AI会替代医生吗？从一个病例看病人医生关系的不可替代

3月中旬星期一是忙碌的一天，早上到了诊所，打开电脑，看到前台给我的Email：一个病人有脑出血。

Ashley是一个偏头痛病人，今年50岁，在医院上班，一个月前她因为头疼头晕加重去了急诊室。当时医院的医生做了中风的评估，包括大脑CT/CTA，一切正常。

一个星期后显然她的头晕又加重了，再次去了急诊，这一次医院告诉她有蛛网膜下腔出血（SAH），留院观察了一晚，重复CT还是一样。神经外科看完后觉得观察就好了，她就不镇定了。

我觉得这个SAH太诡异了，一星期前做的CTA没有看到血管瘤或者动静脉畸形，最近也没有外伤，这个出血又是从哪儿来的呢？我反复对比这一个星期的三张CT，觉得放射科医生的读片也不是没有道理，图上那个高密度信号确实让人警觉，第一张CT也有那么一点意思，但不明显。

病人非常紧张，她自己感觉头疼和头晕也越来越重，我安慰她说，这个高信号有可能是造影剂的残留，但一般来说造影剂不应该停留这么多天，另一个可能就是脑膜钙化，区别的最好办法就是做MRI。

病人显然不满意这样的解释，她要的是确切的回答，到底有没有出血？如果是出血，原因是什么？怎样预防？一个星期后她告诉我最早的核磁共振预约是下个月，而且是在另一个开车一个小时的医院。现在头疼头晕还是没有好转，我建议她只能再去急诊，在那里我让她做了MRI/MRV，我当时担心她有脑静脉栓塞导致的蛛网膜下腔出血，结果一切正常。医院同时重复了CT，这一次没有出血了。

我开始纳闷了，病人症状没有好转，怎么脑出血就终止了呢？我再次对比了前后四张CT，发现这四张CT的同一部位都有高密度信号，只不过强弱不同而已。既然目前核磁共振的GRE没有出血信号，那么同时做的CT高密度信号就不是出血，其它3张CT的同一部位高密度信号也不是出血，也就是说，那个脑出血诊断是不正确的。

随后的VNG检查证明她的眩晕来自两个部位：左耳（阵发性位置性眩晕）和大脑（偏头疼）。

病人终于松了一口气。

设想如果AI替代了神经科医生，那么它会采纳第二和第三个CT结果，坚持脑出血不动摇，病人恐怕会终日惶恐不安，害怕某一天早上她醒不过来。

病人与医生的关系是AI不能替代的，这种关系意味着病人对医生的信任和医生对病人的关怀。人情的关怀是非常微妙的情感，机器人即使流泪恐怕也骗不了病人的信任，LOL。而这种医患关系是正确诊断的基础，也是成功的治疗的根本保障。

我对AI不抱幻想，AI可以提高医生的效率，但它不能直接面对病人单独操作，我听说一些医院用AI来回答病人家属的问题，这种操作恐怕会引来更多的头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