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师傅漫谈·第三篇】没有白走的路

    作为从业十余年的天使投资人，我见过非常多的创业者和创业项目。在这场万里挑一的风险游戏里，只有极少数的产品和服务能够最终获得用户的认可，成为企业持续发展的原动力。

    因此，我一直与创业朋友们强调的一点是：企业的成长是一个循序渐进的过程，只有不停尝试、不断纠正，才能不断地向上走。

图：北美生鲜电商公司Weee!

    在我们AMINO投资的项目里，无论是金融科技领域风头最盛的独角兽Chime Bank，还是服务北美地区众多少数族裔群体的生鲜电商Weee!，亦或是实现了网页端编程开发环境部署的Replit等，他们的产品都经历过无数次的迭代与打磨，才日臻完善，从而能够为用户提供更高的价值，并获得他们的认可。

    这也是创始人们必须认清的现实：没有生来完美的企业，也没有一蹴而就的产品。无论企业规模是大是小，开发者经验或多或寡，一款产品从思路到开发，从成型落地到被市场接纳的过程中，调整与妥协，才是创业故事大多数时间里的主旋律。

    2012年9月19日，苹果发布了自己的地图软件Apple Maps。作为一款目标在iOS生态内取代Google地图的软件，这款地图因为功能欠佳、服务内容不完整、道路信息不准确等原因，招致了用户铺天盖地的批评和嘲讽。

图：苹果地图里扭曲的大桥和路面

    作为苹果CEO的蒂姆·库克在仅仅10天后，便罕见地发表公开信，对地图的质量问题表示歉意，并承诺会持续改进苹果地图。他甚至表示“大家可以先换用别家的地图软件，”直至苹果地图成为“世界级的产品。”

    这一举动引起一片哗然。要知道，苹果创始人乔布斯还在世时，苹果从不对外显露这般态度，强硬且自信的乔布斯给予自家“果粉”们的唯一选择，就是适应苹果的产品设计。因此，他带领下的苹果是不可能对外公开致歉的。

    苹果地图作为库克担任CEO后，完全自主开发、没有乔布斯参与设计的产品，带来的风波，让大众对库克的批评达到了最高点。“软弱”、“难当大任”、“不能取代乔布斯”等，成为大家批评与嘲讽中最常见的描述。

    然而，作为对抗谷歌对数据掠夺的核心产品之一，地图从未被苹果放弃。认识到做地图的复杂程度的苹果，开始调动全公司的力量。此后，苹果地图高频率地迭代升级，持续改进，开发团队也从一个小组发展至如今几千名员工。苹果甚至为了地图应用，改变了软件开发的方式。为了“让世界各地的用户都觉得好用，”苹果开始向普通消费者开放Beta版本的iOS系统软件。

    仅仅3年后的2015年，苹果iOS系统生态内的苹果地图使用量就已经达到谷歌地图的3倍。如今的苹果地图，已经是多年来谷歌地图最大的对手，更是与Waze、TomTomGo一起，被看作是市面上最好的地图软件之一。

    有一句老话叫做“不能一口吃个胖子，”话糙理不糙。真正切实可行的产品和服务，无一例外的，都是从一个切入点出发，逐渐打磨矫正，从而使产品质量无限趋近于完美。

    正因如此，好的创业者需要脚踏实地，用心去聆听用户的需求，才能为用户提供真正的价值。一步一个脚印，敢于踏错，才是最好的理想主义。

    作为世上最令人兴奋的工作之一，创业天然具备着极高的风险。对于茫茫的创业者和创业公司而言，功成名就只有万里挑一，失败与挫折才是大多数人面对的现实与最终的结局。这是创业者与投资人必须认识到的残酷现实。

    失败和挫折是不可避免的，也是几乎所有创业者的必经之路。当面临失败和质疑，如何面对打击，是决定创业者与创业公司未来命运的关键。

    弱者一蹶不振，轻言放弃；强者从失败中汲取教训，越战越勇。

    这也是为什么作为早期风险投资人，我最看重的是创始人和团队的能力与心性，反而不会特别担心公司会走弯路。当创始人和管理团队能够拥有足够的学习能力、快速的应变能力以及坚韧不拔的创业热情，更多的尝试也能帮助他们开拓眼界和思路，并在未来反馈到公司的发展之中。就像旅人多走几段弯路，也能见到更多的风景。

    在创业的棋局上，心性、耐性、韧性和成长性，才是决胜的胜负手。

图：爆炸的猎鹰9号还搭载着Facebook的首枚卫星

    创立多家了不起的公司、多次登顶全球首富的Elon Musk，应该是绝大部分人眼里成功企业家的榜样。但在他搅动硅谷风云的二十多年时间里，在他无数次完成某个壮举的高光时刻背后，都是他凭借着顽强的意志和强大的执行力，从无数失败中趟出来的道路。例如猎鹰号火箭在2年的时间内连续11次发射，爆炸了整整5次，将SpaceX拖到濒临破产，才终于实现了火箭回收的壮举，完成了对航空航天业的史诗级颠覆。

    在创立字节跳动前，张一鸣曾经四次创业失败。在人生最迷茫困惑的时候，他常常自己进行复盘和反思，并将一部分的思考发布在自己的微博上。无数条百余字的分享仿佛一面镜子，映照出数年时间里张一鸣想法的蜕变。从企业发展方向、到管理方法论、再到团队建设等各个方向，他都能从每一段经历中提取出最有价值的部分，并加以沉淀。当抖音与字节跳动旗下一众产品在海内外服务万千用户的时候，他们发展背后最坚实的基础就来自于张一鸣持续不断的积累与成长。

图：字节跳动创始人、38岁身价3500亿的张一鸣

    张一鸣为人低调，鲜少在大众视野中露面。但在一次央视的采访当中，他曾经对自己的几段创业经历这么评价：“就像吃馒头，吃前几个馒头，是为了最后一个能吃饱。”

    类似的话也在其他人口中出现过。曾经的Facebook、如今Meta的创始人扎克伯格，在一次和YC当时的CEO Sam Altman对话的过程中说道：“在我真正着手建立Facebook之前，我大概还建立了10个类似的软件。这些东西加在了一起，才成就了最终的Facebook。”

    一步步上台阶，终有所得。成功面前，从无例外，且始终如此。

    从走过的路和经历中汲取经验分为两种：一种来自外部，以史为鉴，以他人为镜，从别人的故事中去反思去追寻；一种来自内部，通过自己的切身经历和深入思考，去实现自我的提升和成长。

    二者没有优劣之分，对于创业者来说同样难得，同样重要。

图：黄仁勋和妻子Lori

    30岁那年，黄仁勋为了履行向妻子求婚时的承诺，在这一年创立了公司，致力于制造速度更快、能让画面更加真实的芯片。公司被命名为NVIDIA。

    对于公司成立初期的这段经历，黄仁勋曾经这么描述：“NVIDIA从创立之初就以注定倒闭而闻名。”因为刚刚创立新公司的黄仁勋，带领团队选择了一种叫做正向纹理映射的渲染技术。当时的市场上，已经有非常多专注于3D成像的企业，例如老牌巨头Silicon Graphics和资金充裕的创业公司3D Effects。NVIDIA是唯一选择这种技术的企业。但事实证明，黄仁勋和他的团队错得非常彻底。反向的纹理映射才是正确的选择。

    所以，NVIDIA成立之初的4年里，发布的两款芯片由于押注在错误的方向，耗尽了早期的投资，公司濒临破产。为了存活下去，黄仁勋不得不解雇了绝大多数员工，只留下了30余人的核心团队。但黄仁勋也承诺，在未来公司取得成功的时候，会把他们重新召回公司。

    对问题进行复盘的黄仁勋发现，NVIDIA独特的架构并不符合主流的标准，于是他转变策略，直接与软件开发者和游戏开发者沟通，并在这个过程中逐渐接受了开发者们的观点：科技很重要，但是它最终的目的是为了有趣和精美的图像。从此，NVIDIA不再把自己当做一家芯片或科技公司，而是一家建立在技术与艺术交汇点的企业。

    尽管公司调整方向后，成为了几乎最迟使用反向纹理映射方法的3D图像企业。但NVIDIA的目标不再集中于芯片的设计，而是落在帮助开发者对想象力的艺术创作当中。这成为了NVIDIA与其他企业最大的不同，也直接促成了后来众多有价值的产品的诞生与创造。

    自此之后，NVIDIA飞速发展，如今已经成为全球唯一一家致力于视觉计算的芯片大厂，是有史以来最成功的的电脑图形图像公司，和全美最有价值的芯片公司，市值达到8000亿美元，是老牌芯片厂商英特尔的四倍之多。在NVIDIA第一款芯片问世后的28年时间里，计算机图形的场景复杂性增加了约5亿倍。摩尔定律预测芯片的性能每2年翻一倍，如果没有更好的芯片设计的帮助，这个数值只能增加10万倍。

图：NVIDIA创始人黄仁勋

    如今已经被公认为图形和人工智能技术先驱的黄仁勋回顾这段岁月，曾感叹道：“NVIDIA能有今天，都是因为在一开始选择了错误的技术，因为我们曾经失败过。” 

    创业的世界里，成功与失败都不是一蹴而就，却往往会因为一念之差而有天壤之别。这与每个人的人生有着异曲同工之妙。

    无论是从个人还是创业公司的角度看，当下的自己都是过往经历的汇总与叠加。过往无法后悔，当下也没有对错，只是我们都要时刻牢记，每一个过往与当下的决策中，都隐隐指向未来的自己。

    因此，我认为我们不必期待人生或者创业的旅途一帆风顺，不走弯路；反而要珍惜走过的每一步，做好当下的每一个决策。不必后悔，做好该做的事，然后静待花开。

    就像李宗盛在2016年人生自述短片里的那句话：

    “人生没有白走的路，每一步都算数。”

    人生如此，创业亦如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