忍了三年,再不推荐,她就永远消失了电影2022-09-19 04:09在陇南成县的某个村子里,有座被废弃的砖窑厂,已被自然之力侵蚀多年。夏天闷热无比,蚊子多得能把人抬走;冬天难挡风雪,严寒逼人。几年前,西北的风吹来了一个怪女人。女人无视环境的恶劣,把砖窑厂当作落脚点,一住便是四五年。她少言寡语,从不主动与旁人搭讪,常常叼着一支烟,心事重重地望着远处的群山。更让村民讶异的是,女人竟以一己之力,在砖窑厂旁边的空地上,垒起了一栋高约7米、内部结构复杂的三层楼房。没有施工图纸,没有机械器材。全凭那一双皱纹纵横的手,搬搬挪挪,敲敲打打。而用到的所有建材,都是从两公里外的垃圾场捡回来的。空心砖、碎石砾、瓦片、钢筋、铁皮,她让成堆的建筑垃圾起死回生,再次矗立在大地之上。5年时间,春暖冬寒,风霜雨雪,她从未停工。这个闯入村庄的陌生面孔是谁?她究竟为何要修建一栋楼房?她与其他流浪者有着明显差异。既不蓬头垢面,也不神智混乱,反倒会把自己收拾利落。外表看,和普通的北方村妇形象没多大出入。有人问她叫什么名字,她就蹲在地上,用小木棍划拉几笔,字体歪歪扭扭:张素英。她吐露的身份信息极其有限,村民只能像刑事侦查一样,用假设与推断,理出一个大概的故事走向。张素英60多岁,老家在鄂渝两地交界的新乐乡。育有一女。出来时身上没带手机。数年前,流浪到这个甘肃东南部的小山村。衣物、被褥、甚至炊具,都是垃圾堆里捡来的。张素英有一头浓密的头发,被飞扬的石末染白了一半。每当施工时,她都会编两股麻花辫,或者把头发盘起来,戴上一个不知从哪里捡来的蓝色脚套。她的牙齿已经掉光,说话不清,带点乡音,回答起别人的问题总是很简明,从不过多寒暄。“身体还好吧?”“没病。”“晚上睡觉冷吗?”“不冷。”“你丈夫在哪呢?”“我不爱他了。”更多时候,张素英的回答只有一个“嗯”字,有种掺杂着漠然的酷。她生活的圆心,便是那栋砌得歪歪扭扭,离远看像堡垒一样的“野生楼”。去往返一公里的小河边灌和泥用的水,下垃圾坑捡一些叮呤咣啷的破烂,便是她的生活半径。村民们经常看见她穿着一双后脚跟处烂洞的黑胶鞋,腰间系着一件褪色的红围裙,胳膊上套着一对深色的花袖套,在楼房与垃圾场之间来回。遇到支棱在废墟中的钢筋条,张素英如获至宝。没有铁锤,她就坐在大石块上,用鹅卵石把弯曲的钢筋砸直。捡到完好的空心砖,她就把两块摞在一起,用绳子拴在背上,猫着腰,像攀登者一样踩着瓦砾堆,踉跄着上到路面。她远去的背影,像是一个背着书包,刚刚放学的孩子。每当张素英去小河边打水,那条与她相依为命的中华田园犬就会蹦蹦跳跳地跑前跑后。一有点风吹草动,它就会警惕地站在高处,冲远方汪汪几声,仿佛张素英的私人保镖。她动作熟练地爬上凹凸不平的墙体,把和好的稀泥抹在砖块上,再砌上大小合适的碎砖。如果缝隙过大,就塞进去几片瓷砖,敲敲打打,直到它牢实地嵌进去。村民们很佩服,一块几十斤重的大石头,让身强体健的小伙子搬都费劲儿,可她却大气不喘一口。从初春到隆冬,张素英的“城堡”就这样野蛮生长着。别人碰一下都嫌脏手的东西,被张素英当成了宝贝。尤其是花花绿绿的破衣服。担心衣物受潮发霉,张素英就用衣架把它们挂在砖窑厂里,有印着“成县”字样的球衣、蕾丝连衣裙、黑白波点裙、大码西装外套、印花T恤…像一家熄了灯的富人区时装买手店。这些遭到原主人抛弃的衣服,被一位拾荒的老妇人接纳并好生对待,想想还真有几分艺术。她就睡在这些衣服的不远处。床是一张不知从哪捡来的玫红色沙发,看样子不算多旧。西北风大,每天沙发上都会落满尘土,张素英把它清扫干净,再铺上几层褥子,就能躺下休息。灶台在那栋楼的侧面,周围快堆成了废品收购站,烧干柴时飘起的青烟把墙体熏得黢黑,炊具也是。虽然张素英和附近村民不怎么来往,但每逢农忙季,她都会跑到田里,给乡亲们帮把手。别人给钱,她一律拒收,实在推脱不掉的,她转身就塞给了村里的流浪汉。张素英爱抽烟,一根接一根,每个烟圈都是她往事的标点符号。有人也对她说:张素英,女人不能抽烟。她脸上写着“漫不经心”四个大字,依旧很酷地回:可我就是女的。在这间亲手打造的殿宇里,张素英就是女王。日子再清苦,都仿若与她无关,她在用一种取悦自己的方式,重塑着内心秩序。元旦,村民都在庆祝新旧交替,轰轰的爆竹声久久回荡,而落在张素英心上的,只有几声鹊鸣。她走到门前的小路上,点燃一支烟,送到了嘴边。大雪带来了北方农村的冬天独有的灰白,埋了庄稼,埋了荒冢。村里盖起了高高的商品房,与她歪歪斜斜的新房之间,倒形成了某种隐喻。张素英抽罢一口,望向远方,她就是从山后边来的。曾有人问她,干嘛不去城里,那儿人多,更好讨生活。张素英毫无波澜,说不喜欢看人。破窑与这栋楼房,就是她的“天下”。命运干瘪、皱巴、残破。但她的个人意志将这一切黏合拼凑成一件瓷器。张素英如同一枝掉光叶子的花,静立其中。不懂何为“宿命”,也无太多悲喜。听说,她女儿来找过一次,希望能把张素英带回家,结束这种流浪生活。大概四五天后,女儿独自一人离开了村子。张素英哪也不肯去。这几年,修房子几乎是唯一一件人生大事,她绝不会放弃。有人劝她,建这样的房子是徒劳,特别危险,里头根本不能住人,要不别修了。张素英说,能住,等三月份竣工就搬进去。说罢,又云淡风轻地补上一句,“你没修过房吧?”每一根木橼,她都会用抻平的铁皮包起来,让它更牢固些,虽然并没有什么作用。别人怎么说,那是别人的事,她只管埋头专注于自己手上的活儿。至于搬进去之后,张素英会继续做点什么事,就没人知道了。那个冬天的风雪,比往年都要大一些。在一个寒气如刀剑的日子,张素英被镇派出所送到了救助站。屋子不漏雨了,床褥也暖和了。但她不知道,走后第二天,一台轰鸣的挖掘机开到了她的城堡下。不到一支烟的功夫,这栋即将封顶的7米高的楼房,倒在了一阵烟尘里。回归现实,建这栋楼的过程的确充斥着危险。比如,砌墙时,经常会有石块从高空坠落。比如,雪天的土地很滑,张素英去河边打水时会摔倒。到头来,张素英还是没能躲过“危房拆除”的命运,尽管连地震都未损伤她的“城堡”分毫。得知房子被拆时,她眼睛里闪烁着复杂的情绪,满心焦急地从床上坐了起来。“没拆,走时没拆。”张素英将信将疑,反应让人心疼。而救助站的人悄声透露,于情于理都应该让张素英多住几天,起码过年期间有吃有喝。但,领导安排,要尽快把她送走。送福利院要钱,镇上不肯出。留在救助站要担责任,事多。张素英经常穿戴整齐,在亮堂堂的门口踱步,心事重重地看着玻璃门外。几天后,张素英倒垃圾时,逃跑了。回村的路大概五公里,她压根不知道该往哪个方向走。足足两天时间,也不知道经历了多少,张素英步行走回了砖窑厂。一片废墟。起死回生的砖瓦,再次变成了垃圾。那一刻,高高耸立的烟囱是那样突兀,那样刺眼。张素英站在风里,一句话也没有说,眼泪流了许久。她抓起一把砂土,捡起一块瓷片,拿起一块砖头,叮叮咚咚敲打起来。她又要开始修房子了。只不过,在搭了一个小框架后,她还是放弃了。重建,还是会被推倒,再重建也还是一样。她的劳动不被承认,抵抗不了机械臂膀的惊扰,也不被赋予任何价值。她只是一位流浪妇人,她本不属于西北。但,张素英从未给寒窑下的日子刷上一层凄苦的油漆,而是用一种常人难以坚持的方式,活得有滋有味。这何尝不是张素英的生活美学,何尝不是张素英的人生哲理。我想起自驾阿姨苏敏。结婚多年,夫妻俩的生活费要AA制,连ETC都要算得一分钱不差。洗衣、做饭、带外孙的活儿,都压在她一个人肩上。争吵、羞辱、家暴,让她患上严重的抑郁症。高压的婚姻生活,胜似牢狱之苦。外孙上幼儿园后,终于有一束光照进了生命的隧道。她逃离家庭,撕掉女儿、妻子、母亲、外婆的标签,决定把人生的角色还给自己。她开着车,睡着帐篷,有时候饿了就烫几片青菜叶吃,两年时间去了200多个城市。独自走南闯北,捡起前半生错过的人世间。今年中秋节,离家许久的苏敏回到了河南家里,见丈夫的态度照旧,她决定在58岁的年纪离婚。哪怕诉讼,哪怕净身出户。我还想起育儿嫂范雨素。出生在命运残破的农村大家庭,三纲五常根深蒂固,人生牌面稀烂。读小学时,她养成了阅读的习惯,知青文学、外国小说、世界地理…12岁,她不仅做民办教师,还因为看了琼瑶的《烟雨濛濛》,自作主张把名字从“菊人”改成了“雨素”。20岁,她北漂端盘子,和一个东北男人成婚,生下了两个女儿,丈夫却常常酗酒打她。范雨素带着孩子回襄阳,除了母亲,其他人躲她像躲瘟疫一样,觉得晦气。无奈,她又掉头回了北京,给有钱人家当月嫂。夜里,她哄别人家的孩子睡觉,大女儿则在皮村的出租屋里,哄妹妹睡觉。女儿识字后,她一口气买了一千多斤书,阅读和学习对于农民家的孩子代表着什么,她再清楚不过。而她自己,把各种遭遇写成有心跳的文字,受到了广泛关注。她清醒、独立、充满爱与尊严,永远在思考着社会发展与个体命运间的冲撞与改变。有多少人,终其一生,都在寻找“自我”。而像张素英、苏敏、范雨素这样,在经受某些重创后,兀自为情绪找出口,为宿命重构秩序,自洽且笃定地活着的人,让人心生敬意。她们像把锈迹斑斑的锄头,硬生生靠意志在尘世的荒地里,耕作出一个暖春。后来,张素英把花花绿绿的衣裳堆在一起,一把火烧成了黑烟。她把余下的柴米油盐送给了村民,把捆好的被褥背在肩上,离开了砖窑厂。有人问她打算去哪儿。张素英的语气依旧淡然。“往高处去。”从那天起,没有人再见过张素英。一阵风沙,又刮走了这个流徙的异乡女人。只有那片废墟,像是回荡着唢呐声。为这段故事吊唁。除此之外,张素英好像从未来过…参考资料:[1] 张素英的“城堡” | 纪录片[2] 张素英和她的“城堡” | 读者点击下方卡片关注我每个人心里都有一座坚不可摧的城堡一起为倔强活着的人,点亮“”!微信扫码关注该文公众号作者戳这里提交新闻线索和高质量文章给我们。来源: qq点击查看作者最近其他文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