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写它确实说不过去
写在前面
今晚我们聊一些“轻松”的事情,是一档前不久播出、刚刚收官的综艺——
《乐队的夏天》第三季
要不是刻意去看时间,已经记不得上一季乐夏的播出早是三年前了。
早在《乐夏1》播出的时候其实就面临着不少争论,很多人认为做摇滚和上节目这两件事本身就有冲突。
这种很难兼容的冲突在第三季里依旧存在,只是第三季没有呈现这些冲突,它不去触碰这个当前无解的问题,将目标缩小的更加明确:只是去呈现这些音乐和乐队。
所有人都在说乐夏变了,乐夏确实是变了,但这种改变是好还是坏,是一个很难轻易做出断定的问题。
正文
我们在开头介绍的时候用了“轻松”两个字,但乐夏其实是一档有着竞赛性质的音乐综艺,各个乐队进行表演,同时要经受嘉宾和观众的投票检验,最终票选出“HOT 5”,也就是前五名。
所以轻松似乎是一个和它完全不搭边的词,但这个词恰好能够用来形容乐夏3的两重变化。
一重是与之前的两季相比,它少了很多的碰撞和冲突,相应的改变就是在剪辑中更重视乐队的创作故事、作品以及嘉宾的点评,乐评人之间也很少有关于一部作品面红耳赤的争论,这在观感上无疑是和谐与轻松的。
另一重则是行事规则的变化,它把点评嘉宾的票数全部控制在一票的权限,而非上一季的一人十票,这就相当于他们和普通乐迷的权力等同。
所以点评更多起到的是一种专业角度的分析,而非具有扭转局面的作用,而且乐夏的投票规则是每一个乐队表演完后就马上为该乐队投票,理论上每个人可以为每个乐队都投票,这就极大程度上杜绝了挑选与比较的可能,只专注于当下的感受。
这两重变化都指向了一个点,那就是节目让位于音乐和乐队本身,一切就像马东在投票前对大众乐迷反复强调的一句——
投票的标准只有一个,那就是你喜不喜欢这个表演。
而当下最直观的喜欢还是不喜欢、享受还是不享受,就是一次最轻松的选择。
正是因为今年的这些变化,它虽然不像往年那样有很多激烈的讨论,却能够让我们更加专注地关注音乐本身,也能让我们凭借自己的感受程度,来聊一聊喜欢的那些音乐。
对二手玫瑰歌曲里的那一句歌词的回答刚好构成了我喜欢这些音乐的原因,“你玩摇滚,玩它有啥用啊?”
“你听摇滚,听它有啥用啊?”
我说不出有什么用,只是这些共鸣和冲动,足以让我沉浸其中。
生命
这季最大的惊喜之一就是邀请到了Nova Heart,这支乐队在独立音乐圈里是一支老牌乐队,作品以独立电子舞曲为主,带有强烈的迷幻和暗黑色彩。
它的主唱冯海宁给人留下最深的印象就是每次演出时疯狂的状态,往往又会以受伤结束,在北京参加草莓音乐节的时候她从舞台上跳下来摔碎了半月板,撕裂了韧带。
但这种身体的受伤反映出来的恰恰是一种完全忘却身体,只是沉浸于舞台的表演,当彭磊夸她每一场表演都很猛的时候,她立即说“我不是猛,我只是太享受舞台了”,因为精神的享受,以至于忽略了生理的痛感。
在唱《My Song 9》的时候,后面的屏幕上模拟了一个人在幕布后挣扎却无法挣脱的无力,舞台瞬间变成了一个窒息的空间,所以她前期的演唱是非常压抑的。
伴随着“oh oh oh oh”的吟唱,身体也随之进入情绪,冯海宁往前递着手,五官用力释放,眼睛睁大,一瞬间从压抑着哭泣到号啕,甚至身体也逐渐痉挛。
她唱着“身体的每一寸都几近力竭,哪怕耗尽生命”,于是她在光线中舞蹈,自身仿佛被凌乱的光线刺中,而她此刻完全不用考虑摇摆的节奏,因为舞蹈本身就是一次身体的、生命的发泄,“哪怕耗尽生命”。
于是第二遍的“I hang in”就带有一种生命耗尽获得解脱的轻松,此时的光线更加凌乱,但冯海宁摇在其中有了一种怡然自得的迷幻感。
那是一种生命自我挣脱后的解放和松弛,如果说此前的光线带着切割一般的锋利,那此处光线的起伏就随着身躯的扭动而变得水一样柔软。
我仿佛也跟着冯海宁,在这场表演里释放了所有的压抑,她是真的给出了舞台的定义,也是在用生命去塑造舞台。
自我
瓦依那乐队似乎和“自我”两个字没什么关系,这从他们组合的名字就能看出来,在壮语里,“瓦”是花,“那”是水田,“瓦依那”就是稻花飘香的田野。
用来形容他们更贴切的词似乎不是自我,而是原始、旷野、土地和自然。
很多人更熟悉的可能是他们和任素汐合唱的那首《大梦》,但我更喜欢的是他们在收官一期里演唱的《Rongh rib》(《萤火虫》),在这首歌曲里,我感受到了他们身上自我的另一层含义,它甚至让我听到了自己。
这季的乐夏很多首都有这种让我听到自己的歌词,比如新学校废物合唱团的“就当那一切都是假的,对自己说一句算了”,还有麻园诗人的“每次失望也不会太过悲伤”。
瓦依那的这首《Rongh rib》非常直白“梦想总是在另一个地方,即使每年回家的时候赚到的钱,刚好够买一张回家的火车票”。
但它不同的地方在于,它不去打鸡血,不去控诉,也不去解决,它只是一遍又一遍重申,你来时的那个地方,那个萤火虫出现的地方。
他们的创作始终如此,在刚出场唱《田歌》的时候,岜農就说他们想要创作与土地有关的音乐,因此加入了很多与土地相关的声音,甚至在表演的时候拿出一片新鲜的树叶作为乐器。
所以他们在自己的音乐里,通过与土地相连,把自己放在自然和世界里去感受,从而找到了真正的自我。
或许就是这种自我,才让和他们距离如此遥远的我,也能在音乐里看到我的部分。
自由
这种感受的体验不止是因为某一场具体的表演,而是这些乐手,他们在自己的生活和音乐中呈现出来的一种状态。
这个范围甚至可以延展的非常宽广,我举几个例子吧。
超级市场的田鹏在女神合作赛的一期里请来了曾经龙宽九段组合里的龙宽。
她已经有很多年没有出现在大众的视野中了,甚至很多曾经的乐手朋友都联系不到她,在事业最巅峰的时候她选择退下,去了北京一百多公里之外的地方种菜。
当主持人问她还喜不喜欢音乐的时候,她说做音乐就要有很多和音乐无关的事,但是种菜就只是种菜而已,我现在更喜欢生活。
麻园诗人改编王心凌的《彩虹的微笑》,将一首小甜歌改编出了生活的苦涩,他们加入了一个小男孩去唱“长大很easy”“雨下再大又怎样,开心的淋一场”,唱完后又突然让他跑到台前自由地蹦迪和翻跟头,大张伟在这一幕忍不住嘶吼流泪。
他说不管我们的生活多么痛苦、多么努力,我们不过就是想变成音乐里那个孩子而已,他觉得人生最幸福的那一刻就是那个孩子在台上翻的那个跟斗,因为那一刻叫做自由。
还有冯海宁在最后一期说的“希望是最大的武器”。
“希望其他的乐队们可以大胆过来。”
“希望乐队们可以通过这个平台被看见。”
这是乐夏这个平台反复提及的几句话,而希望,其实就是最大的自由。
你可以有无限的希望,所做的只是你敢于去希望而已。
最后说一个我很感动的点吧。
第一期的结束,虎啸春的乐手寒朝上台和每一个人拥抱,他不怎么会说话,表演完在台上也只是木讷低头,主持人cue到他时他讲话也紧张地结结巴巴。
但他表达感情的方式就是用尽全力和每一个人拥抱,这一刻不需要任何配乐,但每个人都莫名在这种氛围里被感动。
瓦依那的十八说很多时候语言是具有破坏性的,当你说出口的时候,你想要的那个东西就被破坏掉了。
他的意思并非是让我们不要去说话,而是说做你当下想做的事,感受你当下想感受的情绪,想沉默就去沉默,要享受当下就去享受当下,不想说话就不说。
但当你想表达自己情感的时候,你还可以去紧紧地拥抱。
如果我不想去拥抱呢?没关系,还有摇滚。
配图/《乐队的夏天》第三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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