活着,为了讲述
活着,为了讲述 ……
加西亚•马尔克斯,是我尤为崇敬和喜爱的作家。我这个人天生就对人物过多的巨幅长篇小说有些抵触,然而,当我阅读马尔克斯的作品的时候,情形开始逆转。我对《百年孤独》爱不释手。对他的作品上了瘾。前不久,我无意之中在一位博友那里了解到马尔克斯的唯一自传《活着为了讲述》这本书,便立即购得一睹为快。
加西亚•马尔克斯 (1927-2014)出生在哥伦比亚马格达莱纳海滨小镇阿拉卡塔卡。在这部自传里,他回忆了自己的回乡之行、求学之旅、记者生涯、读书与写作经历……细数生命中同甘共苦的家人、相濡以沫的伴侣、久经考验的朋友、萍水相逢而难以忘怀的人…… 这些老故事的经脉里充满了真情和诗意。有笑有泪、有爱有愁、有悲有喜,有贫穷和乐观、迷茫和执着、有低谷和高光。
跟着马尔克斯的成长,磕磕绊绊一路走来,你会进入一个充满魔幻色彩的真实世界,你会在活生生的讲述中穿越时空,与作者同甘共苦,分享和吸取所需要的东西,走进一个又一个未知领域,去探索体验不同的人生。在这本自传里,可以看到马尔克斯文学之旅的渊源,那就是外祖母的鬼怪世界,外祖父的战争故事,刻骨铭心的老宅往事,性格怪异分不清幸福与癫狂的亲戚,还有他个人的奇遇和机遇……正是这些人和事及其细节,构成了马尔克斯的小说素材。《百年孤独》里的每一个人物原型,在这部自传里几乎都能找到。
马尔克斯回忆自己在成名之前的状态时说道:“下个月,我就满二十三岁了。我逃过兵役,义无反顾地每天抽六十根劣质香烟,天黑了,就随便在哪儿凑合一夜。前途一抹黑,生活一团糟……前行的道路上充满了陷阱、推诿、幻想,更要竭力避开无数的诱惑:似乎我干哪行都行,就是当不了作家。”尽管如此,他没有放弃追求直到功成名就,然后又继续前行,不断地否定自己,实现一个又一个的突破。“要么写作,要么死去”,这是一个真正的作家发出悲壮的誓言,也是他内心世界的真实写照。不写作,毋宁死,“春蚕到死丝方尽,蜡炬成灰泪始干”。在马尔克斯这里,写作不仅仅是混饭吃更不是摧眉折腰事权贵和沽名钓誉的手段,而是个人物质和精神需要的高度统一。
他的生活经历还告诉我们,就算生活濒临绝境,让你几乎失去了耐心,也要永远保持幽默感,也要热爱生活。幽默风趣的马尔克斯说:“我年轻过、落魄过、幸福过、我对生活一往情深。” 马尔克斯人性中的闪光点是人生最宝贵的财富。
马尔克斯已离开人世很久了,但是,他的声音仍在人间回响。这就是讲述的魔力。
活着就是为了讲述。
读着这个书名,我倏地联想到若干年前看的一个有趣的小故事。话说乾隆皇帝有一次带了一个小太监微服私访来到南方贫困山区。两人走得又累又饿,饥肠辘辘,好不容易敲开一家农户的门,主人用糠皮做了饼子招待他们,这味道异乎寻常,令平常尝遍了山珍海味的乾隆皇帝大快朵颐,狼吞虎咽吃了数个。回到京城许久之后,某一天,乾隆皇帝回想起那次吃农糠的经历,觉得有失君王之体面,于是恐吓小太监道:“你要是把寡人吃农糠的事说出去,那就送你上西天……”云云,小太监吓得面如灰土,他连忙磕头作揖回道:“岂敢岂敢,皇上待我恩重如山……”过了数日,乾隆皇帝仍不放心,决定除掉这个心头之患。小太监被皇上以莫须有的罪名打进牢狱,然后由几个官兵押送到千里之外的荒野之地准备解决了他。夜深人静,小太监蜷缩在屋子角落,越想越憋屈。心想,明天就一命呜呼了,这乾隆皇帝吃农糠的事情还放在肚子里,至今没人知晓,不行,我得一吐为快……于是,遂起身来到屋外。正好有一棵参天大树的树身有一个洞,他把头放了进去,用尽全身力气,大喊了数遍:“乾隆皇,吃农糠!乾隆皇,吃农糠!乾隆皇,吃农糠……” 完毕,如释重负。次日,那几位官兵执行了任务之后,决定砍伐那棵早就看上的参天大树,把它运回去献给朝庭做成大鼓。这下好了,鼓们在众目睽睽的光天化日之下喊出来的话全是:“乾隆皇,吃农糠!乾隆皇,吃农糠!乾隆皇,吃农糠……”不信,你仔细听听,它们的子孙后代而今也仅会说这句话呢。
欲盖弥彰不但无济于事 ,反而会适得其反。早知如此,乾隆皇帝何必枉费心机呢。原来杀人是不一定能灭口的。
马尔科斯说得好,“生活不是我们活过的日子,而是我们记住的日子,我们为了讲述而在记忆中重视的日子。”
如此,写作就是为了讲述不该忘记的事情。个人记忆也好,民族记忆也好,国家记忆也好,都是通过一代又一代人的讲述而构建起来、传承下去的。
2016年5月9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