情锁魔咒(鬼故事)
网图
关月马/文
在山顶一间没有天花板的小屋里,张运吉被几条长长的铁链绑在一根水泥柱上。铁链竟然上扣了一百多个铜锁,几乎锁满他全身,锁得他连喘口气都感到吃力,无论哪个部位只要动一下,铜锁就会嵌入皮肉,让他一阵疼痛。毒花花的太阳直射下来,烤得他浑身淌汗,快要变成“人干”,终于,他实在熬不住,头一歪,晕倒过去。良久,一个熟悉、甜美的声音在耳边轻轻响起,“亲爱的运吉,我们永远不分离,我要锁住你,锁你一辈子。”这个声音像一股蜜糖一般钻入张运吉的耳朵,又迅速渗遍全身毛细血孔,使他猛然醒来。眼前赫然出现一个纯美的、披着瀑布般长发的绿衣姑娘,她是那么的温柔、亲和,眼中充满了无限的爱意。可突然,绿衣姑娘变成一副阴冷的脸,张运吉吓了一跳。又见那绿衣姑娘抖动着嘴唇,似乎在念着含糊的咒语,咒语中夹杂着地狱般的笑声。张运吉只知害怕,不知道她想干什么。绿衣姑娘的头颅慢慢地向右转动,转着转着,竟然转向了身后,用浓密的长发对着张运吉,吓得张运吉直打哆嗦。那个头颅发出的咒语忽然变声,变成一阵婴儿的笑声,但笑得并不清脆,笑着笑着,又变成了啼哭。她举起双手,轻轻地、一点一点地拨开脑后的长发,竟然露出另一张小脸,那是一张婴儿的哭脸,哭声也正是从这里传出来。张运吉清晰地看到,那张婴儿脸竟然长得很像自己,只是五官扭曲着、抽畜着,像中了什么毒。张运吉吓得心胆俱裂,嘶声嚎叫。
“鬼呀!救命啊!”张运吉猛然从床上扎起。
“怎么啦?老公!”蕙蕙也惊醒了,连忙抱着张运吉抚胸顺气,“你又做恶梦了。”
张运吉兀自喘着粗气,满头大汗,浑身湿透,“我……第几次了?”
“结婚以来第八次了。老公,你是不是有什么事儿瞒着我?”
“嗨!没事儿瞒你。最近工作压力太大了,土地招标的事搞得我心烦。”张运吉的确为招标的事闹心,但他没敢告诉太太,结婚前,也就是没当副局长时,他做过十几次同样的恶梦。
“要不这样,星期六我和爸妈陪你爬白云山散散心吧。”
“白云山?!”张运吉的声调都变了。
白云山西门
“怎么啦?白云山风景区全市最大最漂亮啊。哎——我现在还觉得可惜呢,拍拖(粤语:谈恋爱)到结婚,从没爬过一次山。你看看咱爸妈,退休之后天天爬白云山打泉水,身体特棒,睡觉也特香。”
B站图片
张运吉心里打了个突,小心奕奕地问,“爸妈在山的哪边打水?”
“在进入西门右边的山脚。”
“打完水还会到哪些地方?”
“一人背着一大罐水,还能上哪儿?直接回家呗。要不然,咱们一早起来,哪能吃得上用山泉山煮的面条和冲的牛奶呀?老公,不如这样,这次为了你,咱们一家爬上山顶,登上广州最高峰——摩星岭。”
“摩星岭?!不不!我不去!我、我怕高。”
蕙蕙无奈,劝了几句,二人继续睡了。
好不容易捱到天亮,岳母已经做好了早餐,一家四口开始用餐。蕙蕙说起昨日张运吉做恶梦的事,岳父母笑了,说昨晚也听见了,她想星期六大家去爬白云山吧,这次二老不打水,一直爬上摩星岭。这话吓得张运吉差点将入口的牛奶喷出来。蕙蕙看出张运吉心里有名堂,问为啥一提摩星岭就这么大反应,张运吉打着哈哈说没事,喝得太急了。
张运吉开着车子匆匆上班去了。二十分钟后,蕙蕙忽然想起个事来,拨打老公的手机,竟然是关了机,又打到单位,同事说张副局没来上班,可能直接去市里开会吧,关手机也很正常。放下电话,蕙蕙又感觉有点不对,昨晚老公的手机充了一晚上电,早晨手机闹钟一响,就自动开机的,怎样可能出门不一会儿又关了机?莫非老公真有事儿瞒着她。她摇了摇头,又觉得是自己多心了。
白云山腰的明珠楼
再说张运吉,其实并没有去开会,他用手机向领导陈局长告了半天假,就开车直奔白云山,一直开上山腰的明珠楼,又转乘观光游览车上山顶公园,最后徒步走上摩星岭。这是上山的最快方式。此时还不到八点,周围静悄悄的,似乎还没有其他游客,他掏出准备好的锤子和牙钳,走近了“同心锁”。“同心锁”是白云山去年开发的游览项目,在海拨纪念碑旁边竖着一个圆形的石柱,周围有几根同样高度的细石柱,柱子之间有几条几米长的铁链围起来,在铁链的上面挂了各种各样的锁头。这全是游客留下来的,上面刻了祝福爱情、亲情、友情的话语,其中爱情最多,通常是锁的左右两边各刻一个名字,下边刻“永结同心”之类的字。而在不远之处的小卖部就有卖锁刻字的,20元一把。
白云山顶的摩星岭和周围的同心锁
张运吉循着记忆的方位很快找到了目标——刻有他和一个女孩名字的铜锁。端详着它,张运吉怔了半晌,心中涌起了一股怅然,上面的刻字已经生锈,但依然清晰可辨:“张运吉、黄绿衣,永不分离。”刻骨的往事,又浮现在眼前。
多年前,还是副科长的张运吉在爬白云山时邂逅了清纯漂亮的外来打工妹黄绿衣。他们迅速热恋、同居,并在第二次爬山时上摩星岭刻了这把锁,挂在朝南的方位。张运吉比较有心计,他将配套的一对钥匙拆开,一人分一把,说要各自保留。而黄绿衣却不依,猛然抢过张运吉手中那把,将两把钥匙迅速扔下山谷。张运吉惊呆了,却无可奈何地笑了。
“张运吉,我要锁住你,锁你一辈子,呵呵……”黄绿衣双手勾着张运吉的脖子,一副天真烂漫的笑容。
当时的张运吉有点感动,搂着黄绿衣旁若无人地狂吻……
可是不到半年,当得知黄绿衣有了三个月身孕,张运吉只留下两万块堕胎费,并以父母极力反对为由提出分手。而真实的原因,是他脚踩两条船,暗地里向一位快要退休的高干之女蕙蕙展开猛烈追求,迅速掳获芳心,闪电结婚。
蜜月并不甜蜜,黄绿衣天天打电话、发短信,像冤魂一样,扰得张运吉烦不胜烦。张忍无可忍,在一天夜里偷偷潜回两人同居过的出租屋。出乎他的意料,黄绿衣并没有紧张地过来抱他,只是瞟了他一眼,又坐回床上。经过感情重创的黄绿衣,整个人瘦了一圈,她双眼迷蒙,嘟嘟囔囔的,好像在念什么咒语,双手拿着满满的一串钥匙,一根根地拨弄着,就像和尚拨弄念珠一般,简直中了邪。在张运吉一番“痛悔”夹杂着蜜语的表演后,终于哄了黄绿衣吃下一颗打胎药片。待黄睡下后,张运吉悄悄地找出黄的手机,把有关他的资料统统删掉。离开出租屋后,张运吉连手机号也换了。
一周后,张运吉从报纸上看到黄绿衣的死讯,而发现尸体的正是从外省旅游回来后找黄绿衣催租的房东。因为没有人证、物证,现场又被房东一家人踩进来破坏了,加上出租屋一带也没有安装摄像头,所以,黄绿衣的死就被警方怀疑是服毒自杀。张运吉长舒了一口气,那颗药片其实是慢性毒药,只要人一睡下就会静静地死去……
想到这里,张运吉感到心脏一紧,像被刀片划过一般疼痛。看着这把锁,又看着周围的栏杆、铁链,他每次恶梦都出现这些东西,搞得他快要崩溃了。他迅速调整好情绪,生怕一会儿可能就有游客上来了。他左手用牙钳钳住铜锁,右手用锤子狠砸几下,很快把锁砸开。他也学黄绿衣那样,将锁扔下山谷,似乎将所有的烦恼都抛向天外。他有一种预感:情锁一除,恶梦不再。
转眼到了周六,张运吉夫妻和岳父母慢步登上白云山。张运吉的心情很舒畅,蕙蕙也更加开心,爬山减压的法子果然凑效。
快到中午11点,四人登上了摩星岭。极目环眺,广州城几乎一览无余,景色无比壮观秀丽,张运吉感觉那个爽啊。
“唉!这有好多锁呀。”蕙蕙发现了“同心锁”,叫大家来看。
“几年没上过摩星岭了,啥时候有了这个玩意?”岳父问道。
“哦,我在网上见过,这叫同心锁。”张运吉回答道,他看见太太和岳父母饶有兴趣地看锁上的刻字,自己也装模作样地过来看。
“吴执书、车美霜,永结同心。哈哈哈……好玩——迟起新祝父母身体健康……朱争玉、毛晴晴永远是好姐妹,呵呵……”蕙蕙像个孩子似的逐个念。“张运吉、黄绿衣,永不分离——咦?老公!快来看,有人跟你同名同姓耶。”
张运吉吓得几乎跌倒,和岳父母一起凑过去看,确定就是那把铜锁,最要命的是锁上竟然还有凿印。妈的!这锁怎么中了邪?张运吉的心脏在狂跳,他强装镇定,拼命地思考:难道是黄绿衣的鬼魂来报复?难道这把锁被下了魔咒?无论我扔到哪儿,它又会自动跑回来这里挂起来?黄绿衣呀黄绿衣,你真是阴魂不散啊,经常钻进梦里折磨我,现在,又在这个节骨眼上让我难堪,你要怎样才能放过我?
“怎么啦老公?发什么愣啊?瞧你,脸色发青,是不是哪儿舒服?”
张运吉暗松了一口气,他们都还以为是同名同姓,而且幸好他们并不知道黄绿衣这个人。
“没、没什么,我的名字很大众化,全市可能找出几百个。”
“老公,要不,我们也刻一个吧?”
“这、这些都是小青年玩的浪漫,咱们老大不小了,凑这个热闹干嘛?让熟人看见,还不笑死?”
“我要嘛,我要嘛,挺好玩的。”
“你看看你,怎么像个小孩似的?”
父母看出了张运吉兴趣索然,便打个圆场,让女儿放弃算了。而张运吉呢,虽然装作事不关己的样子,可心里却有一鼓冲动,想将摩星岭的同心锁全部砸烂。
下周一,张运吉一上班就嗅出气氛不对,一打听,上司陈局长没来上班,好像在昨天就被反贪局请去饮“下午茶”了,到现在还没回来,而且陈局的办公室也被搜查过。张运吉心中一紧,不动声色地回到自己的独立办公室,关起门来,悄悄打开桌子下面的保险柜。这里藏有一张香港银行卡,内存巨额港币,还有三盒微型录音带。原来,张运吉凭岳父大人的关系当上副局长后,经不住陈局的威逼利诱,多次参与了土地招标的贪污。而张运吉多了一个心眼,每次与陈局和承建商吃饭时,都悄悄地录了音,以防万一哪一天东窗事发,陈局会卸磨杀驴、弃车保帅,而录音带便可以成为扳倒陈局的有力证据,而自己也会获得宽大处理、免判重刑。
可当张运吉打开保险柜一瞧,两个眼珠子都快弹出来了。三个小型录音带竟然被一把生锈的铜锁锁住转带的小孔。他急忙取出来一看,我的妈呀!铜锁上面赫然刻着:“张运吉、黄绿衣,永不分离。”张运吉那个气呀,一腔烈血冲上喉咙,就要喷出来,他拼命地压制着,好不容易才缓过劲儿。盯着录音带,他一咬牙,发疯地用双手拽扯铜锁,没想到竟一下子拽开了,但却将其中一盒录音带的扯损了。他怔了一下,忽然意识到,毕竟是被凿过的锁,锁不严实。他赶紧把锁扔进垃圾箩,把扯损的那个录音带塞进微型录音机里,用耳机听一听磁带有没有坏,不料一开机就听到一个像从地狱传来的声音:“张运吉、黄绿衣,永不分离。张运吉,我要锁你,锁你一辈子。呵呵呵……”张运吉惨叫一声,鲜血终于狂喷而出,重重地栽倒在地。
就在张运吉倒下的那一刻,耳机被手扯脱,录音带响起了陈局等人在酒席上的对话,还有笑声、碰杯声,响彻整间办公室。这些录音足可以让贪污了巨款的张运吉不用被枪毙,但是,张运吉却永远不会再醒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