是真的有个心理咨询师。

对于如何保持精神健康，我们有自己的办法。在男生宿舍，过了12点，有手机的打游戏，没手机的举着手电筒打牌。半夜去公共厕所，经常能听⻅隔壁传来微弱的女人呻吟声，某个家伙在喘着粗气打手枪。

我只记得第一次找阿芊是在某个夏天。学校位于城郊，几公里全是城乡结合部。夏天巷道潮湿，不时有空调废水从天而降，顺着衣领滴进脖子。前一天，我在校园贴吧里看到有人提到这个地方。我翻墙出去，一路跑去，拐进一条小巷，果然在一间平房⻔口看⻅一个塑料灯牌，粉红色的光散射在地上，灯牌上贴着四个艺术体的红字，阿芊美发。我转了转防盗⻔的把手，转不动。“⻔锁坏了，你等我下”阿芊在里面说。

阿芊头发很湿，应该是刚洗完头。她看上去很年轻，应该不超过二十五岁，她很漂亮，嘴⻆有一颗很小的美人痣。美发屋只有十几平米，中间挂一道粉帘，帘子后面是一张极窄的单人床。深夜敲⻔，傻子都知道我来干嘛。那晚她不停盘问我是否成年，最后我气不过要走，结果她伸手抓住我的胳膊。她看着我说，“好吧，我可以用手帮你，但你要付一半的钱。”说完，她把我带到单人床那里，拉上了粉色帘布。

毕业之前，我几乎每月都会去找阿芊。我问过她是不是学校其他男生也来找她，她不说，说是要保护客人隐私。有时完事之后，她递给我纸巾，她告诉我，在河南老家她有个弟弟，和我差不多大，初中辍学。因为家里让她攒给弟弟盖房的钱，她打算再做几年就去南方打工。我说，我要是你弟我就去死。阿芊摇摇头说，你不懂。好吧，我不懂。

大学毕业后，有一次恰好路过附近，出于复杂的情绪，我决定去看看阿芊还在不在那间平房。果然，平房已经搬空了。我在⻔口坐了一会，一个中年男人骑电瓶⻋停下，给我递了一根烟，坐在我的旁边。他告诉我上个月人还在的。我点点头，打算瞎聊几句就走，我说老哥你做什么工作?他抽着烟说，闲职，高中心理老师。

我猛然抬头，看到他的眼神和我同样迷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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