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花飘落下来，我的心底也一片洁白

你一直试图从巨大的黑里/打捞一片白/你不知道/你是白本身

——陈年喜

白是什么？作家韩江在创作诗小说《白》时，先列出了一个目录，其中包括盐、冰、月亮、波浪、粲然一笑等等。白是我们随处可见的生活，也是一切关于生活的言说，以及沉默。

即如冬日，“一旦下雪了，人们便会暂时停下手中正在做的事，望向飘雪……当一片片雪花悄然无声地、不掺杂任何喜与悲地从天而降，当数以万计的雪花在顷刻间把街道染成白色时，人们将转过头去，收回视线”（《白》）。

在这样的时刻，若对比人们的眼前与心底，或许说不清哪里要更白一些。

你大抵也有此类经历和感受：一个人独自落雪时，目光里会流淌着晶莹清凉的白，内心积聚许久的褶皱悄然抻平。此时梳理纷繁思绪或安静地发呆，都颇为适宜。而且言语显得多余，连陪伴也可有可无，恰如段若兮所写：

白是一件不愿被人解读的私事

我就在这里，可你不要读我

让我再白一会儿

在被种种规划、计划占有并切割的时代里，这样完全属于自己的空白弥足珍贵。它让我们放松下来自由地呼吸，修复生命中不经意间造成的磕碰，也滋养被日常鸡毛蒜皮所耗损的灵魂。

没有人比自己清楚那些细微的裂痕藏在何处，所以一个人白着就好了，白得更为纯粹和浓郁。何况，“人与人之间，只能互为人生中的碎片。完整，是一个人给自己的礼物”。（《半山文集》）

诗人李元胜也曾感叹：“多数时候，我是没写出的部分/不在信纸也不在信封里/我是信开始前，那激动的空白/我是诉说的喧哗下面/河床的深深沉默。”

有时不想表达，有时表达不出，有时明白表达了也不一定为人所理解。于是干脆用沉默一点一点风干潮湿的情绪，在无声的空白里留存完整的自己。

冬日渐深，期盼已久的雪终于到来，愿它能给你想要的干净和体贴，也愿你我能自在从容地一个人白一会儿，再白一会儿。

撰文 | 一条小路   审校 | 西格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