内部语言 · 语言想象 · 言语理解

02'50

我的研究其实有几大块内容，一直都是我持续感兴趣的主题。一个是我博士期间一直在做的听觉言语感知的心理和神经机制部分。其中一个很著名的科学问题就是鸡尾酒会问题，举例来说的话就是在一个很嘈杂、有很多的人说话的复杂听觉场景下，我们的大脑可以选择性的去听你想听的话。就像我们聊天，如果旁边还有很多人说话，但是我们专注的去交流的时候，我就能很好的加工你的言语听觉流，在这个过程中我们的大脑到底是怎么运作的。假设我们放一个机器过去，就可能达不到我们大脑这样程度的“去掩蔽效果”，这是我博士研究的一个课题。

另一个我也一直很感兴趣这种尤其在有听觉选择性注意的影响下，言语流加工的问题。到后面也衍生出来一个很有意思的关于内部言语的主题，我们也做了一些实验、发了文章。其实围绕的都是言语感知，只是后面对这个很感兴趣。平时我们研究的很多都是当一个人真正听到了言语或者是真正产出了言语，在有这种外部的物理刺激的情况下的大脑的加工过程。从我自己的经验来说，我特别喜欢的一件事情是自言自语，尤其是当自己在工作的时候，有时候你也不需要说出来，但是在你脑子里自己会跟自己说说话之类的，然后我就很感兴趣这个过程到底是怎么回事。其实内部言语在很多年前，大概2000年前后就已经有一个专门的主题(Topic)，去研究内部言语的心理、认知机制和神经机制这类问题。但也同时存在一个方法学的问题，如果我们拿神经影像学的技术去看大脑到底在发生什么、脑内在做什么，其实没有一个很明确的外部指标，比如让一个人在脑内唱首歌、说点话，但其实我们不知道大脑里究竟发生了什么，也没有任何的行为结果(Behavioral Outcome)。我在博后的时候对这个问题很感兴趣，我用了几个当时比较热门的实验范式，比如稳态频率标记的范式，具有一些方法学优势(Advantage)，把生成内部言语过程的动态性捕捉到，做了一些比如大脑定位和频谱的分析等。确实有了一些小的发现，比如说脑内背古诗，做一些有节奏、可以打节拍的事情，把这种节奏(Rhythm)捕捉到，然后看哪些脑区是有重要贡献(Contribution)的部分。很好的是我当时既用了非侵入性的方法也有机会用到了颅内电磁这种侵入性的方法。这个是我当时做博后的这些工作里觉得非常兴奋的，然后比较完整的去研究了一下内部语言的这个问题。

我现在工作以后，其实这几个方向的研究还是继续在做的，我现在在北京语言大学（下称“北语”）的语言认知科学学科创新引智基地，这是一个围绕语言认知科学的研究机构。北语它有一个很大的特色，就是有很多来自世界各地同学来北语学习中文的，所以很多这个方向的研究者会对第二语言习得的问题感兴趣。那我现在也会在这个人群中做一些语言加工的问题，探索第二语言会不会有一些和母语不一样的加工过程？第二语习得和母语习得之间的认知过程是怎样的，这也是一个非常大的主题，我自己也很感兴趣。另外也做一些比如说还在语言发展过程中的儿童、年龄很小的小孩儿的言语感知是怎么样的一个发展的阶段，不过还是起步阶段。

11’21

语言结合想象是一个很有意思的方向，不过语言想象(Imagery)和运动想象相比可能还有点不一样。当我们要产出语言(Speech)的时候，我们势必要从记忆(Memory)里去提取这个语言的内部语言(Inner Speech)流，如果我们不会说这种语言，那也就没有办法去构建出很流利的这个语言的内部语言的流。但是假设我们下一次学习了英语，再不断的在脑子里重复，会不会长时间能达到一种训练(Training)的效果,也可以研究一下的。

我之前考虑过关于想象(Imagery)方向的研究，有一个可能的实际应用，也是现在很火的脑机接口的应用。因为所有的信号都是脑内产生的，如果能去捕捉内部语言，就是脑子里想的言语，比如脑电等一些信号，然后给它重建出来，我觉得做脑机接口(Brain–computer Interface, BCI)方向还是很有价值的，其实现在国际上也已经有很多是在做这个工作。

有一些关于准确率的发表(Publication)， 这里的准确率的定义是：重建出来的语音可以让听者听懂。我记得Edward Y Chang他们有做这样的研究，他们的信号应该是来自颅内的EEG，然后让被试做一些语言想象(Speech Imagery)或者是一些内部语言(Inner Speech)的动作想象，最后能重建出类似可懂的这种语音流。

现在我也很感兴趣，在做第二语言习得的过程中，然后去做一些涉及到双语转换、母语背景对你第二语言学习的一些影响等。这些也是在二语习得领域已经有很多人在做的一个问题，但我会从我感兴趣的角度出发，比如对这种语音流的加工、噪音下的言语识别的加工，在这类人群上是不是有一些比较特别的、有意思的发现。这是我未来想做的，在持续的进行(Move on)中！

25’15

我觉得是这样的，这里的卷其实指的是竞争大，大环境下优秀的人总是很多很多的，相比下来总是会觉得自己有不足的地方。对我来说，我一直认识到比自己优秀的人真的是太多了，所以我没有想过一定要做最优秀的或者跟别人比较之后觉得自己很不好让变得焦虑。心理学里面有两个幸福准则，一个是相对剥夺原理，就是你跟别人比，然后自己老是比不过别人，就觉得很难过，也会觉得别人太优秀了，自己好弱小，也就容易焦虑和抑郁。另一个是持续水平原则，就是和以前的自己比，关注自己本身，比如我现在比我一年前要成长了，我博后的时候比我博士的时候做得更好了，我现在当老师比我博后的时候又有了一些进步。如果是从这个角度去看的话，就不太需要去跟别人比较了，就把这个目光专注在自己的成长变化上，就可以消减掉内卷的压力并调整你的心态。而且当我们一直想要通过跟别人比较来获得成就感的话，也会是一件很危险的事情，厉害的人那么多，当你还在做实验的时候，文章都已经发了的人也很多，相比于不停的去想这个竞争压力，还不如提升自己、增加自己内心的满足感，生活也会更幸福一点！

27’40

我分享一下我的经验，第一篇文章的产出是一个很漫长的过程，我自己最喜欢的课题的阶段是想法(Idea)形成、收数据、分析数据，当初步分析完以后我已经知道了我想知道的东西，那剩下的最后一步就是把它发表出来，也是很重要的一步。发表就是把一整个故事(Story)给讲出来，但我觉得这个过程真的是一个需要积累的过程。一开始没有文章经验的时候会觉得很困难，然后第一篇文章写好几年这样的事情也是会发生的，我觉得是很正常的。这时候你如果看到有人一年级、二年级就发文章了，然后就会更焦虑。我个人的经验就是当第一篇文章发出来以后就好了，当你走完了一个课题的所有过程，把你的结果整理发表(Publication)，把它从想法到最后文章被接收，这一整个流程完成以后，我觉得这会是一个非常大的正向反馈，基本上你就会有信心了。至少我是这样的，当有了信心之后，再发第二篇、第三篇就会顺利很多，就会有一个成熟的范式可以去参照了。当然也不是说第二篇、第三篇就马上有一个飞跃，因为写文章的过程真的是一个不断积累的过程。你也说不清楚是在哪个时候好像写起来就没有那么困难了，一开始真的很困难，每句话都觉得不知道怎么写，写着写着到后面我有试过可能两三天写完一篇文章，这个速度是以前不可想象的。最开始会比较慢，一方面是最开始你对某个领域也没有那么熟悉，也是在调研、不断的总结文献的过程，如果接下来一直在这个领域研究，就会发现自己对这个领域已经很熟悉了，对各种文献都信手拈来，谁谁的、第几年的、最新的、最经典的都在你的脑子里装着。另一方面，在语言上你也知道怎么表达了，当积累到一定程度，后面文章的发表就不是太大的问题了。

我的技巧是很大众的，我觉得很多人都会有这个体验，一个是你要拿一个整块的时间来写，比如一整天或者一上午，把你的手机关掉，倒好一杯水，然后把你家的猫都关到门外去，就是给自己很好的一个环境、一个整块的时间能投入进去写。我觉得这应该也是很多人的经历，因为碎片化的时间很难让你把一大段的文思如泉涌般的进入状态。还有一个我觉得可能有帮助的点，就是第一遍的时候不需要在语言上太过精益求精、太过完美，就用最直白的语言，哪怕有些病句也没关系，把你的思维、你想写的逻辑先写出来。语言你可以到后面再丰富，再改病句、丰富文献等等。一开始你只要把那个框架给写出来了，后边再做起来有可能会快一点。

37’45

之前比较鼓励居家办公的时候就是在家为主，现在是会去学校。我比较喜欢办公室的环境。刚看到一个研究也说，应该待在有一些新异刺激的环境下，比较容易让你的海马做好准备，做一些创造性的工作，比如说写作。因为家里环境太熟悉了，我在家的工作效率可能就没有那么高，比较喜欢去办公室。然后我就比较期望以后的生活可以丰富一点，现在最多也就是出去看个电影、吃个饭啥的。

我觉得我在博士的时候经历过所谓的低谷期，我觉得可能很多博士生在毕业前夕的一两年都会有一段压力很大，然后又要兼顾很多事情的阶段。我也都经历过，到后面我就觉得自己会比较佛系一点，平常心看待自己，也接受自己是一个平凡的人，把我能做的事情做完，把我自己感兴趣的课题做好就足够了。可能一个更开心或者更轻松的方式是培养一下内部驱动力，我纯粹是因为我真的觉得这个想法很好玩，然后我想去做这个实验，想跟别人分享我的这个发现，然后发表出来，就是很纯粹的一种感觉。发表以后我也能得到一个正面的反馈，我特别开心的也是别人会对我的研究感兴趣，然后来找我聊一聊，我跟别人说一说我到底发现了什么，这是让我非常开心的一件事情。我感觉这可能就是发现了一个内部驱动力，可以保持一个比较开心的状态吧！

我觉得做科研可能最让自己有收获的就是时刻都保持一个活跃的思维。因为科研工作这件事情就是永远都有新的东西，可以接触新的人，而且你身边的人又是一群那么有创造力、充满了对未知世界的好奇心的人，你是在这样的一个人际交互网里面，学生每天也是闪烁着求知的眼光，孩子们都很年轻嘛，就感觉青春洋溢的。所以整个做科研工作，我觉得可以让自己保持一个非常年轻的心态。