斯拉夫人的歧视链：俄乌战争大背景之侧面

这场战争，中国人不管是挺乌的还是挺俄的都挺投入，挺乌的说吞并一个国家是赤裸裸的违反国际法的行为，挺俄的说俄罗斯这个灾难深重的民族被北约20年来的不停东扩给欺负惨了。

要我说这都是只见树木不见森林的说法，整个欧洲近代的历史要从欧洲白人的歧视链看起，这个可以从13世纪蒙古征服俄罗斯，讲到17世纪的波兰立陶宛联合王国几乎攻克莫斯科，再说到上世纪的两次世界大战，直到今天的俄罗斯悍然入侵乌克兰。

看历史要有大视野，但也要有见微知著的角度。先谈一个细节，推特空间有个记者叫Kevin Rothrock，他原来是西方驻莫斯科的记者，在这次俄乌战争中经常能提供第一手资料而为很多观察家所推崇，几天前他推了一个来自俄罗斯政客对他们乌克兰兄弟的诉求：

这个俄国政客说：俄乌两家同文同种，我们分享共同的遗传基因，（何必骨肉相残？大意如此）。

Kevin Rothrock这个推特特别贴了一张这个俄国人好像长得奇形怪状的照片，特别强调了他的发言中“我们在生物学上相同”的这一句，这里面的dog whistle就是，就您们这个野蛮人相，还和我们一个种族？

不知道这个推主为什么选这个照片，下面这个是该政客的维基照片

推特下面的回应者马上心领神会，纷纷贴上下面这样的照片附和说俄国人是野人。

其实一个不方便说的事实是，处于俄罗斯西南部的乌克兰人虽然和俄罗斯人同属斯拉夫民族，但是乌克兰人早不把俄罗斯人当兄弟了，这里面是由于一个国家的历史起了恶劣的作用。

再来一个见微知著吧。普京现在成了一个发动侵略战争，并且威胁使用核武器的狂人，但是长期以来他的粉丝不少，都认为他是个硬汉，如果告诉他们说这个硬汉曾在公开场合啜泣，也许没人信。但是的确发生过，那是2014年普京访问蒙古的时候，当俄罗斯国歌奏响的时候，他落泪了。

因为蒙古是截断俄罗斯文化的斧子。

在一千年前的第聂伯河两岸，古老的斯拉夫人就建立了一个叫Rus的公国，首都是基辅，这是俄罗斯的文化和文明之根。但是在13世纪，成吉思汗的蒙古骑兵穿过中亚平坦的草原，攻陷了基辅，大肆烧杀淫掠，大量的以基辅为中心斯拉夫人北逃，在杳无人烟的漠北之地重建了莫斯科公国，得已苟延残喘。

但是等到蒙古的金帐汗国覆灭后，以基辅为中心的罗斯人已经自称乌克兰人，和北方的莫斯科的远方亲戚不是一族人了，语言和文字都发生了异化。后来以基辅和莫斯科为中心的斯拉夫人分分合合，但是大部分时间在一口锅里吃饭，同时向东和东欧的民族不停发生战争，比如现在小弱的波兰和立陶宛几百年前也阔绰过，曾经建立的强大的联合王国，攫取了大量现在乌克兰的土地，甚至攻陷了莫斯科。到了二战，斯大林趁着痛击纳粹的东风，从波兰夺取了大片领土并入了乌克兰，所以乌克兰现在的西部人民中有大批波兰族的斯拉夫人，他们恨俄国人恨得要死，对如今普京的入侵坚决抵抗，普京要想占领乌克兰全境可能性极小。

整个斯拉夫人的歧视链是，越往东的斯拉夫人越被认为和蒙古，鞑但人相似，被混血了，越往西就越来越和金发碧眼的雅利安人相似。西边的斯拉夫人认定了东斯拉夫人是蒙古鞑子，说什么也不愿意和他们称兄道弟。所以当德国纳粹入侵波兰之后，再攻入乌克兰之后，除了对当地人的压迫，但是也给当地人留下两个好印象：1） 反犹，这迎合了东欧民族的反犹传统 ；2）反苏，这和长期与苏联红军作战的东欧和西乌人民心有戚戚焉。所以有不少当地斯拉夫人成为纳粹帮凶，在这些当地人的配合下，波兰犹太人几乎被清光，乌克兰西部犹太人被清了一半。所以，波兰和乌克兰的纳粹遗毒在今天也的确比较深，前几年出现了重修纳粹帮凶雕像的事。但是现在普京用的所谓的要把乌克兰去纳粹化，更多的是一种借口和文宣。

斯大林通过分割波兰，给乌克兰扩大了疆域，但是也引入的新的民族矛盾。到了赫鲁晓夫时代，他大笔一挥把战略重要的克里米亚划给乌克兰了，这在统一的时候都好说话，但是乌克兰独立后，克里米亚就很难防御了，因为这是沙俄辛苦从奥斯曼帝国夺过来的，这个地区以俄罗斯族人为主，所以普京的坦克一开入克里米亚基本没有遇到很多抵抗。

克里米亚是黑海之定海神针，俄国海军通过黑海进入地中海而向全球投射的基地，不论从历史和现实看，乌克兰绝无守住的可能

在拿下克里米亚半年后，普京访问蒙古，在这个昔日蹂躏斯拉夫人国家的土地上，他一边感叹蒙古人对本民族文化的摧残，又一方面陶醉于收复了复兴祖宗基业的明珠克里米亚，听到奏响的悲壮宏伟的俄国国歌，他又怎能不感慨万千而潸然泪下呢。

但是，不论是东欧人波兰人如何歧视乌克兰人，乌克兰人怎样歧视俄罗斯人，对西欧的雅利安人也好，叫日耳曼人，叫盎格鲁萨克孙人也好，他们统统是被歧视的对象。比如希特勒就固执的认为，虽然斯拉夫人和雅利安人有血缘关系，但是东斯拉夫人被蒙古鞑但人，乌拉尔人给混了血了，在歧视链上，他们仅仅才比犹太人高一点点。

第一次世界大战，基本是斯拉夫人和日耳曼人之间的站队撕杀。奥匈帝国的大公在南斯拉夫被一个塞尔维亚人刺杀了，奥匈帝国要和斯拉夫人拼命，那么东方的俄罗斯人自然要和南部的斯拉夫人兄弟塞尔维亚人联合；而德国因为日耳曼人的亲戚关系要站队奥匈帝国；而法国为了防御德国，和沙俄是同盟；骑墙的英国考虑到昂撒人和雅利安人是一家，本来有意支持德国，但是最后还是地缘政治占了上风，他们出手帮了法国。

这么一看，这基本是一笔烂账，什么斯拉夫日耳曼雅利安，这些都是遥远的氏族部落的概念，而20世纪初的人的文明程度怎么也高于那个水平了吧。其实当时的各国都是这么想的，以为打打就停了，谁也想不到耗了4年，欧洲大陆死亡超过两千万人。

二战也有类似的地方，希特勒说日耳曼人被波兰的斯拉夫人给欺负了，进而号召用更高级的雅利安文明碾压被贴上野蛮标签东斯拉夫人苏联，加上他们是共产主义。即便到了二战末期，哪怕是从欧美的宣传资料看，对苏联士兵也是充满了种族歧视的意味。在他们的笔下和镜头前，苏联的西伯利亚师就像黄色野兽一般血洗德国占领地，仿佛是重现了当年的匈奴人和蒙古人对欧洲白种人的血洗和淫掠。

即使在今天，在很多欧美保守主义者看来，普京的侵略风格来自古代鞑但蒙古人的野性，你无法想象在今日之asian hate高涨的美国的权威报纸上还会出现这样的头条：

在我们亚洲黄种人看来，这种白人内部的互相歧视不容易看懂（如果俄罗斯算白人的话）。同时，川普时代的一个美国国务院高管说，美国和中国的矛盾是主要矛盾，而欧美和俄国是白人文明内部的兄弟之争。

我一听这话觉得这个人好像啥都不懂，结果一看她的背景就知道了，她是个黑人共和党，看来她的所有的背景和教育都没有教会她了解西欧文化和俄罗斯之间的微妙感觉，她只能从肤色人种看，一看俄罗斯人和欧美人都是白人，就想当然是一个文明了。

所以，现在东欧和乌克兰修尖脑袋要钻进北约，除了纸面上说了愿意和民主文明靠近外，另外一个说不出口的理由是，他们对东方邻居动物性的野蛮拒之千里。比如，乌克兰抱怨在苏联建国初期，大饥荒被饿死了几百万人，在斯大林铁腕统治下受了无数苦，但是把所有的屎盆子都抠在俄罗斯人头上，但是他们忘记了俄罗斯人也是苏联经济失败的受害者，而也正是大部分俄罗斯人的选择，世界才通过和平方式送走了一个极权超霸。他们只强调自己作为弱小者的安全要求，但是选择性忽略了拿破仑和希特勒这样的欧陆强人对俄罗斯的洗劫，二战苏联一国的死亡就超过了一战欧洲全部的死亡数量。

这是一种种族主义。

同时，俄罗斯人即是种族主义的受害者也是信仰者。他们一方面对北约的远房亲戚们的不接纳感到委屈，同时又不屑于和亚洲为伍，所以普京一再强调，俄罗斯是个欧洲国家（话里有话，他们对和亚洲挂钩特别的敏感和不情愿）。所以本文开篇的那个俄国政客的诉求就是血统，咱俩的生物学相同，为何不能一口锅吃饭？这也是种族主义，乌克兰兄弟的回答也不客气：咱俩的生物学根本不同。

俄罗斯人是极度自豪而又极度自卑的一个典型。所以在逼急了的时候，古老东方兵法哲学的“上兵伐谋，其次伐交，其次伐兵，其下攻城”，精明如普京也选择了下策中的下策，以羸弱的国体，开展攻城掠地的笨招，遭到全球西方世界的一致制裁。

在地缘政治的历史中，处于歧视链最下层的，如何选择呢？

有的选择纵情高呼热情站队，也有人选择了不要入戏太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