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仨,谁才是外科学之父
撰文 | 金昱地
来源 | “医学界”公众号
1889年,美国约翰斯·霍普金斯医院首席外科医生发现,每次外科洗手所使用的消毒液,会让外科护士长的双手发红、起水泡。烦(ai)恼(mei)的护士长因此想辞职。
为了保护心爱的护士长的双手,这位首席外科医生联系橡胶巨头固特异公司,亲自参与设计了一副“贴身型”外科手套,能覆盖到手腕。
这一发明不仅留住护士长的人,还赢得美人的心。他俩在一年后结婚,一时传为一段佳话。
最重要的是,这名首席外科医生发明的手套日后成为规范,是外科手术中的必备物品,一直沿用至今。
他名垂青史。直到今天,许多医学生乃至医学大家听到他的名字都会肃然起敬。
他叫霍尔斯特德(William Stewart Halsted,1852-1922年),一个足以改变外科学进程的人物。因为他足够牛,后人尊其为“美国外科学之父”或“现代外科学之父”。
然而,在霍尔斯特德之前,已经有两位医生被冠上了“外科学之父”的美誉。
到底,谁才真正有实力赢得一个学科之父的美名呢?
黑暗中的曙光
自公元5世纪末,西罗马帝国崩溃,漫长的中世纪拉开帷幕。在此期间,欧洲的科学止步不前,也没有出现著名的科学家。医学理论仍然沿用着千年前希波克拉底及盖伦等人的著作。医生们不会注意这些著作里明显错误的观点,更不会想着去纠正。
此时的外科医生培养主要依靠师徒传承。由于缺乏统一教材,各地培养的外科医生们水准不一,疾病治疗方式也不尽相同。
举例而言,彼时的医生对于肿瘤治疗,认识不尽相同。根据希波克拉理论,肿瘤是由一种局部炎症引起的,这种炎症源于静脉中的黑胆汁浓度过高而流入其他部位。因此,有的外科医生认为肿瘤无需切除,只需调理体液平衡便可。但另外一些医生则坚持肿瘤必须被切除。
凡此种种,大家迫切地需要、出现一位领军人物,终结混乱之态。
时代造就了他:乔里亚克(Guy de Chauliac,约1300-1369年)。
乔里亚克在青年时期便对医学产生浓厚的兴趣,先后在图卢兹、蒙彼利埃及博洛尼亚的医学院学习。尤其是在博洛尼亚,他学习了解剖学。师爷是第一本近现代解剖学书籍的作者德·卢齐(Mondino de Luzzi,1250-1325年)。
毕业后,他前往里昂,当了许多年“小医生”。由于乔里亚克早年加入教会,他认为自己是一名做手术的内科医生。
在行医过程中,他为贵族的女儿治好小腿骨折,成为该家族的“守护人”;他为寻常百姓治疗肿瘤等顽疾,一改过去腐朽的医疗环境;同时,他也乐于传授他的经验,他的学生约翰·加德斯登(John of Gaddesden, 1280 - 1361年)日后成英国首位皇家医生。
慢慢地,越来越多的人知道他的名字,最终教皇接见了乔里亚克,并任命他为私人医生。
在他任期内,欧洲暴发了足以影响世界历史的黑死病疫情。这场被后世证实为鼠疫的大瘟疫,持续了七八年,横扫整个欧洲,夺去约2500万欧洲人的性命。
图片说明:《死神的胜利》表现了黑死病席卷欧洲时的恐怖场景。/彼得·勃鲁盖尔
疫情期间,乔里亚克的同事们四处躲避疫情肆虐,但他决定留下来照顾病人。乔里亚克还总结出一份疫情报告,清楚说明黑死病可怕的传染性。
他给出了“治疗方案”:燃火、清洁环境;用龙舌兰药丸清洁自己;用无花果和煮熟的洋葱去皮,加酵母和黄油混合,以软化体表脓肿。
1363年,乔里亚克耗费毕生心血完成著作《伟大的外科》(Chirugia Magna),此后被翻译成70多种语言。
这本著作参考了3000多篇文献,涵盖那个时代已知的、几乎所有的医学知识,分为七个部分,详细论述了解剖学、肿胀、创伤、溃疡、骨折、特殊疾病和解毒药。
这本书在此后成为医学领域最流行的著作,是200年中的“范本”。
他也是第一位被尊称为“外科学之父”的医生。
从理发师医生干起的医学巨匠
随着中世纪的结束以及文艺复兴的开启,许多学科都取得革命性的进步。
1543年注定是科学史上非同凡响的一年:这一年,在插画师卡尔卡的帮助下,年轻的维萨里出版《人体的构造》。该书重构了世人的人体观,并一手创建一门全新学科:人体解剖学。
随着解剖学发展,我们对身体有了更加深入的认识,外科学的发展步入快车道。
同期,理发师外科医生取得合法地位。一位木匠的儿子出生于拉瓦尔市,这位木匠给孩子取名安布鲁瓦兹·帕雷(Ambroise Pare)。
1533年,帕雷来到巴黎主宫医院,成为一名理发师外科医生学徒,学习解剖学及外科学。3年后,他作为军医随军出征。
在帕雷生活的年代,枪伤被认为是有毒的。常规的处理方法是用煮沸的油,冲、烫伤口,达到“消毒”目的。
帕雷最开始对这一理论深信不疑。但在1537年的一次战斗中,沸油用尽。帕雷只好用鸡蛋黄、玫瑰油、松节油混合制成油膏,代替沸油。结果,他意外发现伤口反而愈合得更好。在此后的多次治疗过程中,帕雷逐渐摒弃“枪伤是因为火药有毒”的观点。
此后,他还抛弃了传统的“烧烙止血法”。转而使用鸦喙钳拉出动脉,然后用缝线扎住血管末端,彻底封死动脉。不仅止血效果良好,患者也不会像在灼烧止血时那般,因疼痛发出惨叫。
另一个故事是帕雷为一名军官医治胸部创伤,一种现在被称为“血气胸”的疾病,在当时看来是必死无疑的。
帕雷创新性地使用一块浸油海绵,用一种特殊的方式包裹住伤口。从他的描述看,这一方法不仅有效止血,还起到一个单向阀门的作用,使胸腔内淤积的血能够顺利流出。随后,再使用石膏和绷带予以固定。
这名军官在短时间内康复。常人看来是不可置信的。
在战争中,身着长袍、沉思默想的医学教授败给了年轻、谦逊的帕雷。这名外科手术工匠在大量实践中,逐渐参悟出医疗的真正需求,并给出解决方案。同时,帕雷根据需求,设计出大量手术器械,有的沿用至今。
帕雷还将他对外科手术技巧的理解,记录下来。由于使用了通俗易懂的法语而不是佶屈聱牙的拉丁语,帕雷的著作广为流传。至今我们仍旧可以从那些艺术般的语句中,一窥帕雷的贡献。他摒弃了前辈们流传下来的无效的治疗方案,首创了许多趋近于后世治疗方案的技术。他的想法大多得到后世验证。
作为一名承上启下的关键人物,帕雷因为精湛的技艺以及那个年代少有的人文关怀,也被尊为“外科学之父”。
大佬彻底改变外科手术的走向
19世纪末到20世纪初,是外科学刚刚脱离野蛮时代,开始蓬勃发展的时期。
这一时期,麻醉已经越来越成熟。患者不会在术中拼命挣扎,发出绝望的惨叫。巴斯德以及李斯特等人对微生物学的贡献,大幅降低患者术后感染的几率。止血技术的进步以及血管吻合术的创新,也让术中出血不再像以前那样“喷射”。
这些都意味着,外科医生们可以更专注地完成手术,手术也变得越来越精细化。在这种背景下,霍尔斯特德等外科医生登上历史舞台。
1870年,18岁的霍尔斯特德进入耶鲁大学。此时他并没在学术上表现出多大兴趣。相反,他在学校体育队的表现,使人们相信他以后会是一名优秀的运动员。
四年本科后,霍尔斯特德开始进入医学领域,先后在美国、欧洲多地求学.1880年,他回到纽约,已经从当年那个少不更事的学渣,华丽转变为一名即将改变外科学历程的大佬。
现代医学中留下太多为纪念霍尔斯特德而“发明”的词汇:Halsted定律、Halsted's operation I(腹股沟疝修补术)、Halsted's operation II(即著名的乳腺癌根治术)、Halsted mosquito forceps(蚊式钳)……
如果一个人在活着的时候,能拯救千上万的患者,那么他可以被称为名医;如果这个人在拯救患者的同时,改变了整个医学的进程,那么他就能被誉为“学科之父”。
就像霍尔斯特德。
[1] Friedman SG. Ambroise Pare: Barber vascular surgeon. J Vasc Surg. 2018. 68(2): 646-649.
点击“阅读原文”,查看更多资讯~
微信扫码关注该文公众号作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