康德：人是目的，而非手段

文丨张是之

今天国家统计局发布了去年的人口数据，年末全国人口140967万人，比上年末减少208万人。全年出生902万人，死亡1110万人。

事情就是这么个事儿，这里边有些历史旧账，所以很多问题没法聊。

胡锡进在微博上发了一篇长文评论，我们就来点评一下老胡的观点吧。

老胡的发言可谓是情深意切、信心满满、斗志昂扬，但你看完总会感觉哪里有点不对劲。

到底是哪里呢？我挑几段复制过来，重点的地方我加粗标注，我们一同感受下老胡内心的价值取向。

人口形势的逆转的确来得很快，需要我们采取强有力措施阻止这个问题的自由落体式下坠，不让人口减少像山洪一样，冲击我们正在进行中的伟大事业。而且老胡相信这个问题已经受到全国的高度重视，国家政策全面转入了鼓励生育轨道，大量鼓励措施正在讨论制定和推广中，它们的效果一定会逐渐增强。

中华民族更不可能在现代化的路上自我式微，因为懒于传宗接代比世界其他进入现代化的民族萎缩得更快，最终世界民族之林中倒下。我相信最终的结果一定不是这样，会有很多其他因素崛起壮大，阻拦中国人口下降的趋势，扭转国人的观念和意愿，形成中国人口形势的再逆转和软着陆。

去年底网上流传一个悲观预测，说2023年中国的新生婴儿将跌到788万左右，人口净减少300万以上，但是实际出生的902万婴儿比那个预测还是高了不少，实际减少的人口也与300万尚有距离。这个事实说明，国家迄今做出的政策调整已经对人口下降形成了阻拦山洪下泄冲击波那样的反作用，接下来可以期待的是，相关的阻拦器会越设置越多，它们的效果一定会不断释放出来，我们值得为这样的希望和目标做出努力。

中国不是发达经济体中的低生育意愿与不发达社会无力向关键公共政策提供有力支持的最糟糕综合体，换句话说，中国不会是所有人口下降极端因素的汇合点，老天不会这样安排中华民族，中国文明不会那样背运。更何况中国的体制不会允许这个国家被一个问题无限度地戳伤。所以盛世危言我们要听，但我们不能听得失去了信心，从而相信中国将是全世界最倒霉的那一个。与其如此沮丧，不如拿出有效措施来扭转问题的不断加剧之势，行动起来，让悲观主义者和乐观主义者在行动中汇合。

现在各地实际上已经在行动起来，只是力度还显不够。老胡昨天看到一个报道说，从宁夏到内蒙古再到浙江，多地都推出了新的生育补贴政策。这就很好啊。希望更多的地方拿出真金白银来做生育补贴，甚至由国家财政拿出大额资金做生育补贴，也是可以考虑的。

我们社会要从多角度推动生育意愿的提高，除了直接的金钱补贴，还要实质性降低养育成本，朝着儿童免费入托、免费医疗的方向逐步迈进。另外，除了延长妇女产假，还要减少有幼子妇女的工作时间，更要减少妇女的加班。我们社会的平均加班太长了，有很大压缩空间，要让做母亲的有更多时间照顾孩子，这些都是提高生育意愿非常重要的环节。

总之，我们的社会要朝着一边发展经济，一边全社会辟出专门精力和资源养育新生儿的方向转型。只要我们组织得好，这是可以做到的，或者可以比其他社会做得更好。这是一个结构性调整的问题，中国的体制非常有利于开展这样的调整，它本身应该是社会主义优越性的题中之义之一。

我最后想再次说，天佑中华。我们的文明延续了几千年，未来这个文明的载体，也就是中华民族，也一定会一代一代繁盛下去。天佑中华的这个“天”，就是我们中国人的自我努力。

你能说老胡说的有错吗？不能，每一条都无比的ZZ正确。

不仅无比正确，而且高屋建瓴、站位很高。

一张嘴就是为了中华民族和文明传承的伟大事业，一出手就是要地方拿出真金白银来做生育补贴，甚至由国家财政拿出大额资金做生育补贴。

纵观全文，全是宏大叙事，全是一盘大棋，唯独不见真实生活中的个体，不见有没有问问他们自己什么意见。

应该说，这就是老胡内心的价值倾向。

康德曾经说过，“人是目的，而非手段。”

康德完整的表述是：

你的行动，要把你自己的人格中的人性和其他人格中的人性，在任何时候都同样看作是目的，永远不能仅仅看作是手段。

康德和老胡，高下立现。

每个生命的个体，在老胡这里都成了棋局上的棋子，都成了实现宏伟目标的工具人。

说好听点，这叫高屋建瓴；说直白点，这不就是不把人当人吗？

更重要的是，正常人谁平时会用老胡这种思维来处理问题，来待人接物？

就是老胡自己，也就写微博时候这么写，私下吃饭聚会，他会用这种思维方式来说话？

他要真这么说话，估计他孩子都不愿搭理他，也不会有什么朋友。

但现实中的老胡，朋友多人脉广，说明什么？说明他现实中肯定不会和微博一致。

网上一套，线下另一套，这就是老胡的割裂所在，他这些话敲出来，我估计他自己都未必信。

和老胡不同的是，我和其他几位奥派朋友，线下聚会聊天，平时文章怎么写，聊天就怎么聊，丝毫没有违和感，主打一个真实自洽。

而且你也看到了，老胡虽然炒股一直在亏钱，但他还是多少懂点经济学的。

但是此文一出，老胡为了他那些宏大的目的、伟大的目标，连基本的经济规律都不管不顾了。

又是让地方政府补贴，又是让国家设置专项资金，又是要给妇女谋福利搞假期，这都什么馊主意？

现在多少地方财政出现问题了，女性本来找工作就有劣势，你再这么搞，除了吃公粮的单位，谁还敢雇佣女性？

老胡这篇说的是人口问题，但下面评论区说的都是经济问题。为什么？

经济出现了什么问题，老胡心里不知道吗？但是他只字不提。

你说些漂亮话，喊喊口号也就罢了，又是搞补贴、又是专项资金、又是「阻拦器会越设置越多」，这些建议落实下来，经济、股市能好起来吗？

说实话，老胡这满篇的文字热情洋溢，你如果换个角度看，更像是一篇檄文。

这些文字稍微换下用词，放在四十年前同样适用，同样是一篇檄文，只不过方向跟今天正好相反。一个是嫌人太多，一个是嫌人太少。

不必多言，老胡是亲历者过来人，这应该是他很熟悉的味道。

但很遗憾，这么多年了，他还是在用这样的方式思考问题。

可以说，在“人是什么”这个问题上，老胡没有做出更高层面的思考，还是停留在原来的阶段。

康德说的“人是目的，而非手段”，落实下来无外乎权利和自由，而这也正是经济发展的基本保证。

老胡这一套组合拳如果真要打下来，结果就是既破坏了经济，又拉低了生育意愿。

老胡站位那么高，我们不能说老胡错了，但他的建议如果落地一定会事与愿违，好心办坏事。

所以，要看穿老胡，还是要多读康德，正好推荐一本书和一件文化衫，喜欢的话可以直接下单。

关于读书，康德的书，除非哲学专业，不建议一开始啃原著，没必要。

就像你学几何，也不会去啃欧几里得那本《几何原本》一样，读一下别人的解读，吸取精髓也不丢人。

关于文化衫，很小众的设计，穿上出门，懂的都懂，而且只有懂的人才懂，低调耐看还有社交交友功能。

好，今天就到这里，三条放一篇康德在1784年在《柏林月刊》上发表的《什么是启蒙？》（节选）。从康德的论述中，我们可以看见启蒙与现代文明应有的样子。

感谢读完，欢迎三连。

2024年01月17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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延伸阅读：阿根廷走到今天，并不是因为左右摇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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