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新冠疫情使高中生难以参加SAT和ACT后，许多选拔性大学取消了申请者的这一要求。大学将此举描述为临时性的，但几乎所有学校此后都坚持了可选择考试政策。这反映了早在疫情之前就开始的对标准化考试的反弹，许多人将这一变化誉为高等教育公平的胜利。然而，现在，越来越多的专家和大学管理者怀疑这种转变是否是一个错误。研究越来越多地表明，标准化考试成绩包含真实信息，有助于预测大学成绩、毕业可能性和大学后的成功。考试成绩比高中成绩更可靠，部分原因是近年来的成绩膨胀。
没有考试成绩，招生官员有时难以区分那些在精英大学可能表现良好和那些可能会挣扎的申请者。研究这一问题的研究人员表示，考试成绩在识别那些将会蓬勃发展的低收入学生和代表性不足的少数族裔学生方面特别有帮助。这些学生的平均成绩不如来自富裕社区或白人和亚裔学生的高，但对于背景不太优越的学生来说，坚实的成绩往往是巨大潜力的标志。
“标准化考试成绩比高中成绩更能准确预测学术成功”，布朗大学校长克里斯蒂娜·帕克森最近写道。麻省理工学院招生院长斯图尔特·施米尔——麻省理工是少数重新实施考试要求的学校之一——告诉我，“仅仅取得全A成绩对我们来说不足以知道学生是否会成功。”去年夏天由Opportunity Insights组织发布的一项学术研究，涵盖了所谓的常春藤+大学（常春藤联盟的八所学校，以及杜克大学、麻省理工学院、斯坦福大学和芝加哥大学），显示高中平均成绩与大学成功之间几乎没有关系。研究人员发现考试成绩与后期成功之间存在强烈关系。
纽约时报原文标题同样，加利福尼亚大学系统的一个由教授亨利·桑切斯博士（一名病理学家）和埃迪·科莫（教育学教授）领导的教师委员会在2020年得出结论，考试成绩比高中成绩更能准确预测系统九所学院的学生成功，这些学院共有超过230,000名本科生。该委员会发现，随着时间的推移，考试成绩的相对优势增长了。
“考试成绩的预测力远远超出了公众辩论中通常理解的范围”，布朗大学经济学教授、常春藤加大学招生研究的作者之一约翰·弗里德曼说。
随着最高法院去年对平权行动的限制，围绕大学招生的情绪正高涨。关于标准化测试的辩论已被卷入了关于美国不平等的更深层问题，以及最终，国家大学应该发挥什么作用。
但数据表明，测试批评者画错了战线。如果将考试成绩作为众多因素之一，并且如果大学给予申请者克服逆境的信用，那么SAT和ACT可以帮助创造出多样化的高才能学生班级。恢复测试也可能有助于解决许多美国人对精英大学招生过程的不同挫败感：它变得过于晦涩且与功绩脱节。
一.“掌握基本要素”
鉴于这些数据，为什么大学没有恢复他们的考试要求？首先，标准化考试容易令人反感。它们给数百万青少年带来压力。这些考试似乎将一个人的才能和潜力简化为一个数字。SAT最初的名字，学术能力测试，暗示了一种连其当前的捍卫者都不会声称的严格性。简而言之，新冠疫情为美国社会创造了一个摒弃几乎没人喜欢的传统的机会。
但另一部分解释涉及政治。标准化考试在政治进步派中尤其不受欢迎，而大学校园则由进步派主导。许多人认为这些考试不公平，因为存在种族和阶级的成绩差距。低收入、黑人和西班牙裔学生的平均成绩低于白人、亚裔和高收入学生的成绩。考试的批评者担心，恢复考试要求将减少多样性。最高法院的平权行动裁决加剧了这些担忧。
如果选拔性大学的录取决策仅基于考试成绩，种族和经济多样性确实会大幅下降。然而，几乎没有人在高等教育中主张将考试作为录取的主要因素。问题反而是，成绩是否应该是用来识别每个群体中合格学生的标准之一。
SAT的历史提供了一些复杂的视角。正如考试批评者有时指出的，20世纪初期原始标准化测试的设计者之一卡尔·布里格姆也写了一本推广种族主义智力理论的书（他后来放弃了这些理论）。但考试的更大理由与机会扩张有关。哈佛大学的管理者推动了考试的创建，他们将其视为识别任何背景下有才能的学生的一种方式。管理者们认为，这些学生将会加强国家的精英机构，这些机构当时由一小部分白人新教徒主导，正如尼古拉斯·莱曼在《The Big Test》一书中所解释的那样。
尼古拉斯·莱曼著书《The Big Test》如今，支持考试的最强有力的论据可能是，录取过程的其他部分存在更大的种族和经济偏见。富裕学生可以参加昂贵的活动，如音乐课和旅行体育队，这些活动能增强他们的申请。同样的学生通常还会从受过良好教育的父母那里获得他们论文的广泛编辑。许多富裕学生就读于私立学校，这些学校的顾问会打磨每个学生的申请。
当然，这些考试并不完全客观。富裕的学生可以支付考试预备班费用，也可以多次支付参加考试的费用。然而，证据表明这些优势造成的差距非常小。
考虑到其他学习措施——如全国小学和中学生参加的NAEP考试——显示类似的大型种族和经济差距。联邦政府将NAEP描述为“国家的成绩单”，而教育研究人员认为它是K-12学习的严格衡量标准。即使学生不参加NAEP考试预备班，其人口统计差距看起来与ACT和SAT的差距惊人地相似。
哈佛大学经济学教授、最近的常春藤加大学研究的合作者拉杰·切蒂说：“这种相似性是另一个证据，表明SAT在把握基本要素。”他补充说：“这加强了这样一个论点：SAT成绩中的差异是美国不平等的症状，而不是原因。”
换句话说，SAT和ACT成绩中存在种族和经济差距，并不能证明这些考试有偏见。毕竟，美国生活中的大多数衡量标准——包括收入、预期寿命、房屋所有权等——都显示出差距。这并不奇怪：我们的社会存在巨大的不平等。然而，问题通常不在于统计数据。相对较高的黑人贫困率并不表明该统计数据有偏见。同样，废除这一统计也无助于减轻贫困。
二.固定的基准
记录标准化考试预测能力的数据是广泛且不断增长的。在对常春藤+大学的研究中，切蒂、德明和弗里德曼考察了几种大学成功的衡量标准，如学生是否表现得足够好以获得顶尖研究生院的录取或被一家理想公司聘用。标准化考试成绩是一个良好的预测指标。而高中成绩则不那么准确：
上个星期，达特茅斯大学的布鲁斯·萨塞多特（Bruce Sacerdote）和米歇尔·蒂恩（Michele Tine），以及弗里德曼（Friedman）3位学者，联合发布了关于一些未具名的常春藤联盟大学的研究。该研究显示：高中成绩与大学成绩之间只有适度的相关，部分原因是成绩膨胀，大量高中学生获得了A的成绩。相比之下，申请者的标化考试成绩与他们日后的大学学位等级之间呈强相关。成绩缺失的学生往往和那些成绩较低的学生同样面临就业困难。
一些人担心SAT分数与学生的家庭收入或种族背景挂钩，但萨塞多特指出，研究数据应该能够缓解这种担忧。数据表明，在不同种族群体中，都是标化成绩较高的学生在大学表现更好。在贫困学生和富裕学生的比较中也是如此。无论学生的高中学校如何，大学期间的成绩与SAT/ACT考试成绩都是正相关。
“尽管大学招生过程中存在许多主观因素，但SAT和ACT——尽管这些考试存在缺陷——还是提供了关于申请者是否能够进行高水平学术研究的有效信息。这些测试提供了一个稳定的指标，比高中成绩、教师推荐或课外活动更可靠。”萨塞多特说，“SAT仅仅告诉你学生为大学做好准备的程度。”“当我问大学管理者是否知道关于标化考试分数价值的研究时，他们通常表示知道。但是有几位告诉我，他们担心如果重新恢复标准化考试，会引发校园和媒体上的政治反应。”乔治敦大学招生负责人查尔斯·迪肯（Charles Deacon）告诉记者杰弗里·塞林戈（Jeffrey Selingo）：“这不符合政治正确。”2020年，加利福尼亚大学系统做出调整，尽管其研究数据显示标化考试成绩具备预测价值，他们却宣布将不再接受申请者提交的标化分数，即使申请者想提交也不行。在最近几个月里，我多次请求与大学官员讨论这项政策。他们以电子邮件形式回复，表示会“加大力度维护公平的招生程序，全面审查每位申请者，并努力打击系统性不平等”。大学发言人拒绝通过电话讨论政策或安排与管理人员的面谈。其他大学是否会根据新数据重新审视其选择性考试政策仍不清楚。目前，许多青少年表示他们对现状感到困惑。他们不确定应该参加考试、该提交什么分数。根据其他大学教授们的说法，麻省理工学院已成为一个关于如何要求标化考试成绩并优先考虑多样性的案例，他们希望自己的学校能够效仿其做法。在新冠大流行期间，麻省理工学院暂停了2年的标化考试要求。但在学校官员研究了前15年的招生记录后，他们发现：标化分数较低，但被录取的学生更有可能面临学习困难甚至退学。招生负责人斯图尔特·施密尔（Stuart Schmill）强调，标化分数现在不是学院使用的主要录取因素。不过，他和同事们认为，分数对于识别来自相对落后的高中、且分数足够高，以表明他们在麻省理工学院能够成功的申请者来说，非常有用。施密尔解释说，如果没有标化考试成绩，招生官员只剩下两个不太有效的选择。他们将不得不猜测：哪些学生可能在麻省理工学院表现良好——几乎可以肯定有时会猜错，拒绝更好的申请者，录取较差的申请者。有的时候，麻省理工学院需要拒绝更多来自相对落后的高中的学生，并录取更多来自有着培养出优秀学生记录的私立学校和著名公立学校的学生。施密尔说：“一旦我们重新引入了标化考试要求，我们就会录取有史以来最多元化的班级。要求标化考试成绩非常有帮助。”在麻省理工学院当前的大一班级中，15％的学生是黑人，16％是西班牙裔，38％是白人，40％是亚裔美国人。约有20％的学生获得低收入学生的联邦Pell助学金。这一比例高于许多其他精英学校。“当你没有标化成绩时，最受影响的学生是那些在相对不知名的高中表现出色的学生，这种学校很少能送孩子上常春藤大学。”哈佛经济学家大卫·德明(David Deming)说，“SAT对他们来说是救命稻草。”其他仍然要求ACT或SAT考试的大学，往往与多数有着浓厚自由文化的精英校园有所不同。申请美国西点军校的申请人必须参加一项标化考试。佛罗里达、佐治亚和田纳西等州的顶尖公立大学的申请人也必须提交标化考试成绩。华盛顿特区的盖洛德大学（Gallaudet University）是为听力有障碍或听力困难的人设立的大学，同样需要标化考试成绩。反对这些标化考试的最有力观点，来自那些希望从根本上重新思考精英高等教育的教育改革者。对他们来说，国家顶尖的大学不应该试图识别出最顶尖的高中学生；相反，这些大学应该利用他们的资源来教育各种各样的优秀学生，并在此过程中提高社会流动性。埃迪·科莫（Eddie Comeaux）是加利福尼亚大学河滨分校的高等教育教授，也是该州标准化考试审查的联合主席，他支持这类录取方法。他认为SAT和ACT成绩可以预测未来的成功，但他更喜欢一个简化的招生制度，大学可以根据高中成绩设定最低要求，然后通过抽签方式录取学生。“采用抽签制度，”科莫说，“将使我们重新思考获得进入大学和学习的意义，而不是随波逐流。“
还有不少大学正在做类似的事情。有些院校在全国范围内的平均录取率接近70％。许多大学录取超过25％的申请者，也就是说，申请一些大学，仅凭高中成绩可能已足够。布朗大学的经济学家弗里德曼表示：“随着学生的学术水平提高，考试分数变得相对更重要。”围绕SAT的争论实际上集中于数十所精英大学，如哈佛、麻省理工学院、威廉姆斯学院、卡尔顿学院、加利福尼亚大学洛杉矶分校和密歇根大学。这些机构的管理人员一致认为，社会流动性应该是他们使命的核心，这也是为什么他们给予已克服逆境的申请者以肯定的原因。但是，这些大学还有另一个使命，那就是追求卓越。他们希望识别和教育最有可能取得卓越成就的学生。这些学生在未来可能进行前沿科学研究，治愈疑难杂症并加速世界向清洁能源的过渡。这些学生可以创建非营利组织和公司，造福整个社会。精英大学的管理人员辩称，他们停止要求标化成绩分数，是因为这些考试不能帮助他们识别出有这种潜力的学生，但这一主张与数据不符。相反，数据表明，只要将标化考试成绩作为招生的一个因素，它可以促进卓越和多样性。
事实上，大多数美国人支持使用标准化考试成绩。皮尤研究中心（The Pew Research Center）曾询问美国人，大学在招生决策中是否应考虑标准化考试。在不同的种族群体中，绝大多数人都支持这样做。数据来自原文
然而，在今天，标准化考试毫无价值或具有反生产力的观念已经成为自由主义的信条。这也成为了政治极化如何导致美国人采取不基于经验证据的立场的案例。保守派在许多问题的讨论中采取同样的策略，包括气候变化的危险、Covid疫苗的有效性以及堕胎药的安全性等问题。但自由派有时也试图回避不方便讨论的事实。近年来，左派美国人不愿承认延长的Covid学校关闭是一个错误，执法可以减少犯罪，药物合法化可能会损害公共健康。这些例子有一个共性。直观来说，渐进主义立场似乎旨在减少不平等。但数据表明，其中一些政策可能会产生相反的效果，损害弱势群体。在标准化考试的案例中，受害者是低收入、黑人和西班牙裔学生，他们在ACT或SAT考试中本应表现出色，但却没有参加考试，因为他们不必参加。许多大学实际上在试图保护这些学生免受标准化考试的影响。但是，在这个过程中，这些大学剥夺了其中一些人通过更高水平的学术成就改变生活、改变社会的机会。
本文出自《纽约时报》2024年1月7日文章，作者：David Leonhardt，上文由AI编译。
David Leonhardt ，《纽约时报》简报《早报》（The Morning）主编。自1999年加入《纽约时报》以来，先后担任经济专栏作家、评论专栏作家、华盛顿分社社长以及Upshot部门的创始编辑等多个职务。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