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参加过的public hearing (4) - 现场发言

大家都准时到达指定的会议厅。 入口处有个登记簿， 每个到场人都要填写自己的名字和地址，和到达时间。

政府官员主持人用了五分钟介绍情况，然后让大家发言。顺序自愿。 

几乎每个家庭都有一名代表发言。 顺序我记不清了，有几个人的发言现在还记得。 

第一个发言的，是Scott, 他显然是满世界跑过，啥都不怵， 直接列举新地主威廉的种种扰民行为，然后说他反对威廉在那块地上建造more than one building. (我当时觉得他热情有余，逻辑不足。）

第二个发言的，是Scott的房客， 那个漂亮的小姑娘。 她基本提供事实支持Scott的声明， 说新地主不守规矩，烧新鲜树枝，造成环境污染。 还有，新地主家房子里的大狗有时候跑到她的院子里， 狗主人应该负责，把狗管好。

第三个发言的，是白蕾的哥哥， 小德先生。 小德先生也应该有五十多了吧， 态度比前面发言的人放松， 态度缓和。 他坐在发言人位子上，介绍这条街的历史， 说他虽然现在不再居住这里， 但是从小在这条街长大，几十年来，邻里关系都很友善，车辆行驶在路上都礼让路人，或者照顾到玩耍的小孩子。 这条街载满了他美好的回忆， 希望未来的居民继续create sweet memories. 

第四个发言， 白蕾的母亲，德老夫人，她的叙述和她儿子的差不多。丝毫没有紧张。

第五个发言的，白蕾。 她的火药味更浓，而且丝毫不怕得罪人。 白蕾说， 她因为现在陪母亲住，常在街上散步，威廉家的车辆特别粗鲁。 而且，威廉家新开driveway按规矩应该先向市政府申请执照，可是他没有。 显然不懂规矩，不喜欢守规矩。 威廉的哥哥告诉过白蕾，威廉根本不在乎什么规矩，就是想多盖一栋房子。 （这下把威廉大嘴巴的哥哥也给卖了。）威廉哥哥泰勒现在住这里，泰勒的大狗常常跑到路上来狂吠。 

第六个发言的，是我开车带去的中年妇女雪莉。 雪莉的职业是心理咨询师，到了证人席上，不慌不忙，微笑地目光投向观众席上的威廉，叙述她如何如何去威廉家劝说他烧湿树枝的危害， 威廉如何如何不讲理，“Do you remember that?" 她还有空有胆儿索求威廉的反馈。 威廉一脸尴尬，没吱声。 

按规定，每个人发言两分钟后， 当事人（新地主）可以来反问发言人。 几个人发言，威廉都放弃反问。 很快轮到我。 我还真是紧张。 提前准备好的几个要点：烧树枝污染空气，房子的位置影响我们的privacy, 尤其是他的规划图显示， 他们打算把阳台建到我们家的方向 -- 面向他哥哥或者继母不是更make sense吗？ 

我的两分钟很快用完， 我要求继续使用我老公的2分钟。 没想到，主持人说不行。 只好起身准备离开。 威廉走过来，要求反驳。 他一脸霸气，气势汹汹地问，"你家搞民宿，有申请执照吗？" 

哈哈， 姑奶奶虽然紧张，这个问题简直帮我忙。 "我们在开业前一个月就办了执照，手续齐全，而且我每年都向政府贡献好几千的room tax! 每个月都来这个楼里送支票。 在座的几位staff如果有熟悉room tax的可以作证。” 

威廉女朋友抱着婴儿站起来，也发问，"你说我们家房子离你家近，影响privacy. 你开民宿难道不怕影响privacy?" 

这个问题不好回答， 我只好实话实说，"我们民宿客人看不到我们的阳台和生活区域，而你们家计划的阳台都能看到我们的一举一动。" 他们显然不知道我们民宿的布局。 

那么多发言的邻居，所有的邻居都是白人， 我们家是唯一一家非白人，也是唯一他们敢反驳的。 谁再跟我说美国没有种族歧视，或者谁再以为自己跟白人一样，那我只能说，是自欺欺人。 不管你脑子里多么白，公开或者私下多么严厉地谴责中共，用多么华丽的语言鞭笞国人的种种恶习，在白人眼里，你就是异类，需要的时候，你是最容易打击的目标。 

我发言后， 坐轮椅的老板发言。 他自带气场，话没有说的那么直接，"我们这条街几十年以来都是一个让人羡慕的小区，邻里和谐，环境优雅，每家的房子占地在2英亩左右，家家都有油漆车道，房子都建的比较高级。 只要威廉也尊重小区的文化，与大家和睦相处， 我张开双臂欢迎威廉一家！” 

卷发老太太发言，她慈祥地看着威廉， 说的套话我淡忘了，只记得最后一句， "Just be nice to your neighbors!" 毕竟威廉是她侄子的朋友，以前经常跟她侄子到她家玩，她看着他从小长大的。 这种口气很合适。 

大家发言完毕，主席台上的人（assembly men)投票。 我数了下，8个男性，1个女性，第二个女性开会前避嫌退席。 9人投票，8人支持威廉，一人反对。 投反对票的人还特意发言，表明为什么反对威廉。 我特意记住了他的名字，回家后搜了一下，他是摄影师，在大学的新闻学院做兼职教学。 难怪他同情我们这些需要文明的邻居！ 其他的投票人，我们表示不理解，但是这就是民主呀。 

威廉夫妇胜了，离开会场的时候，他们脸上没有得胜者的喜悦。 邻居们在会场逗留了一会儿，德老夫人特意走过来又把我表扬一番， "you did a great job!" 虽然我自己对自己的表现很不满意，紧张地说了什么都忘了。 

那个不敢public speaking没有发言的邻居过来说， 其实我们大家不会跟他计较盖房子的细节 "if he hadn't been such an asshole. " 我觉得说到点子上了。 如果他态度好点，没有那么扰民， 可能房子的细节大家都不会关心。 

记得第二天我打电话给政府部门询问后续，还引用了邻居的这句话，接电话的是个印度小伙，他很不客气地说，"That's not true，说不定我觉得你们这些邻居里面有asshole呢。" 碰了一鼻子灰的感觉。  

接下来我们必须接受现实， cope with 新地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