侵华日军的儿子,借钱28亿日元为长江拍了部豆瓣9.6分的纪录片
今天是9月18日。
01
小木屋的钢筋混凝土只剩钢筋了:
淋浴房里有一个巨大的白蚁巢穴,木头已经被吃到千疮百孔:
总之已经完全不能住人了。
当然,这些都是《全能住宅改造王》里的专家会解决的难题,我们的问题在于,佐田雅志为啥会欠下这么多钱呢?
这要从上世纪80年代讲起了。
02
当时佐田雅志在日本正是当红,给山口百惠写的歌《秋樱》更是红得发紫。但巨大的名声也招致了不少批评。
心烦意乱之下,加上他爹经常给他讲中国的故事,耳濡目染之下,他很喜欢中国文化,最后决定要去中国看看。
1980年9月,佐田雅志受邀来北京展览馆开演唱会,也是第一个来中国开演唱会的日本歌手。
此后他又多次在北京上海开演唱会,反响不俗。
“已经有六个国家提出了关于长江沿岸的摄影企划,我们认为你的是最好的。尽管公司的规模是最小的,但是成事在人而不是公司,我们相信你。”
佐田雅志觉得自己担子上任务很重,然而他毕竟是个搞音乐的,只演过电影,根本没拍过电影,所以想在日本找一家专业电视台一起合作做这件事。
但央视拒绝了,表示不想和有日本官方背景的电视台合作,只愿意和佐田雅志合作,并且愿意在各方面配合、支持佐田雅志的工作。
于是佐田雅志用自己出歌攒下来的2亿日元积蓄为底,自任导演、主演、脚本、技术指导和策划;从日本找来了专业的摄影摄像团队,后续剪辑工作雇了著名导演市川昆;同时给自己父母佐田雅人和佐田喜代子挂了个名,开始了自己的拍摄之路。
本来,佐田雅志计划的预算是8亿日元,算上回日本上映的收益以及央视给的分成收益可以勉强收回成本。
然而他觉得长江太美了,越拍越上头,什么都用最顶级的。从南京中山陵拍到武汉大学,从长江下游的上海拍一直拍到三峡,还去拍了景德镇的陶瓷、长江上的游轮、刘备托孤的白帝城、孙权与刘备饮酒的甘露寺....
当然还有绝美的黄山。
电影用了大量航拍镜头、最顶级的电影胶片、去了无数个地方,作为导演和主演的佐田雅志,为了拍摄经常每天只睡3个小时。
最后居然拍了整整113万英尺的胶片,才把纪录片拍完。
再加上他自己并不擅长管理拍摄,以及一些场外因素,拍摄花费越来越多,直到拍完,竟然花了30多亿日元,而佐田雅志也就此欠下28亿日元的债务。(算上利息有35亿日元)。
这债务对佐田雅志来说当然是噩梦,后来有一次他上日本的综艺节目,别人让他选是伴侣出轨还是自己欠钱,他表示要选伴侣出轨,因为“欠钱的日子实在太不好过了”。
但这部纪录片,却为上世纪八十年代初的中国留下了极其珍贵的影像资料。
以下是纪录片《长江》的一些剧照。(动图部分用了SIR电影的推送。)
有自然风光:
有《三国演义》里的名地:
有那时候中国城市的样子:
当然,更多的还是生活在这片土地上的人民。
同时,电影还用了不少笔墨,讲述日本侵华战争给中国人带来的巨大伤害。
比如在南京中华门,他说道:
日本人在这屠杀平民,无数人在这失去生命。
(无论你接不接受)但这就是真相。
在宜昌,他说:
“我们国家(日本)当年到这里来是做啥呢?”
“又留下了什么呢?”
然后他采访了很多经历过日本侵华战争的老人,老人在镜头前控诉了日本军队当时犯下的罪行。
佐田雅志还给纪录片创作了主题曲,叫《生生流传》。配合着中国人民生活、娱乐、劳动的场景,他唱道:
这部片子质量即使放在全世界范围内都算高的,也在豆瓣拿下9.6分的高分。
纪录片在日本上映后也收获了5亿日元的票房,在纪录片里已经算很高的了。
佐田雅志拍摄的不少影像资料,也被用在了后来的央视纪录片《话说长江》里。《话说长江》在中国一度创下40%的神话收视率,至今都是收视率最高的纪录片,几乎没有之一。我们都会唱的《长江之歌》就是该纪录片的主题曲又填词的作品。
我爷爷青春时代是在中国生活的,所以我很爱中国。
不止于此,佐田雅志的父亲佐田雅人更是侵华日军的一员。
佐田雅人因为小时候在满洲里生活,中文流利,所以20岁的时候被征召入伍,成为侵华日军第12旅团的一名情报官,任务是伪装成平民,为日军提供情报。(可真是间谍世家啊。)
在江苏盐城的新四军纪念馆里,还有一辆缴获自日军的自行车。
没错,这辆自行车,就是1943年新四军女战士李春华从佐田雅人手上缴获的。
和很多侵华战争后的低级士官一样,佐田雅人在战后并没有经受审判,而是回日本复员从事木材生意。
生意一开始做得不错,所以佐田雅志在五岁之前,都住在拥有十个房间的豪宅里。然而1957年谏早地区发了超级大水灾,他们家的木材全部都被水冲走了,损失惨重,佐田雅人作为企业经营者,欠了一屁股债。
一直到佐田雅志的音乐大火后,才帮自己父亲还清了欠债。
后来全改节目组采访佐田雅志的老同学,老同学说那会儿他们家太穷了,别人中午吃饭都带便当,就他带一个筷子来,从别人的便当盒里捡剩菜吃:
他本人则感慨:
没钱啊,你们的便当救了我的命啊。
在佐田雅志的少年时代,他翻阅到祖父寄给祖母的信件,里面描述了四川和长江的美景,还有“整个四川的日本人只有我一个”之类的字样。同时佐田雅人也经常讲在中国的事情,还表示自己很愧疚。
这都给少年时代的佐田雅志留下深刻印象,也是日后宁可举债也要拍出《长江》的契机。
后来佐田雅志在拍摄长江时,让自己的父亲挂名做了“总策划”,也得益于这个身份,让佐田雅人这个未受审判的战犯,可以回到中国,看看自己曾经侵害的地方。
佐田雅人在参观纪念抗日战争的博物馆
而在央视拍的大型纪录片《新四军》中,已经八十多岁的佐田雅人出镜接受了采访,讲述了自己被缴获自行车的历史:
“新四军特别英勇善战,尤其是擅长游击战术。那时我才二十出头,是被迫参军入伍的,临行前遗书都写好了,抱定必死的决心,心是这样想的,但求生是人的本能。当看到中国士兵端着枪冲过来的一刹那,下意识地丢下车,钻入了庄稼地,便逃之夭夭!”
父亲一直到去世,都从未对自己说过任何慰劳、感谢之类的言语。
可能他也觉得自己一生都在替自己的父亲还债吧。
04
今天是9月18日,一个我们应该永远铭记的日子。
我把这个故事发在微博。
有人说这种日中友好的故事,我特意要挑今天说,是别有用心。
有人说我特意要挑这天说这事,我不配做南京人。
实话说,这事我是昨天发的。
发的时候我还不知道这么多,以为就是一个普通的欠钱歌手还清债务终于可以改造无人岛的故事。
但在了解到这背后的种种故事后,我觉得这件事就应该今天发。
你说这是日中友好的故事吗?
我更觉得这更像是一个战犯的儿子试图赎罪的故事。
一些网友会说:
这么多年过去了,怎么还有人抱着当年对日本人的仇恨,你看欧洲过去互相打打杀杀了那么多年,二战时候德国侵略了多少国家,杀了多少人。现在不也放下仇恨,结成欧盟了?
但你也要问问,日本人真的正视那段历史,真的觉得自己做错了吗?
反正日本内部做过多次调查,大多数人都觉得那是父辈的责任,和自己无关。
不说佐田雅志做的事情,如果能有一半的日本人,能有他这样的觉悟,我想中日平民之间的关系也不至于这么差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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