疫期放弃大城市,许多美国人现在后悔了
据商业内幕11月27日报道 30多岁的艺术家苏珊此前一直住在纽约。新冠病毒肆虐时,为了逃脱隔离在狭小公寓所带来的幽闭恐惧症,她和丈夫前往了纽约北部的卡茨基尔(Catskills),一个人口仅为1000左右的新兴小镇的朋友家里,在那里他们可以徒步旅行,还可以钓鳟鱼。
商业内幕网站相关报道截图
苏珊在纽约生活了10多年,但她的丈夫早已厌倦了城市的喧嚣和繁华。他俩曾经说过,有一天要搬到一个小城镇去住,而疫情给他们制造了这样的机会。然而,由于和苏珊夫妇情况类似的大量城市人的涌入,北部时尚社区的房租一夜之间变得昂贵无比,因此当时对他们来说买房更划算。2020年4月,这对夫妇在朋友家附近买下了一套房子并搬了进去。
搬离大城市的人后悔了
然而安顿下来后,苏珊才意识到现实的残酷。她觉得与自己的社交圈完全隔绝了,被孤立或者疏远了。也许是她不是那种真正发自内心喜欢钓鳟鱼的人,也或是乡下的房子终究不适合她。
苏珊说:“"理论上我喜欢归园田居,但我现在可能还没准备好。”
苏珊的经历并不是个例,自去年年初以来,源源不断的新闻头条、社交媒体、市场研究、民意调查等显示,在疫情期间做出大动作的人中,有相当一部分现在后悔不已。
疫情期间,随着大城市房租的飙升和远程工作,手头拮据的人们迅速利用这一前所未有的形势尝试迁至新的居所。也许像苏珊一样,他们此前早就计划搬家了。也或者,他们只是想住在房价更实惠的地方。不管最初的原因是什么,现实显然给了这些人一记响亮的耳光。特别是对于许多千禧一代购房者来说,他们从城市迁至郊区和半农村地区,但却离他们在青年时期培养起来的社交和职业网络更远。有些人努力融入新社区。但更多的人感觉到与自己的新身份、爱好和朋友隔绝了。
这些故事的主人公都追求梦想,但结果却与他们的期望大相径庭。他们大多期望拥有一套至少3间卧室的房子,有足够的院子可以供几个孩子和一条狗安全玩耍,靠近大自然,远离城市喧嚣。
但随着一切都变得越来越昂贵,结交新朋友也越来越难,越来越多的美国人意识到,住在哪里是一个多层次的妥协。
千禧一代逆流而上
故事通常是这样的,年轻人在20岁出头时“漂”到城市里,开始他们的职业生涯并结识新朋友。然后到了20多岁到30岁出头,他们结婚,在郊区安家落户,并开始生儿育女。
大约10年前,年龄最大的千禧一代打破了这一趋势。哈佛大学住房研究联合中心(Joint Center for Housing Studies)的高级研究分析师里奥丹·弗罗斯特(Riordan Frost)说,在2011年至2021年期间,30多岁的人,特别是1977年至1986年间出生的人,搬到郊区的人数比前几十年年龄相仿的人要少。千禧一代一直比他们的前辈更倾向于住在城市里,一些人口学家将这一趋势归因于千禧一代推迟了结婚、生子和购买第一套住房等重大事件。
2008年经济衰退之后,千禧一代迎难而上。这就是他们在疫情来临时所做的事。当他们能逃离城市前往郊区时,他们全力以赴,且非常疯狂。
弗罗斯特在今年3月发表了一份关于这个问题的研究简报,他说:“我们原以为他们会去城市化程度更高的郊区,即地理上属于郊区但更具城市特色的地方。但我们发现,他们主要去了那些更偏远、更边缘的郊区。”
领先的是年龄较大的千禧一代购房者。全美房地产经纪人协会的数据显示,在2020年至2021年期间,31岁至40岁的购房者中有54%的人在郊区买房,31%的人选择在小镇或农村地区买房。他们购买的绝大多数房产——88%都是单户独栋住宅。
弗罗斯特对此解释说:“随着大城市房租的上涨,这似乎成了许多人搬家的重要动机,即他们希望以负担得起的价格获得更大的居住空间。不过,随着搬家热潮逐渐消退,并恢复到疫情前的水平,许多疫情期间的搬家者,正如千禧一代,对现实有了更清醒的认识。”
没有更好的选择
亚历克斯·加蒂恩(Alex Gatien)是一名38岁的城市规划师,他于2021年5月离开多伦多,前往加拿大东部270英里处的一个小得多的城市,该城市位于圣劳伦斯河畔(St. Lawrence River),距离美国边境只有几分钟的路程。虽然他是为了工作而搬迁,但大城市多伦多的生活成本早已让他难以承受。多年来,他目睹了越来越多的朋友被挤出这座城市,这一趋势在疫情初期尤为明显。加蒂恩和他的伴侣以低于多伦多单间小公寓的价格,在新城市历史悠久的市中心购买了一套拥有4间卧室、带一个大院子的公寓。
加蒂恩说:“每个人都在开车往外跑,这是因为他们没有自己的户外空间,否则他们不会真正去使用公园等公共空间。”虽然加蒂恩知道自己想要更好的居所,但他亦很感激新居所低廉的生活成本。与此同时,他也为自己为此放弃的东西感到惋惜。
加拿大正在与美国类似的住房危机中挣扎,而加蒂恩面临的困境也是许多美国人正在考虑的问题。偏远社区为他们提供了一个像潘多拉盒子一样的家。从天气到是否靠近家人等各种因素,都会影响人们决定在哪里安家。但是,即使仔细权衡了各种选择,做了大量研究,并做出了深思熟虑的决定,贫瘠的房地产市场现实还是会让人们失望。对许多人来说,唯一真正的选择就是妥协。
独栋住宅的执念
而这部分问题是我们自己造成的。大多数美国人的理想都是拥有一栋属于自己的独栋别墅,并拥有一块宽敞、私密的土地。这种理想在美国文化和住房政策中的根深蒂固程度超乎你的想象。哈佛大学住房研究联合中心的城市规划师兼历史学家亚历山大·冯·霍夫曼(Alexander von Hoffman)说:“在美国历史上,人们对拥有独立产权、至少有一个院子的房子的渴望可以追溯到至少17世纪晚期。”人们希望生活更加私人化,但这种理想却会让人们更难购买其他类型的房屋。这反过来又导致越来越多的人离开大城市,前往价格更低廉的地方。
这种固执地坚持单户房产所有权的理想,引发了我们当前的住房危机。疫情学家、波士顿大学公共卫生学院院长桑德罗·加莱亚(Sandro Galea)使用了“郊区冲动”一词。
以纽约艺术家苏珊为例。她搬到纽约北部先是出于环境因素,享受乡村的慢节奏,以帮助她的丈夫,因为他在大城市的喧嚣中从未感到过片刻安宁,同时也是出于经济上的实用主义。但是,当她真正住在了郊区,就会从最初的幻想和新鲜感中走出来。她说:“这里或许并不是我们两个人全心全意追求的目标。”
加莱亚说:“人们希望拥有一个稳定、舒适、安全的生活环境是完全合理的,但其他人也一样。”
无论是留在城市里眼看着房租飞涨的人,还是选择去更经济实惠的地方的人,都感受到了同样的困境。是继续住在离朋友近的昂贵小公寓里,还是放弃这一切,去实现独门独户的梦想?
对苏珊来说,乡村生活带来的好处永远无法弥补为搬到这里而付出的代价。几个月前,她和丈夫找到了租住他们北部房子的租客,又在城市里租了一套公寓,搬回了城市。
苏珊说,她感觉自己倒退了一步,但另一方面,她感觉终于又做回了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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