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为什么要从地理中发现世界,洞悉人性?
新闻之学,溯其源,一为文学,一为历史学,尤其历史学,由史料辨析出史实,继而提炼识见,其方法论多可借鉴。
我们逸出新闻常规操作之外,自我意识开启,始自封面故事“毛泽东地理”。当时我提出了“以空间写时间”,把媒体人物报道的“通史”体例——用时间顺序建构叙事逻辑的旧例打破,改由基于地理/空间人物活动的“断代史”组合,由此别开新面。更大规模地使用这种创新的写作技术,是稍后杂志的西藏系列封面故事。
这种写作上的技术迭代,有一种空间作为载体,时间叠加的诱惑。写作者面对空间或地理现实的此刻,去追索曾经的彼时,其间由想象达成两层时空的贯通,是创造出个性化叙述的机会。新闻的文学之源,自有其生长与演变之道。
空间不仅仅是想象的载体。2008年,我带着一个记者组,去安徽小岗村,住进农民家,寻访村里18户农民,当年为何以及如何私自把土地给分了?这是中国的改革开放,人民创造历史的序幕。没有意外,小岗村把土地分成上、中、下三类,抓阄儿分配,绝对平均。绝对均分,这是“绝对”的中国乡村现实。但是,小岗村有变数。分地后第二年,大旱,村庄没有河流,靠三个堰塘灌溉,从水库拉管道接入抗旱的水,先灌进哪个塘?纠纷遂起。稍后,有了以堰塘为中心的第二次分地,平均分配被打破。打破了平均主义,在我看来,才是分田到户这一制度创新能够在小岗村存续的关键。
在寄宿农家等候早饭而闲聊的那个清晨,女主人不经意讲完这个故事,可能她第一次发现了真正感兴趣的听众。看着她家夜宿大树的上百只鸡从树上逐一蹦跳下来,在地上觅食,我不禁感叹:我们对农村基本没有想象力。中国历史,哪怕才过去30年,都恍若异域。空间只是载体?非也!小岗村那个早上,穿越时空之幕,觉悟破空而来。
以堰塘为中心的分地,绝对平均的初次分配,被家族势力、男丁人数、权力大小的复杂性颠覆。我在最大堰塘边问它的主人,如何拿到大塘?他并无讳言:我家五兄弟都在村里,大塘当然是我们的。穿梭访问村里各家,我逐渐接受:村庄自有利益格局与权力结构,土地分配,尤其是这种与制度决裂的求生之举,若不进入村庄隐性权力系统,不被它保护,何以存在?
“长时段”的堰塘灌溉,一种地理因素,很意外,激活并贯通了短时段的分田到户,中时段的家族势力、村庄权力。布罗代尔三种时段的创见,被遥远的中国农民精彩地演绎了如何连接。旁观者如我,此刻,心动过速。这次贯通,非唯想象,而是历史。麦金德迸发出“历史的地理枢纽”概念时的喜悦,仿佛可以眼见与触碰。
小岗村的堰塘,在认识论上,不仅是载体,还是通往“真”的桥梁。
现代传播业,最深刻的动力,是寻找并发布“决定性的瞬间”。那些闪亮的泡沫,才是媒体的最爱。可是,理解并解释这种戏剧性时刻,需要智力、经验与智慧。其间,在更长的时段里观察、思考空间尤其更大尺度地理的因素,是一种方法论。举凡山川、河流、土壤、气候、温度、湿度、阳光向背、雨水多寡……种种生存条件与资源系统,既促进人之想象,也约束人的行为,它是核心要素。
那个清晨,于我,亦为决定性瞬间。空间与地理,从叙述创新开始,逐渐,成为我们杂志发现世界,洞悉人性,形成肯定性认知的道路。
秉此方法论,有了“地理中国”这套丛书,把我们的识见刊布于世。
《地理中国》
全套图书50万字、463幅图片,
三联主笔们踏访20个省份、75处山川胜迹,
采访50多位学者,
为读者带来这份文化大餐。
这是一场AR(增强现实)人文壮游,
用“新闻+历史+地理”的眼光,
重新审视我们生活的地理空间,
发现一个意义世界,
一重文化空间里的中国。
源自《诗经地理》:崇山之下的汾河落日(蔡小川 摄)
源自《三国地理》:俯瞰三峡天险(黄宇 摄)
源自《徐霞客地理》:阳朔遇龙河 (张雷 摄)
《地理中国》系列图书(4册)
《诗经地理》《三国地理》
《苏东坡地理》《徐霞客地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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