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这样一个故事——
农场少年安东在赶一只羊,城堡少年雅各布看见后,过去帮助安东。
工作完成后,两个少年赤身裸体跳进河中洗浴,爱意逐渐在他们之间蔓延。
雅各布的父亲发现后,将安东挂上了绞绳。
悲痛的雅各布,也随之投水自尽。
这个故事,来自吉他弹唱歌曲《Rottweil》。
德国小城施塔特阿伦多夫,60岁的小学老师迪特·巴赫曼,在课堂上把自己写的这首歌,唱给学生们听,马上就在巴赫曼这19个12岁到14岁的学生中间,引发起关于“爱的性向”的辩论。巴赫曼已婚,有两个孩子,但他依旧坚定维护每一种爱的可能。这一场景,出现在德国女导演玛利亚·施佩特的纪录片《巴赫曼先生和他的学生》中。影片共3小时37分钟,豆瓣评分8.7,IMDb8.1,曾夺得2021年柏林电影节主竞赛评审团奖(第三名)、香港国际电影节纪录片单元火鸟大奖(第一名)。《好莱坞报道者》称赞它是“最鼓舞人心的非虚构电影之一”,《银幕日报》认为此片“严肃、安静、生动,没有浪费任何时间”。影片拍摄于2017年1月至6月,原始素材200多个小时,三年的后期剪辑中,导演从初版的20多个小时,最终将影片定型为现在的版本。相比国内教育重点主张的“应试”和“规训”,大不了影片会强调“素质教育”?这其实是一种停留在过往教育经验中的局限性看法,国内、国外当下的教育,早已不乏更多样的呈现。比如纪录片中的德国小学教师巴赫曼,虽然已经60岁,但其人仍未定型。他的教学领域,包括音乐、历史、文学、数学、语言等,广泛而具有充分的讨论空间。这间教室并非一个固定空间,室内充满结构和气息的变化。可以是桌椅齐整的课室,也可以是大家围坐一团弹唱低吟的音乐室,甚至可以放一张沙发,学生就躺在那里,和巴赫曼聊未来、人生,如同家一样。他的教课形式,时而有德国式的严谨,时而有英国式的风流,时而有宗教式的冥思与信仰,时而又放浪形骸,让孩子们接触人作为一具肉身的本质。比如巴赫曼向学生讲到德国中世纪著名传说人物“捣蛋鬼提尔”。他的名字被写作“Ulenspegel”,拆分这一词语的时候,巴赫曼强调“Ulen”有“臀部”之意,所以“Ulenspegel”在11-14世纪的德语中,是“舔屁股”的意思。拆词是一种严谨,解析词意时没有身体禁忌,这又是一种风流与放浪,但这些最后都被巴赫曼和他的学生们,归结到人生哲思中,即捣蛋鬼提尔和孩子们的关系——当他给孩子们展示镜子时,孩子们会在镜子里看见美好的事物,大人们却只能看见肮脏的现实。因为相比大人,孩子们总是讲真话,他们不会因提尔的戏弄而堕落。爱写歌的巴赫曼将“Ulenspegel”写成了歌,唱给学生们听。这堂课兼具词解、典故、哲理和音乐,这些当然不一定出现在考试中,但会形成一种饱满、细腻的文化记忆,沉淀在学生的思想中。下课的时候,巴赫曼会要求学生们在自己的座位上静默一分钟,期间若有人吵闹,这一分钟便会重来。这种静默不见得是为了回想自己当日所学、所获,更像是为了培养一种让生命静止的能力。导演朗·霍华德今年的新片《13条命》中,困于泰、缅交界处洞穴的13个少年,之所以能在数日的被困中存活,凭借的正是冥想的力量。当少年们逐一熄灭手电,闭上眼睛,将自己的肉身融在洞穴的黑暗中,那种让身体归于轻盈和静谧的信念,带来的感动不亚于救援者的人道主义精神。巴赫曼也将这种让生命回归肉体本身的冥思之力,带到了教育中。这种教育的本质,是让学生们回到每一个问题的核心,无论是自己的问题,还是他者的问题。本文开篇提及的少年之恋,班里自然有学生会反对,并觉得恶心,巴赫曼便会追问他们:一番追问下来,不是想改变什么,而在于引导学生去具体地理解他们自己的思想,以避免他们在模糊的判断中,给自己的人生下定论。从学生的角度而言,他们在巴赫曼面前袒露的,则是一种羞怯。男生Hansan热爱拳击,拿过拳击冠军,但他却想成为一名理发师,仅仅是因为理发师能一直在室内工作。巴赫曼鼓励Stefi在父亲面前唱歌,并亲自弹吉他为其伴奏。而在和Hansan的交谈中,他告诉Hansan室内工作不只理发师一种,重要的是坚持自己真正热爱的东西,一个拳击手兼理发师,会很酷。这样的教育无疑是理想化的,但对学生而言,却具有贴肤的温度,同时能传达出一种既理智又炙热的人生态度。《巴赫曼先生和他的学生》之所以杰出,不仅仅是因为它在教育上的表达。尽管片中有其他老师出镜,而且“戏份”不少,但当地的教育系统却全然退场。一般的教育题材影片,都会以教育系统为醒目的背景,这部纪录片则以另外的背景代替了教育系统,即小城施塔特阿伦多夫的复杂历史和移民文化。导演的目的之一,就是传达当地的移民背景。为此,她在巴赫曼的学校呆了一年多时间,充分感受了历史对这所学校、这个班级的渗透与塑造。217分钟的时长里,影片让观众跟随学生们一起早起、上课、课间休息、放学、班级旅游、参观博物馆等,打造出时间的沉浸感。巴赫曼的19名学生中,本地人很少,二代、三代移民后裔居多。这些学生的父辈或祖辈来自土耳其、保加利亚、摩洛哥、哈萨克斯坦等多个国家,他们来到德国的目的很单一,即生活所迫。比如男生Ayman的父亲为了工作,先是从自己的祖国移民到意大利,20年后,意大利的机会开始短缺,他又移民到德国。每一次移民,都面临语言和文化的再适应,这一过程也反映出世界经济不断下滑的现实。对移民家庭的学生而言,语言同样是一个“暧昧的难题”。班上大多数土耳其学生,都记不住土耳其语的“祖国”(Vatan)怎么说;同时,他们对德语又只有一知半解,这不但让他们在考试中失利,还会遭致本地学生的歧视。看上去,他是土生土长的德国人,但他其实是早期波兰籍劳工的后裔。当年,他的爷爷还在战场上,奶奶却不得不带着巴赫曼的父亲去登记局,在德国人的强制下把波兰名改为德语名。将目光进一步探进历史深处,1933年,纳粹在这座小城建成了两座大型弹药工厂,后又将纳粹占领国的工人,运输到这里进行工业劳动,并为这些工人建立了集中营。从纳粹到劳工,再到移民,导演在片中设置了一个具象化的历史形象,即当地的温特铸铁厂。这家汽车原材料供应厂吸纳了大量移民工人,成为这座德国小城的工业未来;同时,工厂里部分年代久远的设施以及升腾在小城上空的烟尘,又仿佛一种历史遗迹,使厂里的工人被夹杂在历史和未来的缝隙中。这种缝隙感从工厂一路逶迤,渗流到巴赫曼的教室中,爬到每一个学生的身上和心里,使他们如《银幕日报》评论所言,被一种脆弱主宰。也就是说,在这些十二、三岁的孩子身上,可以看到历史移民的痕迹,也可以看到一些未来的可能,但就是很难清晰地捕捉到他们对当下的坚定感。Cengizhan是班上最英俊的学生,但他似乎对一切都不感兴趣,音乐、雕塑、性教育、班级出游……都令他困乏。他喜欢独自呆在教室外,什么也不做,沉默寡言。然而他的脸上,却随时带有笑容。女教师巴勒女士将之视为“带点危险的捣乱”(这评价不带恶意),巴赫曼则引导他去具体地认识这种状态。但他也明白,对Cengizhan而言,对每一个学生而言,教育并非那把最有用的钥匙,最有用的,是当下对历史的反思,以及本土对移民的接纳。影片结尾,学期结束,所有学生退场,巴赫曼独自坐在教室中,只留给观众一个背影。他看着教室,感受着学生们余味将散的气息,如同不稳定的土壤中,一位疑虑重重但爱意坚定的园丁。在电影院养生的大龄青年编辑 | 石页 排版 | 石页推 荐 阅 读 详 细 课 程 介 绍 | 专 业 干 货 分 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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