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年诱奸20多名女学生,杜英哲你还是人吗?
距离9月16日,网友@寂寞少父举报北京电影学院学生赵韦弦,已过去一周多。
在这一周多时间里,没人想到事态会由赵韦弦侵犯同学隐私,发展到性骚扰近200名女生。
更没有想到,会由赵韦弦牵涉到他曾在艺考机构的老师杜英哲,并带出一起“国内教育界性质最严重、持续时间最长、被害人数最多、被害人平均年龄最小的性剥削”。
9月22日,北京海淀警方继拘留赵韦弦后,对杜英哲也实施刑事拘留。
但是,当一只蟑螂出现时,屋子里可能早已遍布蟑螂。
真正让人细思极恐的,是那道连接杜、赵这对师徒的漆黑线条,不仅缠绕了数百名艺考女生的命运,更可能只是描绘出近年来艺考扭曲图景的边缘一角。
翻车的师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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还是先简要梳理一下,这段时间所发生事情的始末。
最初引起人们关注的,是一张看似普通的聊天截图。
赵韦弦向同学借用网盘账号,事后同学发现自己存在网盘里的私人照片,都有被查看且下载的痕迹。
赵韦弦表示是一位名叫“刘本硕”的朋友所为,他立刻教训了这位刘本硕,要求其道歉并手写保证书,还附上了身份证照片。
事情到这原本已告一段落,但某天赵韦弦的一位同学,发现这个身份证上的号码是自己的。
根本没有所谓的“刘本硕”,那是赵韦弦拿别人的身份证,杜撰出来的替罪羊。
这件事被公布后,有超过160名女生表示曾被赵韦弦,以同样的方式侵犯隐私。
与此同时,更有其他40名女生发声,赵韦弦从高一开始就以补拍电影片段为名,对她们实施不同程度的性骚扰。
一个人的遭遇,立刻发展成为超过200人的声讨。
而在声讨的人群中,有一名同为北电的女学生,她的名字叫施子怡。
如果说针对赵韦弦的举报让人义愤填膺,那么施子怡的进一步披露,更是让人三观崩塌。
“杜英哲07年成立艺考机构,至今15年,每一届都有很多女生受害,我目前了解到的最早的受害人可以追溯到07文学系。他甚至私下和我炫耀睡过上百名学生,‘我就是电影界的教父’。”
相较赵韦弦,现年40岁的杜英哲在圈里有相当地位,他创立的影路站台,是业内最知名编导类艺考机构之一。
看到自己被披露后,杜英哲将施子怡的文章,发给每个仍保有微信的学生:“你觉得这是事实吗?”
施子怡和21位曾在影路站台呆过的学生或老师,用她们的亲身经历回应:“是的,我们觉得这是事实。”
强奸未遂后,让女学生脱下衣服,让他欣赏10分钟;
要求女学生换灯泡,然后将她抱起悬空,女学生慌慌张张地换多久灯泡,他就抱多久;
让女学生当着自己面更换面试衣服,还以帮忙贴胸贴的名义,触摸对方裸露的胸部,甚至出言猥亵:“不就是胸前多两块肉嘛。还PUA我,学艺术的不要在意这些细节…”
参加艺考的女学生,大多只有十六、七岁,这一幕幕触目惊心的描绘,逐分逐寸击穿人们的下线。
在被拘捕调查之前,杜英哲反驳自己是在刻意夸大的声讨下“社会性死亡”。
更堂而皇之表示:
“我在艺考中的教学方法的确很有争议,但也很有效果,因为天真单纯的考生在艺考中是没办法竞争过接触过成年人世界的考生的。”
面对这种“伤害你是让你早点接触社会险恶”的论调,一句“恬不知耻”恰如其分,但更让人惊异的是杜英哲面对这么多受害者,依然能活在自己那个逻辑自洽的世界里。
究竟是什么,为这份自洽提供了土壤?
他口中“艺考的荒诞”,值得细究一二。
艺考与“荒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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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实早在1977年,国内艺考便和高考同时恢复,涵盖了美术、音乐、编导、表演等多个领域。
直到2002年,全国报名艺考的人数仅为3.2万,但这个数字到了2013年,便激增超过100万,整整增加了33倍。
如此井喷式发展,离不开两个主导性因素。
首先在很长一段时间里,许多中学为提高升学率,劝说文化课有所欠缺的学生,放弃高考,参加艺考,以艺术生的身份升学。
其次,各大高校也乐于接收艺考生。
从2002年到2013年,国内开设艺术专业的高校从597所增长到1679所。一般而言,公办普通大学文理类的收费基本在4000至6000元每年,而艺术类专业的收费最低也会过万。
开设艺术专业,由此成为多数高校,财政增收的主要来源之一。
直到教育部针对艺考等于“易考”的现象,要求艺考生文化课总分,不得低于二本线的70%,全国艺考人数的激增趋势戛然而止。
而随后几年,正是国内影视行业野蛮生长的几年,影视作品数量每年都以超过20%的速度增长。在资本和流量的装点下,天价片酬满天飞的影视圈,成为许多年轻人的向往之地。
2018年,北京电影学院——这所培养出杨紫、朱一龙、古力娜扎等新世代明星的学校——吸引了45077的报名人次,表演系的报录比高达194:1,相当于近200名考生中,只有一人能被录取。
同一时期的中央戏剧学院,表演系报录比为229:1,电影电视系报录比为215:1,而影视表演专业的报更是到了453:1。
报名热度持续升温的艺考,没有带来精中选精的良性竞争,反而逐渐演化出一道利益连接的闭环。
这其中不仅有“29万包上北电中戏”、“某戏剧学院院长收受贿赂”的艺考黑幕,更有杜英哲和他所代表的艺考辅导机构。
2008年,杜英哲创办影路站台,主营业务为影视方向的艺考培训。如今网上仍能查到影路站台的培训费用——体验价10天9800,20天19800;元年组:99800。
尽管学费高昂,这并不妨碍影路站台成为最知名的艺考培训机构,在艺考表演类最火热的几年,影路站台每期上课学生超过500人。
杜英哲在圈子里的资历,以及号称所拥有的人脉与资源,在15年里成为影路站台的招牌,也结成一张威逼利诱的保护伞,将他的猥亵行为笼罩其下。
大部分艺考生初次遭受侵犯时没有发声,一方面是忌惮于社会面的“荡妇羞辱”,另一方面则是迫于杜英哲的“权威”身份,认为“杜叔”为自己换上衣、贴胸贴,甚或碰到胸部都是正常的,如果激烈反应反而是自己“不懂事”。
哪怕有认为这是性骚扰的,也往往为了能顺利参加艺考,选择把委屈咽进肚子里。一旦顺利考上,则更加笼罩在“得罪圈内大佬便会无路可走”的阴影中,最终放弃任何形式的发声。
如今,已考上北电的施子怡,借着赵韦弦一事勇敢站了出来,声明中有这么一句让人揪心的话:
“我们遇到他时,大多只有17岁,对影视除了梦想和热爱一无所有,杜英哲反复吹嘘自己在影视圈只手遮天、无所不能,我们哪里敢反抗他?”
发布声明后不久,施子怡因个人原因,自愿从北电退学。
不是一次处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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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人说,杜英哲的所作所为,一直是笼罩在艺考圈的阴霾。
事实上这片阴霾,并非杜英哲一个人的作为。
随着发声的考生越来越多,一个名叫“陈昕”的女人不断被提及。
而她,正是杜英哲名义上的妻子。
按照中戏12级编导系的罗卉妍描述,
某天“陈姐”邀请她去泡温泉放松,一片漆黑中她和陈昕全裸下浴。中途陈昕借故离开,而她发现温泉中还有第三个人——杜英哲。
类似的情节出现在另一位考生的叙述中,某天陈昕以开小课的名义,让她单独来到一个房间。她到时发现杜英哲也在,而陈昕很快离开,留他们两人在封闭的房间里。
还有艺考生和陈昕订了一间大床房,早上醒来时发现原本睡在身旁的陈昕,变成了杜英哲。
除了陈昕,艺考机构中一些老师的态度,同样耐人寻味。
许多艺考生在明显感到不安的情况下,为避免和杜英哲单独相处而向老师求助,得到的不是沉默,就是好言劝慰“放心好了,杜叔是这方面的专家”。
而当有考生受到实质的侵害时,同样是这些老师帮着息事宁人——“有什么要紧,没事的”。
作为这次仅有几位、响应施子怡的机构老师,叶写白说:
“那些年他(杜英哲)基本没有在北京直接参与教学,偶尔的几次交集我都用沉默和陪笑应对。我通过杜的不在场规避自己的道德焦虑,每年的考前备考我也努力做一个置身事外的打工人。”
当艺考圈子被权欲和利益所裹挟,深陷其中的每个人都在无形中充当帮凶,区别仅在于有人很快习惯,有人沦为沉默的大多数。
当侵害成为一种维持现状平衡的规则,反对也成为“不正常”。即使这次杜英哲被处理,一个视“不正常”为“正常”的环境,滋生出下一个杜英哲,也只是时间问题。
但一切,本不该是如此的。
我们不需要杜英哲这样的所谓专家,更不需要在年轻考生们的血泪之上,堆砌影视圈欣欣向荣的泡影。
正如北电2008级毕业生肖睿所说:
“这个人(杜英哲)是在毁掉我们最热爱之事也是我们唯一能做好之事的根基和文脉。如果他能继续做下去,是我们这一代影视工作者影视教育者的耻辱。”
当影视成为一种各取所需的逐利游戏,圈子变成大众一夜暴富的造梦工厂,谁还能指望趋之若鹜的艺考生为艺术而生;
当未成年的学生们被疯狂暗示用妥协、接纳,甚至性资本来博取发展筹码,并且陷入无一人敢发声的绝境时,谁还能记得几多年前艺考的初衷:普及艺术教育,提高国民素质。
诚然,对于一个能够容纳杜英哲所作所为15年之久的环境,想要改变并非一朝一夕。
北京电影学院在赵韦弦事件后,第一时间成立调查组,人民网对此品评:“清除害群之马,维护艺术的纯洁性”。
我们所希望的,这句话带来的不只是片刻的触动,而能够是一个开始。
* 部分参考资料:
[1]《北电赵韦弦的艺考老师,15年诱奸多名未成年女学生致辍学生育》,来源:公众号“施子怡”;
[2]《艺考生20年翻30倍,百万毕业生就业》,来源:腾讯新闻;
[3]《29万包上北影中戏?揭秘艺考黑色经济链》,来源:影娱日报;
撰稿:姜榆木
主编:左页
图片来源:《韩公主》部分来自网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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